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沁玉在路上還在跟他絮絮叨叨,“四哥,我的發髻是不是挽得賊醜?”


    之前不照銅鏡還沒感覺,現在看清楚了,腦海中就揮之不去。


    裴危玄想了想她的發髻,垂了下眼,揚唇道:“不醜。”玉娘生的好看,就算發髻挽不好也絲毫不影響她的嬌憨模樣。


    不過看樣子是玉娘那邊的女子平日是不用挽這種發髻的,不然都快兩年,她的發髻還是挽成那副模樣。


    許沁玉泄了氣,她聽出四哥聲音裏的輕快。


    清晨的路上行人也極少,裴危玄把人送到食肆後,驢車也留在那邊,等白日裏成哥兒會用驢車去買菜。


    裴危玄知曉自己留在食肆也幫不上什麽忙,就回了。


    到了朝食那個點後,他才又過去食肆一趟,一到食肆就發現排了隊。


    前頭兩日,他沒過來食肆這邊吃過,是第一次見到食肆的生意好到什麽程度。


    裴危玄進到食肆裏頭,後頭有人嚷嚷,“哎哎,你怎麽不排隊?”


    林氏見狀,急忙過來,“各位別擔心,這位是咱家東家的夫君。”


    裴危玄就算在食肆用朝食,也不會占用前頭堂廳的位置。


    進到堂廳裏,裴危玄正想過去廚房後院,眼光瞥到一人,轉頭去看,窗牖下的四人位不正是霍葉還有大頭跟陳河以及另外一個模樣清秀大概十七八的少年。


    霍葉摸了摸鼻尖。


    他家殿下玉樹臨風,身高腿長,想忽視都極難,所以裴危玄進到堂廳後,霍葉一眼就瞅見了他,但沒好意思打招呼,還縮了下脖,希望莫要被四殿下發現他。


    結果四殿下還是發現了他。


    但此刻也不是敘舊的好時機,裴危玄隻是看了他們一眼就進去了。


    大頭縮著的脖子終於伸直了,小聲說,“老大不會說咱們吧?”


    大頭跟陳河都是之前霍葉帶著黑甲侍衛解救的那波水匪。


    霍葉身邊的少年立刻說,“老大肯定不會說咱們,就是嫂子做的吃食真香啊。”


    他們從海上回來後,先回了島上處理那些農作物,讓陳義安排島上的居民開始種植,等把農作物都安排好,霍葉就迫不及待想跑來源寶鎮,被大頭逮著,大頭問他去幹啥,霍葉也沒瞞著,想之前就惦記著王妃做的吃食,好不容易從海上回來,肯定要去好好吃上一場,還說,“我從殿下那裏聽說了,王妃開了食肆,所以準備去源寶鎮待上幾日。”


    霍葉雖然喊著殿下,但裴危玄現在的輩分是王,許沁玉就是王妃。


    至於新帝跟伏太守給四殿下那個有著羞辱意味的‘豎王’封號,四殿下根本不會覺得羞辱,不會有任何感覺,他們也完全沒啥感覺,隻是覺得新帝和伏太後狂妄愚蠢。


    大頭一聽,也要跟去。


    陳河想了想自己最近也沒甚事兒,就也想嚐嚐這讓霍葉惦記了一年多的吃食到底是何等味道。


    見他們要去,霍江也要去。


    霍江也是黑甲侍衛裏的人,是霍葉撿來的孤兒,十歲就跟了霍葉一起進了黑甲侍衛,一直由著霍葉親自教他功夫,上次出海沒帶他,這次霍葉走哪他跟哪。


    於是變成了四人行。


    霍葉他們前天晚上就到了源寶鎮,知道殿下還會在家裏多留幾日,他們就沒去打擾四殿下,甚至不同怎麽打聽,就知道西街這邊有家許記食府,生意非常好,還聽聞了腹瀉病時候許記東家給災民做吃食的義舉。


    總之在源寶鎮的百姓眼中,許小娘子是個做吃食非常美味,人也特別好有善心的小娘子,會賺錢會持家,哪哪都好。


    霍葉也覺得許小娘子特別好,被自己家族推出去做了替嫁王妃,不僅沒放棄,還願意做吃食養活四殿下一家子,感覺要不是王妃有這手廚藝,四殿下一家才來到西南時,隻怕會艱難度日。


    次日一早,他們就來了許記食府。


    他們來的不算晚,都是平日正常吃朝食的時間,去了發現食肆外頭排著隊,都有點驚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們進去,發現掌櫃就是曾經的皇後娘娘,害得霍葉差點連朝食都不打算吃了。


