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氏心裏頭也有點擔心,兒子第一次出去跑商去了一年多,還去了海外,她不得不擔心。


    沒曾想,半夜三更時,裴危玄就回了,琉璃賣出去後,他沒回島,直接回了源寶鎮。


    他回來時候已經是醜時,宅門關著,他也不想敲門吵醒家裏人,直接跳了牆頭。


    進去後就看白玉盤著蛇身,豎著蛇頭蹲在院牆下望著它。


    跳下牆頭,裴危玄摸了摸白玉。


    白玉的大腦袋也蹭了蹭裴危玄,發出輕輕的嘶聲,這是吐蛇信的聲音。


    白玉長得很快,比年初嚇到陶齊三人那會兒又長了一截子,蛇身也粗壯了些。


    它這體型出去都能給人嚇壞。


    上次陶齊他們被白玉給嚇住,但回去後也沒亂說,那幾個瞧見白玉的衙役也被楊縣令下令不要對外亂說,免得引起百姓們的恐慌。


    其實大盛朝的百姓對白色的動物很恭敬,覺得它們是山中的守護神,看見白色的蟒蛇也會比較敬畏,不會想著報官抓住把蟒蛇給打死。


    但楊縣令擔心給許沁玉帶來麻煩,就讓幾個衙役不要對外說白玉的事兒。


    不然知道許記東家還養了條很有靈性的大白蛇,總有好奇之人會跑去許小娘子家裏看熱鬧,會給許小娘子帶來諸多不便。


    摸了摸白玉,裴危玄回房,回房時他看了眼玉娘的房間。


    家裏因為有白玉跟墨玉,玉娘夜裏睡覺時門都是虛掩的,可以任由它們進出,倒是也不怕有賊,因為白玉跟墨玉,總有一個守在家裏,外麵隻要稍微有點動靜,它們就會出來。


    看了眼玉娘的房間,裴危玄回屋拿了換洗衣物,又出來水井邊提了一桶水,就著秋天的涼意衝洗了個澡,換上衣裳回了房歇下。


    ……


    許沁玉次日起來,穿好衣裳,又坐在銅鏡前挽好發髻,插上四哥送的那根銀簪子,這根簪子好看又日常,她最近都是帶著這根簪子。


    她明明廚藝不錯,也算心靈手巧,就是這個挽發怎麽都挽不好,也就索性不管,隻要發髻不散落就行。


    挽好發髻,許沁玉過去廚房準備燒水洗漱。


    入了秋,早起比較涼,得少點熱水用溫水來洗漱,還沒未走進廚房,她就見廚房裏有著油燈的光亮,還以為是聞氏先起來在廚房燒水。


    平日都是她跟聞氏最先起,有時候聞氏比她起得早就先來廚房燒水。


    許沁玉笑眯眯的進廚房,正想開口說聲,‘娘,你起得真早’,剛張了口,瞧見灶台邊坐著的高大男子,就愣住了。


    愣了片刻許沁玉才驚喜道:“四哥,你回來啦。”


    裴危玄點點頭,“昨夜三更回的,怕吵醒你們,就翻了牆頭。”


    見玉娘雙眸還是水潤澄澈又滿臉笑意的望著他,裴危玄喉頭發緊,啞聲說,“熱水燒好了,玉娘先洗漱。”


    “好。”看見四哥回,許沁玉不知為何,心情很是愉悅,端著銅盆過來舀了熱水又去水缸添了半盆冷水才端回房間洗漱,擦幹臉龐後,塗抹上霜膏。


    這些膏霜還是四哥給家裏人做的,特別好用,許沁玉覺得比後世那些上萬一套的護膚品還好使,能夠養膚,平日就算在廚房忙碌,經常接觸油煙,但她的臉蛋也還是白嫩嫩,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她不止臉蛋用,這些膏霜還會用來塗抹頸子跟身上的肌膚。


    四哥自己做的霜膏,裏麵有藥材,養膚,也不貴,還做了幾個大罐子,足夠一家人用,她才拿來塗抹身上的。


    她也是姑娘家,姑娘家愛美,希望肌膚白白嫩嫩。


    許沁玉塗抹好霜膏,摸著臉蛋滑嫩嫩的,才又過去廚房,見四哥把灶台裏麵的火都撤掉,隻留著鍋裏的熱水,一會兒夠家裏人用。


    家裏早上不開火,吃朝食都是過去食肆那邊吃。


    許沁玉摸著自己滑溜溜的臉蛋進了廚房,“四哥,一會兒過去食肆那邊吃朝食。”


