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宅子門口,繞過影壁,許沁玉就見院門還關閉著,應該是春桃見到外邊這麽多侍衛,要進來通傳聲,就又趕緊把宅子大門給關上了。


    那些侍衛既沒有強行闖進來,所以來尋她,肯定不是壞事。


    難不成還是什麽好事?


    許沁玉心裏又古怪又茫然。


    春桃跑過去,拉開宅子朱門色大門,許沁玉就見到外麵的情況,的確如春桃所言,外麵站著一排穿著黑色盔甲的侍衛,且這些侍衛麵容都特別嚴肅,一眼過去,差不多就幾十個侍衛。


    而這些侍衛見到許沁玉、聞氏跟寧姐兒出來,唰得一下,全都右腳後撤,抬起左手臂,俯身行了大禮,隨後這些侍衛喊道:“恭請皇後娘娘,太後娘娘和公主回京。”


    許沁玉沉默了下。


    聞氏跟寧姐兒也同她差不多模樣,似乎都有點沒反應過來的模樣。


    春桃更加不用說,一臉呆滯的望著眼前這些行大禮的侍衛,這些侍衛在作甚?


    許沁玉有點茫然……


    什麽?什麽皇後娘娘、太後娘娘、公主?是在同她們說話嗎?


    喊的她們?


    可她們怎麽就成了皇後娘娘,太後和公主?


    不對,如果她們要成了皇後太後和公主,就隻能說明,四哥成了皇帝??


    四哥做了皇帝,她才能成為皇後,婆母才能成為太後,寧姐兒才能成為公主。


    許沁玉終於反應過來,卻還是不敢置信,腦子裏空白一片,總覺得像是做夢,難不成還在夢中沒有醒過來嗎?


    四哥怎麽就成了皇帝?難不成那些黑甲軍的首領是四哥?


    四哥說的跑商,竟是帶著黑甲軍打去了京城?


    許沁玉腦子亂成一團,又心亂如麻。


    聞氏跟寧姐兒和她差不多。


    寧姐兒小臉都有點白了。


    三人終於反應過來,相視一眼,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聞氏先開了口,“你,你們……”


    這時,這群黑甲侍衛裏出來一男子,男子容貌並不算出眾,比較普通,他正是霍葉,自打進了京,攻進宮裏,擒下太後跟盛元帝後,從擒下太後跟盛元帝那一刻,不管是殿下身為豎王,還是身為他們這些起義軍的首領,殿下已經不是殿下,而是當今聖上。


    聖上擒下太後跟盛元帝後,最不放心的自然是邊城的家人,就讓霍葉親自領了一隊人,快馬加鞭趕回邊城,接皇後她們入京。


    霍葉道:“微臣是聖上身邊的大統領,特受聖上的令,接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還有公主你們回京。聖上這些年謹小慎微,一直未曾暴露過自己要做的事情,隻是怕太後娘娘你們擔心,如今大事已成,最不放心的也是太後娘娘您們,太後娘娘放心,聖上這皇位既是民心所歸,也是繼承正統,當初先帝留下了一封冊封大皇子為太子的詔書,聖上找到了那封詔書,也替大皇子追加諡號,太後跟盛元帝已招,當初是他們毒害了先帝。”


    聞氏聞言,終於忍受不住,捂著眼睛,眼淚一滴滴從指縫中流落下來。


    寧姐兒跟許沁玉也都不好受,都紅了眼眶,她們都沒勸聞氏,隻是讓她哭個痛快。


    此刻,祝氏也領著芫姐兒跟鳳哥兒也出來了。


    她是過來正院尋玉娘她們尋不著,聽丫鬟說外麵有一大堆侍衛把宅子包圍,玉娘她們出來查看,祝氏這才領著兩個孩子尋了過來……


    霍葉見到祝氏跟鳳哥兒還有芫姐兒,立刻道:“恭請祝老太夫人還有郡主王爺回京。”


    祝氏跟兩孩子一臉茫然。


    霍葉又把方才說的話跟三人說了說,三人的茫然終於變成了震驚。


    祝氏甚至有些嚇著,身子都有些抖。


    許沁玉怕外祖母嚇到,加上外頭還在飄雪,就道:“先進屋再說吧。”


    今天肯定是沒法過去飯莊那邊做朝食了,不過她還是讓春桃過去飯莊那邊說了聲。


    春桃還是一臉恍惚,“好,好的,奴婢這就過去同飯莊那邊說聲。”


    等許沁玉領著家人,還有霍葉進去宅子裏說話,其他侍衛都還留在宅子外頭。


    春桃也是心神恍惚的朝著飯莊跑去,她連何時跑到飯莊裏頭都不知,還埋頭朝著後廚衝,是被陳氏一把拉住,陳氏道:“春桃,你埋頭往裏頭衝啥,小心撞到後廚的熱鍋熱湯水,把自己燙著,東家呢,怎麽你過來了?”