    好在皇後不認識他們,也特別溫和,問他們想吃些什麽,是不是第一次來西南這邊,聽他們的口音不像是西南這邊的人。


    霍葉就說了自己的戶籍地,其他沒敢多說,把每樣朝食都給點了兩份,匆匆回到位置上坐下。


    他是黑甲侍衛,又是大皇子的人,但黑甲侍衛跟暗衛差不多,也就先帝知道他們的存在,後宮其他妃子連伏太後都不知曉。


    等朝食端上來,霍葉先嚐了個水晶蝦餃,鮮美爽滑,蝦肉彈牙鮮甜,整個就是鮮味和清甜的味道。


    霍葉吸了口氣,這比上次殿下帶的餅跟肉幹還要好吃。


    他開始埋頭幹飯,啥話也不說了。


    另外三個見狀,也先嚐了嚐水晶蝦餃,就變得跟霍葉一樣,二話不說,埋頭幹飯。


    陳河本來吃飯是最斯文的,見三人吃的快他也隻能越吃越快,他再吃慢點,一會兒都得餓肚子。


    吃完這一籠籠的朝食,還有些不夠,霍葉還想繼續再每樣點上兩份,跑堂的就說已經沒了,就剩魚片粥和油潑麵。


    好在還有生滾魚片粥和油潑麵,四人倒也吃飽了。


    等到暮食時,四人繼續來吃,這次知道會排隊來的還挺早。


    現在天熱,吃羊肉鍋子的人比較少,但偶爾還是有人吃的。


    四人就先點了羊肉鍋子,打算明日再把其他招牌菜點上幾道,還想著得好幾日才出發去其他州城。


    他們從爾萊國帶回不少的琉璃首飾和琉璃工藝品,打算先去富裕的州城把這些琉璃給脫手,這樣就有錢弄個琉璃作坊,到時候錢生錢,養軍隊的錢就有了。


    昨天晚上的羊肉鍋子也讓他們吃的很盡興,還打算今日再吃上一次。


    就這樣,今天早上又早早來了。


    四人見殿下過去後院,繼續吃了起來。


    這次他們比昨兒有經驗,點了滿滿一桌子。


    話說這吃飯的銀錢還是大頭跟陳河掏的,霍葉身上的錢全都被殿下要走了。


    等殿下進屋,霍葉道:“吃吧,不用管老大。”


    他們在外頭喊殿下都是喊老大。


    裴危玄過去後廚,許沁玉已經把他要吃的朝食都給留了出來,家裏人其他朝食今日沒讓裴危玄送,直接讓成哥兒趕著驢車送過去了。


    吃過朝食,裴危玄出來時,霍葉他們已經離開,他也未回宅子那邊,而是去了藥鋪,他買了不少藥材,打算回去熬些擦手的膏藥。


    玉娘做吃食,哪怕到了冬日沒繼續長凍瘡,但她手上還是能夠看到一些印子,是冬日接觸冷水後幹裂的印子,等開了春雖然幹裂好起來,但還是會留下印子。


    所以他打算買些藥材自己熬煮些擦手的霜膏,比胭脂水粉的膏好用許多。


    買完藥材,路過首飾鋪子,裴危玄頓了頓,又進了首飾鋪子挑根簪子。


    他挑了跟普通的銀簪子,通體都是銀打製而成,簪子頭雕刻成海棠花的樣子,很別致,也很日常的款式,平日裏帶著都挺不錯。


    裴危玄知曉送給玉娘的那根琉璃簪子現在沒法帶出來,所以想再買根日常些的簪子,可以讓她平日都能帶著來許記的那種。


    簪子二兩銀子,付了銀錢後,裴危玄又去買了幾株葡萄苗,還有一些花花草草的種苗,讓人直接送去來溪巷的宅子裏,前兩日玉娘就跟他嘀咕過,說天井跟走廊附近空蕩蕩,應該種點什麽。


    回去後,裴危玄把葡萄苗給種上,還直接去鎮外砍了些竹子回來,把葡萄苗以後能攀爬的木架子都給搭好了。


    架子隻占據天井一邊,天井另外一半,他打算弄個小些的木亭子,平日歇息時,玉娘可以搬個藤椅過去木亭裏躺著歇息,而周圍跟葡萄架下麵,還有走廊附近都可以種些花花草草,他按照花花草草的漲勢跟種類,依次都給種下,他買的都是那些比較容易養活的花花草草,每天抽空澆點水就能活。


    把這些都給弄好,裴危玄交代寧姐兒,“寧姐兒,平日你在家,這些花花草草你早上起來隨意澆些水就能活。”


    “四哥,我省得,你放心吧。”寧姐兒給四哥打包票。


    至於木亭子,裴危玄打算明日再弄,他自己就會建,一個木亭子也就兩三日功夫就能搞定。


    等晚上許沁玉做完最後一桌菜就打算回,出去時,袁氏她們三人正在後院的水井邊洗碗刷碟子,三人還正閑聊著。


    袁氏小聲問林氏,“林妹子,那姓羅的男人真的又去找你了?”


