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寒大概想了一下,抬起頭,帽子下的一雙眼睛通紅,還含著水霧,霧蒙蒙地掃了一眼對麵的一片燈火,聲音很輕地道,“可能,這一片的燈火,王女士以後想讓它怎麽亮就怎麽亮......”


    王女士:“......”


    —


    回去的路上,幾人突然沉默了下來。


    包括薑爸都沒想到陸焰會做到這個地步,他雖然沒有接觸過有錢人,但也聽說過,兩人的感情再好,身為企業家的一方,婚前都會先去公證婚前財產。


    陸焰別說公證了,連婚都還沒結,就敢冒這個險,確實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薑爸沉思。


    王女士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隻知道陸焰有錢,但到底多有錢,她也沒有什麽概念。


    今天聽薑墨和薑寒這麽一說,才有了一絲真實感。


    就算她沒有什麽見識,心裏也清楚,一個願意將自己的未來,和自己手中握住的籌碼,分出一半,給對方的男人,並不多。


    車子快到小區時,王女士終於回過了神,歎了一聲,諷刺地看著薑爸,“到頭來,這輩子還是得靠我閨女啊,她爸沒辦到的事,她都替他給辦了。”


    薑爸:“......”


    薑寒:“......”


    薑爸一臉的不服氣,“不就是個燈,明天我給你買他一二十盞,放在你床頭,看你還稀罕不.......”


    —


    回到家都八點半了。


    春晚已經開始了,薑爸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王女士趕緊拿出了進來買回來的一堆小玩意兒。


    春聯下午薑墨就已經貼好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小燈籠,和窗花紙之類的。


    折騰這些的時候,薑寒看了一眼手機。


    陸焰還是下午四點多發來了一條微信:【記得吃藥,晚上少吃點火鍋。】之後一直沒有消息。


    過年,肯定忙。


    薑寒沒再去看,和王女士貼窗花,裝燈籠,弄到九點多,坐在一旁的薑墨突然起身,說了一句,“我出去一趟。”


    王女士一愣,薑爸也轉過了頭。


    這大過年的,晚上就要守歲,他這時候出去......


    薑墨就像是沒看到兩人的表情,收起手機,走去門口,取下了自己的外套,換鞋時,才遲遲地說了一句,“晚上不回來了。”


    三人:“......”


    不用想也不知道他這時候出去,是去哪兒。


    是到周夏家守歲去了......


    門一關,王女士便同薑爸對視了一眼,王女士一聲苦笑,“都說女大不中留,現在變成兒子了,養了幾十年,到頭來,都是給別人家養的......”


    薑爸沒說話,沉默地看著電視。


    一分鍾後,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王女士一愣,以為是薑墨忘記了東西,起身去開門,門一打開,便看到陸焰提了兩大袋東西,站在門口,“阿姨,新年快樂。”


    第87章


    今天是除夕。


    一般的家庭都是在自己家裏守歲,要走親戚也是明天新年過後,白天沒見陸焰過來,王女士原本以為他不會來了,沒想到會在這個時間點趕過來。


    愣了一下,王女士才反應過來,“這麽晚了,怎麽還跑一趟。”


    薑寒正坐在沙發上,埋著頭用指甲扣著窗花紙上的小孔,窗花剪切的不是太好,扣起來很費力,一不注意,就連著旁邊的圖案一起給撕了下來。


    剛才聽到敲門聲,薑寒也以為是薑墨,並沒在意。


    突然聽到聲音,詫異地抬頭。


    薑爸似乎也有些意外,轉過頭往門口看了過去。


    王女士將人請了進來,從鞋櫃裏找出了一雙拖鞋,“今天出去新買的,我看你個子和薑墨差不多,就照著薑墨的尺碼買的,不知道合不合適.......”


    “合適,謝謝阿姨。”陸焰先換鞋,沒往裏麵看。


    換完後,王女士從他手裏接過了東西,“下次過來,不用帶著些,先進去坐吧。”


    “好的。”


    陸焰跟著王女士走到了客廳,薑寒才看清楚。


    薑寒:“......”


