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見著他們時,站一大群男人麵前,嚴紅忐忑新奇又窘迫。


    宋南津就坐上邊,手裏磕著一支煙。他今天穿著來自巴黎知名服裝設計師出手的高定襯衫,嚴紅大致隨便瞟一眼他全身,差不多都猜得出這男人身上價位不低。


    所以她也沒看別人,進來隻喊宋南津:“宋先生,你好,我是嚴紅,您還記得嗎?”


    宋南津沒出聲,倒是周圍人全笑了起來。


    霍學義說:“妹子,你眼裏怎麽就隻有宋南津啊,我們都不是人啦,都不用打招呼啦,區別對待也不用這麽明顯呀。”


    嚴紅一愣,臉霎時憋得更紅了。


    她又磕磕絆絆地說:“您,您叫什麽?”


    “你不知道我們名也敢過來?”


    “我阿姨舉薦我來的,說有事情想找宋先生,所以……”


    “你阿姨誰?讓你找宋南津辦事?”


    “不,也不是辦事……”


    “哦,那就是專門找宋南津的,這也不是什麽工作的,你喜歡他啊?”


    心事驟然被戳穿一半,嚴紅手指更尷尬到發麻,幾個男人卻更肆意地笑了出聲。


    嚴紅才明白別人說的宋南津這個圈子怎麽難進。


    沒點精明底子。


    是真吃不開。


    不然一句也別想回他們的。


    她窘迫為難地回:“我……”


    宋南津把手裏那支煙摁進煙灰缸,抬了抬手,周圍人都不笑了。


    他反倒是人群裏最溫和無害的那個,幫她解了圍。


    他問:“霍慧語要舉薦你?”


    這會兒嚴紅看著他簡直像看見救命恩人一樣,點頭,連忙順手遞了份舉薦信出去。


    “是的,宋先生,我想先向您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嚴紅,來自南韻師範大,上次我們在電視台見過,我是播音專業出身的,當然,我這個專業在我們學校也不算太出眾的……”


    宋南津看著那封舉薦信,簡曆上邊的娟秀字跡。


    嚴紅的所有個人資料全在上麵,來自哪個學校,過去有過什麽成就,全部寫在上邊。


    當然了,如果那些什麽獻血、大學社團之類的事跡在宋南津眼裏也算成就的話。


    看了兩眼他就把那封簡曆給放下了。


    “我在我們台裏工作了一年,做出過一些大大小小的成就,我覺得自己的個人能力還是過關的,如果您覺得可以,關於職業發展這塊……”


    嚴紅有點忐忑,也不知她那點學曆他看不看得上。


    聽說宋南津是來自美國某知名大學的學霸畢業生。


    他又是資本企業家,他見過太多事,他應該看過無數比她這好太多的個人簡曆。


    所以她先謙虛了一句:“不好意思宋先生,那個,我……我的簡曆還是比較平庸的,確實是硬件條件不過關,對嗎。”


    宋南津淡笑:“不,還好。你繼續。”


    嚴紅鬆了一口氣,心裏想,宋南津真的好好,會說話,有情商,這種時候了都不會太駁別人臉麵。


    嚴紅繼續說:“所以,我很希望有升職的途徑和方式,我阿姨也說,您……有辦法。”


    “升職途徑。所以你才工作一年,現在就渴求著升職途徑了?”


    嚴紅以為自己是詞匯沒用對,連忙改口:“不,不是,我對我們公司和目前現狀還是滿意的,學習機會,對,希望有個學習機會。”


    “嗯,我懂了。”


    宋南津側過目,手拿過那邊的煙盒,又抽了根煙出來。


    嚴紅就看著那支冰爆珠在他手裏被點燃。


    含進嘴裏。


    那男人做什麽都慢條斯理,畫麵很雅致的。


    點了根煙宋南津才再次抬頭:“你跟文徵熟嗎?”


    “文徵?”


    “是,你跟她,關係應該還好?”