    春桃恍惚抬頭,喊了聲陳嬸。


    陳氏是跟了許沁玉好幾年的活計,當初許記食府開業第一年,就招了陳氏,還有林氏跟袁氏,許記食府最先的三個女夥計,都跟著許沁玉過來飯莊這邊三年了。


    陳氏道:“春桃,你這是咋了?咋臉都是白的。”


    春桃吞了下口水,說道:“陳嬸,今兒娘子不過來做朝食了。”


    陳氏道:“行,我一會兒去後廚說聲,東家應該也是累了,今日歇一日吧?”


    春桃眨眨眼,“陳嬸,以後娘子都不會過來飯莊做朝食跟暮食了。”


    娘子都成皇後了,肯定要進京享福,怎麽可能還會繼續給人做飯食吃呢,皇後做的吃食,誰敢吃哇,不過她曾經也吃過娘子做的吃食……


    春桃突然覺得有點腿軟。


    陳嬸楞了下,“你這孩子,瞎說甚?這不是詛咒東家。”


    陳嬸覺得,大概除了東家生大病或者殘疾沒法再做吃食,才會如此。


    “陳嬸,不是,不是詛咒東家。”春桃又吞了下口水,“娘子成皇後了。”


    “啥?”陳氏以為自己聽錯,“皇後?啥皇後?”


    春桃道:“方才有一群侍衛把宅子那邊圍了起來……”


    她把方才發生的事情跟陳氏說了遍,說得詳細極了。


    陳氏聽的目瞪口呆,最後喃喃道:“難不成是我還在做夢?怎得做了如此奇怪的夢,唉喲,疼死我了,不是做夢啊。”


    陳氏一邊念叨著,一邊掐了自己大腿根一下,疼得她的眼淚都出來,才知根本不是做夢。


    春桃噗嗤笑出聲來,“其實我到現在也還以為是做夢呢,嬸子這樣想也很正常,那嬸子跟後廚的人說聲,我就不過去了。”


    陳氏腦子都還是懵的,她覺得東家要成為皇後,那肯定是因為東家的男人成了皇上,東家的男人,不就是個很好看的繡花枕頭,隻會在外跑商嗎?咋就成了皇帝?不是那些黑甲軍的首領打到京城去了嗎?難不成東家的男人就是黑甲軍的首領?


    陳氏呆住。


    春桃又喊了一聲,她才回神,回神就問,“那,那東家的事兒能跟其他人說嗎?”


    春桃覺得這事兒肯定瞞不住,娘子都要跟那些侍衛一起回京,而且娘子也沒讓她守口如瓶,“應該能說吧,娘子都要跟那些侍衛回京了,飯莊這邊肯定要交代清楚。”


    等到春桃離開,陳氏都還站在原地。


    這事兒實在太過震撼,她跟了幾年的東家竟成了皇後娘娘,我的天老爺喲,她還吃過皇後娘娘做的朝食。


    不止她吃過,半個饒州城的人和源寶鎮的人都吃過,等以後他們知曉後,肯定也跟她差不多。


    春桃回去後,宅子外麵的侍衛都還站著,哪怕她走過去,這些黑甲侍衛都沒看她一眼。


    宅子裏頭。


    霍葉的意思是,今日收拾收拾東西,明日就啟程進京,現在水路封了,隻能走官道,馬車甚的都已經準備好,也不用許沁玉她們擔心,走得快,二十天就能回京。


    許沁玉一直沒說話,她不可能聽霍葉說,就信了他的話,畢竟她從未見過霍葉。


    不對,她見過,這人以前在源寶鎮的許記食肆吃過東西。


    隻是沒有見過四哥同他在一起,所以還是不會輕易信他的話。


    而且她從未想過,四哥會做皇帝。


    最後還是霍葉拿出四哥寫給她的家書,最後霍葉還說,“皇後娘娘手裏頭是不是有一根海棠色的琉璃簪子?那跟簪子是聖上當初去爾萊國親手打製的,說是要送給皇後娘娘您,那次是屬下跟著聖上一起出海的。或者可以喊霍江同蓮花過來,許記的護衛都是黑甲侍衛裏的人,是聖上的親信,當初聖上擔心皇後您跟太後娘娘的安危,所以才調了二十來個黑甲侍衛做飯莊的護衛。”


    許沁玉這才相信。


    那根琉璃簪子,直到現在她都沒帶出來過,除了家裏頭的人,其他人不可能知曉,就連春桃她們都不知道她有這樣一根琉璃簪。


    既然霍葉說得都是真,肯定要啟程回京了。


    聞氏道:“玉娘做決定,玉娘覺得我們該何時啟程?”