    林氏點點頭。


    原來是下午幹活時,林氏有點心不在焉,袁氏就問她怎麽回事。


    林氏在食肆做了一年工,已經跟袁氏和陳氏是很要好的關係,平日裏有什麽事兒也會找兩人商量。


    袁氏一問,林氏就沒瞞著,低聲告訴袁氏,“羅老婆子被羅老漢給打傻了!”


    袁氏一聽就驚了,“這下手也太狠了吧。”


    羅家前幾日的事情,連他們都聽說,隻能道一句活該。


    但都沒想到,這事情還有後續。


    袁氏說完又問,“那羅家現在如何?羅老婆子被打傻,她兒子跟她老漢不得抽個人出來照顧他,家裏又沒銀子,會不會又把主意打到你頭上來?”


    袁氏這擔心可不是毫無道理,林家妹子現在一個月一兩銀子的工錢,大妞也差不多是,加上紅封,每年至少四十兩銀子,要是給羅家人知道還了得。


    就算羅家人還以為林氏一個月隻有八百文錢,現在羅家又這幅模樣,羅老婆子還被打傻,羅大根說不定都想讓林氏回去照顧羅老婆子和他們父子二人,還有平日林妹子賺得銀錢也給他們,一舉多得!


    林氏點點頭,“袁大姐,你還真猜對了。”


    隻是剛說到這裏,暮食的客人們陸陸續續上門,兩人就沒閑聊的功夫,一直忙到現在,前頭沒幾桌客人,她們待在後院洗碗刷盤才又聊了起來。


    林氏道:“昨兒晚上他去找我了。”


    昨天晚上,食肆關門後,她跟大妞二妞回北街那邊租的屋子,就撞見羅大根站在院子門口。


    看見羅大根,林氏並沒有給他好臉色,連大妞和二妞也護在林氏麵前,瞪著自己的親爹。


    自打大妞二妞出生,兩個女娃就沒感受到父親的愛,所以對自己親爹也是一點感情都沒有,不管什麽情意都是相互的,沒有哪一方單獨付出自己的感情,另外一方無視甚至肆意的踐踏,這份感情還會存在的,都會慢慢耗盡,哪怕是親情。


    羅大根看見林氏,也有點後悔。


    林氏少女時容貌清秀可人,在羅家操勞十年累得不成樣子自然沒了好模樣,現在離開羅家,吃得好喝的好,長了肉,也白淨起來,林氏本來也就還不到三十,還年輕,這樣養著,容貌也恢複清秀可人。


    羅大根自然就後悔,他結結巴巴說,“媳婦,我知道錯了,你跟我回去吧,我再也不會娶別的女子,你要是生不出兒子來,咱不生就是,也不會想著賣大妞二妞,我好好幹活,咱們把大妞二妞養大,以後給她們招婿,還有媳婦你欠我的那些銀子,剩餘的也不用繼續還了,再就是娘現在被爹打傻了,家裏頭實在騰不開人照顧娘,媳婦,家裏真的需要你。”


    他也是沒辦法才來找林氏。


    前幾日老娘被老爹打成那副模樣,他把人抱去屋子裏也回自己屋裏頭睡下。


    第二天進屋去看老娘,見老娘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還以為老娘被老爹給打死,也嚇了一大跳,但發現老娘眼珠子還能動,就是臉歪嘴斜,身上也無法動彈,腿也還是斷的。


    羅大根去喊羅老漢。


    羅老漢也沒想到羅老婆子這麽不經打,隻能去了郎中上門。


    郎中看過後,幫著把羅老婆子的斷腿接好再用兩塊木板固定好,才告訴父子兒人羅老婆子什麽病情。


    大概意思就是腿斷了,人也傻了,以後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顧著。


    這下爺倆徹底傻了,他們一個要賣貨,一個要幫人拉貨,哪裏有時間照顧羅老婆子,還有家裏連個女人都沒,他們回家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家裏頭銀錢也全被卷走,羅大根再娶新婦的銀錢都沒了,所以就想到林氏。


    他覺得自己已經認命,不會再打罵林氏,也不會再想著賣女兒,以後都會對她們母女三人好些,甚至不打算納妾,讓兩個女兒招婿就好,這樣他們爺兩回家能有熱飯吃,老娘也有人照顧,他是想著自己都已經如此遷就,林氏怎麽都該立刻答應下來。


    林氏聽了這話,當即惡心的不行,呸了一聲罵道:“羅大根,你做什麽春秋大夢,咱們早就和離,還寫了義絕書,你可別來惡心我了,那你是你老娘,誰打的誰照顧,關我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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