    在嚴紅眼裏,文徵的大學成績確實很好,好學校,好專業,甚至她的個人能力也很強。


    有時嚴紅老覺得文徵那人是在裝。


    她有點深藏不露。


    可她平時又確實不愛說話,也不表現自己,給什麽事就做說什麽話就聽,說句不好聽的,有點隨波逐流安於現狀。她還沒有好背景,所以在嚴紅眼裏,那她就是沒用,說起她嚴紅還是不怯場的。


    “文徵,我和她不是很熟,關係就那樣。但文徵平時還蠻熱心的,有時候會幫我們做一些事,然後就是一些雜七雜八的都會幹,給什麽都會。”


    怕自己有點誇文徵的意思要人超過了自己,嚴紅又斟酌著改話:“當然了,雜七雜八也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台裏的雜事,其實她個人能力也就那樣,學的不是本專業就不太能上手,要不然不可能幹了這麽久還是實習生啊,領導都不讓她轉正呢。”


    “是嗎?這麽說,文徵的能力還挺一般的。”


    “嗯,差不多是這樣,我阿姨說,新人裏我的能力比其他人都強多了。宋先生您對文徵感興趣啊?其實她真的就那樣的,平時領導說什麽話也不敢懟,有什麽都做的,我覺得她太沒自己性格了,這種性子,往後不適合做領導。如果您願意推薦我,我必定做出一番您想不出的成績。”


    “哦?”宋南津好奇了些,淡笑:“什麽樣的成績。”


    嚴紅心髒在撲通撲通地跳,望著宋南津那張臉,大了些膽子。


    “比如,把我的什麽都奉獻給您。”


    -


    文徵剛洗完澡,披著浴巾從浴室出來,空氣濕度很高,霧騰騰的熱氣,蒸得她本來白皙的臉透著緋紅。


    她走到鏡子前,望著裏頭的自己。


    剛從學校回來,馬不停蹄地洗澡,等會兒還要鞏固一下單詞儲備,明早八點,繼續上班。


    日複一日的生活沒有什麽特別,很平靜,也很普通。


    老師白天提及張寄才勾起一點她對過於校園生活的觸動,但短暫過後,又歸於死寂。


    文徵拿起身體乳準備往身上抹。


    台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


    是嚴紅的電話。


    club,大家都在狂歡。


    宋南津要嚴紅打電話給文徵,嚴紅當即什麽也不敢說,找出通訊錄保存已久的電話,忐忑地打了過去。


    宋南津說,她這電話要是打得出去,今年直接給她升總編。


    嚴紅內心在顫栗,不知道宋南津這是一時興起的玩笑話還是動真格,因為這有點大膽,這有點像無稽之談的誇張笑話,像對她的調侃,可就是有種無形魅力驅使人去做。


    她打了,宋南津抬抬手指,內場音樂停下,大家紛紛投來詫異視線。


    而此時,嚴紅那邊電話通了。


    她摁了免提,誰都聽得見。


    文徵盯了嚴紅電話有幾秒才接。雖然她們是同事,也為客氣保存過電話,可文徵心裏從不認為嚴紅是什麽有空會打電話給她的人。


    浴巾還掛在身上,霧氣散了,皮膚接觸到外頭的冷空氣有些起了顆粒因子。


    文徵接了電話,道:“喂?”


    人群。


    一道清冷聲令眾人紛紛瞪大了眼。


    “操……”有人小聲說:“電話對麵的這誰?怎麽聽著聲有點兒帶勁。”


    嚴紅成了眾矢之的,握著手機的手還有點顫抖。


    她覺得自己頂不住這種人群視線的壓力,看了眼平淡盯著自己的宋南津,明白他意思,顫顫巍巍地聽他的做:“喂,是文徵嗎,我有點事找你。”


    文徵早已經知道了。


    嚴紅找她,不是什麽屁大點事就是故意找茬。


    下班的點,不是找茬,那就是要幫忙。


    “嗯。”她聲音很平:“什麽事,說。”


    “你知道我現在在哪嗎?”


    “不知道,哪兒。”


    “宋南津,知道嗎,我在宋南津的私人club。”


    聽見電話那頭明顯的沉默,嚴紅心裏那點忐忑忽然變平展,變得有些得意,高人一等的暢快。


    “宋先生……哦不,是宋南津,他要你來送一趟文件,你現在有空吧,有空的話就跑一趟腿?”


    文徵沉默了片刻,聽見那頭有隱約的講話聲,很輕的音樂聲。


    她差不多猜出了那頭的情形。


    她說:“好,問問他,要什麽文件。”


    嚴紅有點愣,覺得文徵這時候不該驚訝她怎麽會在這或者她怎麽會和宋南津這麽熟之類的,卻不知她這麽淡定。


    “你就不好奇……”


    手機忽然被人拿了過去,嚴紅心驟然提起,卻見坐高腳椅上的宋南津已經拿過她手機,淡道:“書房第二層,抽屜。”


    文徵還在擦身體乳,聽見他的聲,停頓。


    還真是他。


    她說:“行,等會兒。”


    宋南津盯著麵前的dj打碟台,卻又不像盯,更像在等電話裏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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