    許沁玉思忖片刻說,“一會兒我過去飯莊那邊說聲,至於其他行李,也沒甚可以收拾的,就是幾樣換洗衣物,娘你們的貴重衣物和首飾可以單獨收幾個箱籠,到時候讓霍統領後麵讓人送回京城,我們可以先啟程。另外就是墨玉跟白玉,墨玉在宅子裏頭,隨時可以跟我們一起出發,但白玉還在山林裏,白玉這些年一起跟我在一起,它下山要是找不到我,恐怕會生亂……”


    霍葉立刻道:“皇後娘娘不用擔心,聖上說,白玉跟墨玉都很有靈性,隻要皇後娘娘留個信物下來,到時候同白玉說聲,白玉就會跟黑甲侍衛回京。”


    許沁玉聽他喊自己皇後娘娘總覺得有些別扭。


    沒什麽真是感,總覺得如同做夢一般。


    而且她就是個廚娘,哪裏會做什麽皇後,何況四哥現在是皇帝,但她跟四哥的姻緣是陰差陽錯,跟四哥之前也就是談談戀愛,都還未曾同房,她做不來皇後,她隻會做菜……


    或許也是該回京一趟,但並不是進宮做皇後,她回京看看原身的家人,再跟四哥說清楚,而且她也放心不下自己的酒樓跟飯莊,這些是她的心血。


    許沁玉垂下眼眸。


    既然決定回京,霍葉就開始準備起來。


    許沁玉怕聞氏跟寧姐兒瞧出自己的異樣,笑道:“那娘跟寧姐兒還有外祖母你們先收拾東西,我過去飯莊一趟吧,肯定得安排妥當。”


    聞氏點頭,“玉娘快去吧。”


    許沁玉起身,離開院子,慢慢朝著飯莊那邊而去。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不願跟四哥繼續在一起,緣由很簡單,四哥以後是皇帝,後宮會有無數個妃子,四哥要為皇家開枝散葉,要迎娶京城那些世家還有重臣的女兒們穩固皇位。


    她又隻是個廚娘,什麽都無法幫上四哥,也不懂這些,更加沒法麵對自己被困在後宮,隻會跟其他妃子爭寵。


    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無法接受這樣的夫妻關係,索性就趁著現在她和四哥還沒有什麽,早早放手,想來四哥雖不愛說話,但也是謙謙君子,會讓她離開。


    許沁玉抬頭看了眼暗沉的天兒,又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不管如何,四哥能做皇帝,能為大皇子還有先帝報仇,真的是很好,她希望四哥以後都順順遂遂。


    她恭喜四哥能夠做上帝位,四哥很好,又知百姓疾苦,以後一定會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以後的大盛朝說不定真的會迎來一個太平盛世。


    許沁長籲了口氣,心底還是有點悶悶,不管如何,她對四哥的感情是真的,想要放手,肯定還是會有些難過。


    很快就到了飯莊那邊,陳氏已經把東家成了皇後娘娘的事兒都跟飯莊的人說了。


    飯莊所有的人都是震驚又迷茫,總感覺跟做夢一樣,這會兒見到許沁玉都有些拘束。


    現在時辰還早,都還在後廚忙著,也沒有食客過來吃飯,許沁玉把所有夥計叫過來,還讓人去把功哥兒跟陶齊喊來。


    功哥兒是飯莊的管事,功哥兒他們畢竟也是聞家人,是婆母的親眷,以後說不定會回京,但現在飯莊也沒其他管事,還是先拜托功哥兒管著飯莊,等以後聞家人真的想要回京她在做其他打算,實在不行,還有風調雨順四個哥兒,他們是自己最信任的徒弟,風哥兒也漸漸大了,可以開始學著管飯莊的事情。


    許沁玉道:“因,因為一些原因,我會離開饒州城回京城去,所以飯莊這邊就還要拜托各位。”


    功哥兒瞪大眼睛道:“四嫂,你能回京了?難不成那些起義軍已經推翻了妖太後跟昏庸無道的皇帝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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