    說著說著她又忍不住念叨,“四哥,你弄的這個膏霜真好用。”


    裴危玄見她臉上瑩潤如玉,麵頰上帶著她方才揉搓出來的自然紅暈,說道:“好用的話,明日我在多做些出來。”


    她平日也不用胭脂水粉,就是塗抹點霜膏。


    許沁玉笑眯眯的,“多謝四哥,一會兒給四哥好吃的。”


    她做的柿餅,第一批已經上好霜能吃了。


    做好的柿餅,一半放在宅子這邊,還有一半在食肆後院放著。


    許沁玉過去後罩房的雜物間,開了一罐子柿餅,香濃的甜膩味道立刻溢了出來。


    她撿了一碟子柿餅過去廚房,遞給裴危玄,“四哥嚐嚐看,這是用山上的野柿子做的柿餅,這兩日剛上霜,能吃了。”


    眼前的柿餅金黃透亮,都能夠瞧見裏頭甜蜜的果肉。


    裴危玄拿起個柿餅,還沒吃都能聞見香甜的氣息,捏著軟軟糯糯,入口後,表皮也很糯,卻還帶著一絲絲的脆,咬開口,裏頭的果肉仿佛是流入口中,果肉就是糯軟和甜,唇齒留香。


    裴危玄眉峰微動,讚道:“甜糯軟,甜而不膩,很好吃。”


    他以前以為自己不喜歡吃甜食,但自從吃了玉娘做的甜食,他才知曉不是自己不喜歡吃甜食,而是其他人做的甜食不太行。


    玉娘做的甜食,味道剛好,甜而不膩,哪怕是這種已經有些甜的柿餅,吃起來也不會膩口,隻會唇齒留香,口中全是甜甜蜜蜜的味道。


    裴危玄一口氣吃了五個,許沁玉沒讓他多吃,柿餅吃過還是容易積食的。


    許沁玉自己也嚐了個,甜糯糯的食物吃起來心情都能變好。


    聞氏也起了,來到廚房見到裴危玄,也驚喜道:“玄哥兒回來了。”


    裴危玄喊了聲娘,許沁玉也撿起個柿餅遞給聞氏,“娘,柿餅好了,娘快嚐嚐,好甜好糯。”


    聞氏一嚐,果然是好吃,玉娘做的東西就沒不好吃的。


    吃過柿餅,聞氏想到德昌侯府三房給玄哥兒的信,就把這事兒跟玄哥兒說了說,“已經快兩個月,信我還放在箱籠裏,我去拿過去,玄哥兒你自己瞧瞧。”


    聞氏回房取了那封書信過來廚房遞給裴危玄。


    裴危玄接過書信,信封上連署名都沒有。


    裴危玄甚至沒有拆開看,直接丟在灶台裏,剩餘的炭火卷起書信邊角,火焰漸漸吞噬掉信封和裏頭的信箋。


    聞氏忍不住問,“玄哥兒不怕裏麵是什麽重要的內容嗎?”


    也是因為這個,她才把信一直留著。


    裴危玄道:“不是重要的書信。”


    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麽重要的信件,甚至很有可能是許沁惠給他寫的書信。


    當初大兄出事,他也被關押起來,許沁慧和德昌侯府三房避他如避蛇蠍,現在突然給他寫信,定是侯府發生什麽事情。


    但侯府唯一出變數的就是許沁慧。


    哪怕許沁慧悔婚,然後讓玉娘嫁過來的事情推到德昌侯老夫人的頭上,但裴危玄心裏很清楚,此事是許沁慧求去宮裏,勾搭上新帝才讓新帝寫下詔書。倒不是他了解許沁慧,而是他太了解新帝的性子,新帝重美色,喜歡溫柔鄉,不管是德昌侯老夫人或者老夫人宮裏相熟的那位老太上妃都不可能讓新帝寫詔書,唯有一個原因,新帝貪圖許沁慧美色,那按照此番,許沁慧也該處心積慮入宮給新帝做妃子。


    可許沁慧一年半年前該入宮選秀,出了事,傷了臉和腿,並沒有入宮給新帝做妃子。


    黑甲侍衛一直又打聽京城裏麵的情況,所以京城裏發生的事情他全都知曉。


    許沁慧的斷腿和傷的臉也過於巧合,顯然是故意為之。


    那麽最大變數就是許沁慧。


    是什麽讓她改變了主意,不再進宮做妃子享榮華富貴?甚至還寫信同他求和?


