雲皎頷首,出去將藥配比好,瞧見蕭朔前來,身後還跟著高遠。


    高遠提著籃子,籃子上蓋了布,“雲大夫,這是給你和柳大夫留的早飯,快些趁熱吃。”


    雲皎道謝,喚柳大夫出來用飯,蕭朔高遠燒爐煎藥。


    昨日給村中被小黑蚊叮咬的人擦酒消毒,又讓他們用艾草煮水擦洗,這些都隻是補救,染沒染病隻有發作了才知道。


    蕭朔望著不遠處的後山,天光大盛,明亮的晨光下,山中瘴母散著斑斕的色彩。


    他們如今所做,治標不治本,根本問題還是山中瘴氣,山中瘴氣不絕,雲皎和柳彥禎治好了,依舊會染病。


    蕭朔同雲皎道:“我回鎮上同兄長商量,若是可行,讓村民去鎮裏。”


    “好。”雲皎應下,目送蕭朔離開。


    上午時分,村中有幾人道自己不舒服,雲皎診治後,隻有一人確有不適,發現得早,病症很輕微,因著疫鬁會傳染,雲皎讓她住入茅屋,待好後再離開。


    下午也陸陸續續發現了幾人,雲皎和柳彥禎一同診治用藥,皆送入了村尾茅屋之中。


    日頭西斜,蕭朔回來了,他將馬兒拴在村口,直奔茅屋。


    村尾飄散著藥味,蕭朔找到佚?雲皎忙碌的身影,“商量好了,後日嶺北村全員搬至鎮裏,暫且安置在寧安坊。”


    寧安坊本就是為救治染病之人,整條街的房子,除了藥鋪,剩下的皆是留給染病之人。嶺北村有人已經染病發作,有人還未發作,嶺北村人少,寧安坊能容納,幹脆將人都安置進去,觀察段時日,沒染病的另作安排,染病的也好醫治。


    蕭朔同雲皎和柳彥禎說罷,去尋村長,讓他通知村民,後日去鎮上。


    村長和高遠挨家挨戶通知,有人舍不得地裏種下的作物,鬧著不願走,被村長大嗓門嗬斥,到底是作物重要還是命重要,既然許大人同意讓他們去鎮上暫避,定不會餓死他們。


    次日折騰了一天,大後日,各家各戶裝好糧食,帶上農具,村裏的雞狗牛羊豬都趕上,拖家帶口前往赦南鎮。


    從日出至日落,緊趕慢趕,終於抵達赦南鎮,從鎮門進入,到達寧安坊要穿過幾條街,他們沒從鎮門進,而是從離寧安坊最近的東門進。


    蕭翊將一切安排妥當,寧安坊什麽都不缺,村民進入後,寧安坊至東門封鎖,出入皆有護衛把守。


    當晚,戴著麵罩的衙役推著燃了蒼術艾草的板車,繞著寧安坊走了三圈。


    柳彥禎就住在寧安坊,安頓完後,便由他與寧安坊其他大夫一同照看,雲皎本想留下,但柳彥禎不讓她留,她已經忙了三日,眼下都黑了,今晚好好歇一歇。


    雲皎熏了蒼術雄黃,走出寧安坊。


    楚笙等在外,等她一起回家,她被雲皎挽習慣了,伸手讓她挽。


    雲皎擺手,“不了,我身上髒。”她四天沒換洗,熏了一次又一次的蒼術雄黃,身上全是味,她聞慣了聞不到,還是別禍害楚笙。


    兩人一前一後往山上走,雲皎道:“我回來時,瞧見荒地平了一半出來,好快啊,要不了幾日就能平出來了吧,定好種什麽了嗎?”


    楚笙:“甜薯和包穀。”


    “有甜包穀嗎?”雲皎問,甜包穀最好吃了。


    楚笙:“有。”


    兩人邊說邊往回走,一到家,雲皎就直奔後院打水要燒水洗澡,楚笙見狀,幫她提進屋內,生火燒水。


    水要燒一陣,雲皎往後院去瞧花,離開四天沒人照看,不知花開得好不好。


    花都開得很好,隻是山茶花花期快過了,花蔫巴了,地上有除草鬆土施肥的痕跡,雲皎不做他想,肯定是楚笙幫忙照料。


    雲皎回了庖屋,“阿笙,謝謝你幫我養花!”


    楚笙道:“不是我。”


    不是楚笙還會是誰?林姨?雲皎疑惑,便聽楚笙接著道:“是蕭翊。”


    雲皎:“……?”


    雲皎懷疑自己聽錯了,蕭翊怎麽看也不像是會養花的人,雲皎想象不到他施肥的樣子,假的吧?!


    可楚笙沒必要撒謊,雲皎愣住,整個人都不好了。


    水燒好了,雲皎提水沐浴,收拾妥當換上衣裳,頭發身上皆是珠藻清香的味道。


    雲皎擦幹頭發,隨意挽在腦後,往庖屋走。


    林妙娘在做飯,見她來了讓她坐下歇著,去和小可玩,今晚都做她愛吃的。


    雲皎逗小可玩,心思漸漸飄遠,寧安坊接納嶺北村的人沒問題,但更多的卻不行,赦南鎮周遭那麽多村子,那麽多村民,盛夏瘴氣最重之時,要尋求庇護又當如何?鎮中有閑置的屋子,也不知能不能容納得下。


    小可小小的手掌在雲皎眼前晃過,“姐姐!”