    不同於以往的風格,陸焰今天穿了一件偏酒紅的大衣,自從認識他到現在,薑寒從來沒有見過他穿過這種顏色的衣服。


    顏色喜慶,又暗沉。


    同樣的大衣,薑爸也有一件。


    效果好像......完全不同。


    果然,衣服本身沒有錯,關鍵還是看人。


    薑爸似乎也察覺出來了,眼睛瞟了一眼,立馬挪開了視線,裝作沒看到,繼續看電視。


    “叔叔好。”


    陸焰過來打招呼,薑爸也沒吭聲,屁股往沙發另一頭挪了挪。


    兩個人好不容易才肯讓人進門,生怕前功盡棄,薑寒不敢讓陸焰挨著薑爸坐,起身收拾了沙發上堆著的一堆窗花和貼紙,跟著往裏麵移了過去。


    小聲問,“你怎麽來了?”


    薑寒沒想到他會來。


    冰城這邊也算是他的老家,不隻是陸家,還有周家,今天拿到手機後,她看到了周棠的朋友圈,人也在冰城。


    今年周家那邊好像要大團圓。


    陸焰坐在了最邊上,沒答,看了一眼她的臉色,“感冒好些了嗎。”


    薑寒點頭,“好了。”


    臉色確實好了很多。


    有長輩在,兩個人都有些放不開,尤其是坐在沙發另一側,一言不發的薑爸,一年前,他是怎麽諷刺陸焰的,還曆曆在目。


    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王女士端了一個紙杯走到陸焰跟前,“家裏沒人喝茶,阿姨隻倒了一杯白水。”


    陸焰趕緊起身接了過來,“謝謝阿姨,我也習慣喝白水。”


    看得出來,有些局促。


    王女士瞟了一旁的薑爸,“......”果然,那張臉,無時無刻沒板著,永遠都是黑的。


    王女士坐在了薑爸和薑寒中間,主動同陸焰搭起了話,“怎麽今天過來了,家裏人不在這邊?”


    薑爸和王女士,很早就已經認識了陸焰。因為張奶奶。


    陸焰的家庭關係,王女士和薑爸也都知道,父母離異,陸焰五歲就跟著媽媽去了鵬城。


    之前,張奶奶常常同他們念起娘倆,每次一提起來,幾乎都會抹眼淚。


    後來,見到了人。


    第一眼就讓人眼前一亮。


    不僅人長得好看,又是高材生。


    那時候正值薑寒高中,成績下滑,薑墨又去了外地讀書,薑爸和王女士聽說後,便拍拖了張奶奶,請他過來給薑寒指導了一下作業。


    也就是那一次,薑寒看上了人家。


    這才有了一段緣分。


    陸焰端著水杯剛坐下來,身子微微往前傾,認真地回道,“都在這邊,奶奶在三叔家,我媽在外公家跨年。”


    王女士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旁邊的薑爸,眼神裏的一抹意思,不言而喻。


    家裏有人。


    隻不過和薑墨一樣......


    王女士沒再問了,看了一眼薑寒跟前的一堆零零碎碎,“還剩多少,窗花紙弄出來了沒有......”


    “快了,還有最後一張。”屋裏的幾個門,每個門王女士都買了,一種七八張。


    每一張都要十幾分鍾。


    九點多了,待會兒還得看蕭銘的節目。


    王女士轉過身來,趕緊提起了已經串好的小燈籠,用手肘撞了一下薑爸,“你能不能別隻顧著看電視,幫點忙行不行,蕭銘還早呢,十點以後才會出來,你把這個先拿去掛好......”


    薑爸不動,“誰說我看他了。”


    “管你看誰,快來幫忙。”以前這種活兒,基本都是薑墨,薑墨不在,王女士才使喚了薑爸。


    王女士提著燈籠走去了過道上,陸焰比薑爸先起身,“阿姨掛哪兒,我來幫忙。”


    薑爸抬了一半的屁股,又坐了下來。


    比起個子,陸焰確實比薑爸要高,王女士也沒客氣,“行,那就麻煩陸焰,掛在門框兩邊,你等等我看看位置......”


    “要不再往上麵一點?”


    陸焰移了一下,“這兒?”


    “對......”王女士剛說完,糾結症又犯了,感覺好像都差不多,一是拿不定主意,突然轉過頭衝薑爸招了一下手,“你過來看看,掛什麽位置好,趕緊的......”


    薑爸:“......”


    猶豫了幾秒,薑爸還是丟下了遙控器,起身走了過去。


    不過就是兩串小燈籠,左右往過道的門框上一貼就好了,哪裏來的那麽多講究,薑爸走過去,直接給陸焰指了一個位置,“往下移兩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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