    裴危玄垂了眼,伸手敲了敲桌沿。


    許沁玉見四哥一下子就把三房送來的信給燒掉,還有點可惜,她其實很好奇到底是三房的誰給四哥遞了信。


    不過燒了也就燒了,三房來的信,肯定不安好心。


    許沁玉沒可惜多久,她早上剛過去食肆那邊,也收到德昌侯府三房的書信。


    還是上次還給四哥送信的中年男人,顯然男人認得她,親自把信交到她手中的。


    這會兒裴危玄也在,中年男子見到裴危玄,朝著他拱拱手,低聲說,“見過四殿下。”


    喊得是四殿下,而不是新帝封的豎王,可見心思的變化。


    裴危玄甚至沒搭理他,中年男人也不惱怒,恭敬道:“四殿下可收到三姑娘的信?”


    旁邊正扒拉著信的許沁玉聞言,瞪大了眼,給四哥的信竟然許沁慧寫的?


    想不到啊想不到。


    許沁慧不是處心積慮才讓原身替嫁,恨不得跟四哥撇清關係,現在怎麽又給四哥寫信了?


    她平日給二房的家書,根本沒提過三房,爹娘那邊也從來不跟她說三房的事情,所以她都不知道許沁慧還在家裏,沒進宮給新帝做妃子。


    許沁玉這會兒拆信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豎著耳朵聽四哥跟中年男人說話。


    她不認得中年男人,但他給三房跑腿,應該是許沁慧或者三房老爺許曙平的人,還是不被人知的心腹。


    裴危玄眉目冷淡,沒有回男人的話。


    中年男子看了許沁玉一眼,才低聲說,“二姑娘,當初讓您嫁給四殿下的事情並不是三姑娘所為,是老夫人去宮裏求的,三姑娘一直很自責,頭一年她也無顏麵對您和四殿下,纏綿病榻一年,因為自責,宮裏頭選秀,三姑娘還特意傷了臉和腿,避開了選秀,沒有進宮做妃子,也是這幾個月,三姑娘覺得不該如此縮著,要同二姑娘和四殿下說清楚,才讓我分別給殿下和二姑娘送了信。”


    許沁玉臉色古怪,這話她才不信呢。


    那可是新帝下的詔書,一個幾十歲的老婆子哪有那麽大本事讓新帝下這種會被文官參奏的糊塗詔書?


    見二人還是不說話,中年男人又忍不住問,“殿下可收到三姑娘的書信了?三姑娘在信中同您道歉,還說若殿下願意,她甚至願意換回二姑娘,留在邊陲照顧皇後六公主七皇子和小郡主。”


    裴危玄淡聲說,“並未看過,燒掉了,也請府中三姑娘自重,我的妻子是玉娘。”


    聽他如此正色說妻是玉娘,許沁玉不知為何,心裏跳了下,有些什麽柔軟的東西輕輕撓了下她的心間。


    可下一瞬,許沁玉想到她並不是真正的玉娘,隻是個冒牌貨,不由抿了下唇,心裏頭悶悶的。


    她占了原身的身體,原身才是四哥的妻子。


    所以她並不是,也隻會是四哥的妹妹。


    中年男子有點不知道要說什麽,隻寒暄兩句,見殿下跟二姑娘都不理他,才離開的。


    等人離開,許沁玉跟裴危玄說了聲,去了廚房做朝食。


    不過她還是先把許沁慧給她的信拆開看了看,許沁慧給她的信跟方才男子說得差不多,先是道歉自責,也說她要是不喜歡四殿下,還喜歡宋秉兼,自己願意幫忙傳這個話給宋秉兼,許沁慧也願意來邊陲替她照顧四皇子一家,還鼓勵她追求自己的幸福,說她可以先在邊城開食肆,等以後說不定會有機會跟宋秉兼見麵。


    宋秉兼?


    許沁玉轉了下腦瓜,終於想起此人是誰。


    原身沒跟著流放前喜歡過一個寒門子弟,就是這個宋秉兼,差點談婚論嫁。


    原身那會兒跟許沁慧關係不錯,有什麽心事也會跟堂妹說說。


    腦子裏回想了下宋秉兼的麵貌,倒也有副不錯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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