    雲皎回神,“怎麽了?”


    “姐姐不理我……”小可眨巴著眼,小表情委屈極了。


    雲皎趕緊哄,“姐姐錯了……”


    ——


    許府,派出探查周遭各村子的衙役和護衛回來了,回稟查探情況。


    赦南鎮管轄內有十二個村子,除去嶺北村,剩下十一個中,有六個村是大村子,人口多,農田用地也多,村中情況尚好,其餘五個村子,不大不小,目前還未有嶺北村的情況。


    蕭翊命他們時時盯著,有情況及時稟告,讓他們退下,和許留年說了幾句話,提著燈籠和蕭朔一起上山。


    蕭朔問:“雲皎後院的花你有照看嗎?”


    蕭翊:“…………”


    前日蕭朔急急忙忙趕回來,商討完了又往回趕,其他什麽都顧不上,卻不忘叫他幫忙給花澆水鬆土施肥,說完就走,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他。


    “照看了。”蕭翊暗暗歎氣,還好他手下能人多,養花不在話下。


    蕭朔:“你沒偷懶吧?施肥了嗎?”


    蕭翊涼涼地目光落在他身上,想要殺人。


    蕭朔渾然不怕,甚至想笑,但為了不被蕭翊使絆子報複,蕭朔嚴肅道:“哥,還是你靠譜,辛苦了!”


    蕭翊:“…………”假模假樣。


    看見蕭朔的臉蕭翊就頭疼,不知道蕭朔要多久才能追到媳婦,他還要受多少折騰。


    蕭翊停下,轉向蕭朔:“若不然……我賜婚你與雲皎?”


    一步到位。


    作者有話說:


    蕭朔:驚喜一個一個砸來,受不住


    蕭翊:嗬嗬:)


    第62章


    蕭翊所言, 不得不說,蕭朔心動了一瞬,但他不願。


    賜婚是錦上添花,而不是在此刻就將雲皎和他綁在一起。


    “不必。”蕭朔義正言辭拒絕, 他要自己追媳婦。


    他那一瞬間的心動蕭翊沒有錯過, 蕭翊好奇他為什麽不同意, 他問:“為何?”


    蕭朔:“我沒嫂嫂,說了你也不懂。”


    他嘲諷得太明目張膽,蕭翊瞬間變了臉色,還算友好的神情驀地陰沉,冷冷盯著蕭朔。


    蕭朔膽子比天大, 渾然不怕他冷眼, 坦坦蕩蕩回視。


    母後想看到的是兄友弟恭,而非兄弟鬩牆, 蕭翊暗暗深吸一口氣,轉身大步離開。


    日後蕭朔別想再讓他幫忙,絕無可能。


    求他也沒用。


    兩人回家,雲皎敏銳地察覺兩人之間氛圍不對,蕭翊單方麵的劍拔弩張。


    雲皎偷偷問蕭朔, “太子怎麽了?”


    蕭朔表示不知,猜測道:“惱羞成怒吧?”


    雲皎還有什麽不明白,肯定又是他招惹蕭翊了, 雲皎不由驚歎,原來太子殿下脾氣這麽好, 在書中可不是如此。


    雲皎偷偷瞧了眼蕭翊, 再看特別會作死的蕭朔, 他現在還手腳齊全能蹦噠, 真真是蕭翊顧及骨肉親情了。


    蕭朔注意到她目光,低聲道:“別看他。”


    雲皎沒聽清,“嗯?”


    蕭朔不再言語,雲皎沒放在心上,但見著蕭翊,她想起了另一件事,“你請太子照看我後院的花兒了?”


    “嗯,你怎麽知道?”


    “阿笙告訴我的,她看見了,”雲皎神情一言難盡,“我回來瞧見地裏施肥了,太子做的?”


    蕭朔:“他哪肯紆尊降貴做這個,他最多澆水,其他都底下人在做。”


    還是這樣合理,雲皎心道。


    蕭翊視線直直掃向他們,還說小話,別以為他沒看見。


    雲皎沉默挪開,和楚笙擠在一處。


    次日,雲皎早早便去了寧安坊,坊外有護衛把守,他們都認識雲皎,見是雲皎前來,讓她進去。


    離開幾日,煎煮藥飲之事落在任辛頭上,雲皎方到藥鋪,便聞見後院傳來的藥味,她走進庖屋,任辛已經煎煮的差不多了,“你今天好早。”


    任辛從灶蹚後抬頭,“寧安坊多了那麽多人,有得忙活呢,今天早點來將藥煎了。”


    “劉大夫呢?”雲皎問,她進來時沒瞧見他。


    “閣樓上吧,或者去看給人診脈了?我給你喊一聲。”任辛說著,從灶蹚後走出來,往庖屋門口一站,清了清嗓,“師父!”


    “吼什麽吼!我聽得見。”柳彥禎從前頭鋪子繞進院子,還沒走近就能問見身上沾的蒼術雄黃熏燒後的味。


    任辛一縮脖子,從門口退回庖屋,躲開柳彥禎的怒目。


    柳彥禎用珠藻淨了手,擦幹水,“丫頭,你跟我過來。”


    雲皎不明所以,跟他去了前麵鋪子,她落後兩步,她到時柳彥禎站在高櫃後,矮下身隻露出花白的頭頂。


    “柳大夫,你在找什麽?”雲皎湊近看,胳膊肘撐在高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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