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沒忍住,脫口而出問了句:“季楊她的畢業典禮衝突嗎,她能不能參加?”


    許未當時夾菜動作一頓,然後帶著疑問看了她一眼:“她來不來關我什麽事?”


    她通過張紜知道,許未和季楊一直沒什麽聯係。


    季楊和許未……即使青春年少的時候互相心動過,可是這份愛意,似乎在時光的洪流中被衝散了。他們各自也開啟了新的生活。


    換句話說,她和許未……好像有機會了。


    分手是她說的,就算許未很她,她也想試一試。


    衣服選了好久最後看時間要到了,她挑了件嫩綠色的長裙,清新淡雅,很適合夏天。


    林厘看著化妝台上的口紅和香水犯了難,皺著眉糾結了半天,口紅還是選了比較日常的色號,香水也選了自己最喜歡也最常用的那款,marc jacobs小雛菊。


    林厘在網上學了簡單的編發教程,但編著編者她就懷疑自己的手是不是借來的,最後還差點給自己氣哭了,幹脆就散著。


    搭這條裙子和妝容也還挺好看的。


    門鈴響的時候,林厘一蹦一跳的跑到門口,然後收起快要咧到後腦勺的嘴角,一瞬間矜持了起來。


    打開門,看到一身學士服、清爽幹淨一身少年感的許未。


    -


    許未要去排隊,和班裏的同學一起進場。


    林厘和李婕張紜她們就先去了場地。


    從學校東門去舉辦畢業典禮的操場,需要經過籃球場。


    籃球場的綠網上掛滿了這一屆的優秀畢業生,圖片以及簡介。


    林厘一眼就看到了許未的照片。


    雖然說是簡介,但那一張快要有人高的海報寫滿了,站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林厘對此並不意外。


    許未這個人,熱烈又耀眼,站在那裏,就讓人莫名覺得,他值得這世間最好的一切。


    從小就拿獎無數的履曆夠漂亮。


    那張臉夠吸睛夠好看。


    其他海報上的照片,看得出來有的人還特意去拍了寫真,要不就是加了美顏。


    隻有許未這張,是最規矩的白底證件照,還是兩年前她給他拍的。


    照片裏的人,一臉平靜,眉眼間卻是怎麽都藏匿不住的、獨屬於少年的淩雲誌,隻一眼,就覺得平庸二字永遠與他無關,少年的一生,披荊斬棘,鮮衣怒馬。


    海報最底下,還有每個人的座右銘。


    許未的是那句——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


    三個姑娘走到了足球場,球場的東南邊搭建起了一個舞台。


    舞台兩邊的大屏播放著優秀畢業生的視頻,介紹他們的教育經曆,以及即將去到哪所學校繼續深造……許未的視頻更是被反複播放。


    視頻裏的許未,是最簡單的裝束——


    經典的白衣黑褲。


    其中有一個場景應該是在他們實驗室拍的,林厘最喜歡。


    許未正坐在電腦前敲代碼,鍵盤清脆的聲音傳來,少年聚精會神。


    他有一個習慣,看書做題或者寫代碼做實驗的時候,喜歡在鼻梁上架一個銀框眼鏡。


    ——盡管他並不近視。


    大概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林厘回想了一下,他升高一那年暑假,她配他去買高一的資料,正好逛到眼鏡店的時候累了,兩人就進去坐了會兒。


    林厘心血來潮,隨手拿了一個個黑框眼鏡給他戴,然後意外的發現他戴眼鏡還挺好看,於是興致來了,又挑了好幾個款一一給他試。


    許未也懶得管她,坐在原地跟雕像似的一動不動,任由她在自己臉上造。


    最後換到銀框眼鏡的時候,林厘終於滿意的感歎了聲:“我未哥真帥!”


    好像從那個時候開始,許未就有了這個習慣……


    林厘的心,最柔軟的地方像被輕輕戳了一下,有點癢。


    畢業典禮早上九點正式開始,都是一些很無聊的項目。


    領導講話,校長宣布授予學位的名單,然後穿插幾個老掉牙的表演。


    但好在大家都捧場,即使節目再難看,掌聲和歡呼聲也響徹雲霄。


    似乎想在這最後的時刻,用力所能及最熱烈的方式,送走自己的青春。


    最後一個環節是撥穗。


    人太多,不可能全都到中央的舞台上接受撥穗,各班就選了幾個代表。


    許未本來沒戴學士帽,但因為要上台,不得不戴。


    林厘看到他從班級裏麵起身,朝她跑過來,到她麵前停下,然後把學士帽遞給她:“魚魚,幫個忙。”


    林厘看到他們班有人幫忙戴,但許未還是跑過來了。


    她抬起手,手心向下壓了壓:“你低一點,我夠不著。”


    許未很配合的彎腰,兩人腳步都沒挪,這一彎腰,許未的臉就在她眼前放大。


    六月正逢南川的雨季,早晨的時候下了一場雨。


    這時候剛好放晴,太陽光線穿透雲層照下來,在許未臉上割裂出陰影,少年五官俊朗的臉上,因為光影,顯得更加立體挺拔。


    他的發型也是林厘在他去南川一中的前一天陪他去發廊剪的,額前碎發微長,堪堪過眉,碎蓋,打薄,發絲柔軟得風輕輕一吹就隨之擺動。


    這發型和這張臉都沒變過,但林厘還是臉紅了。


    她暗暗罵了自己丟臉,耳尖還是不可避免地爬上一抹紅。


    林厘怕許未察覺到自己的不好意思,又說了聲:“頭再低一點。”


    林厘管旁邊的人借了黑色的發夾固定帽子,“好了。”


    許未轉身就往台上走去。


    剛才那麽近,他又聞到了熟悉的香味,那抹香在臉上帶來的熱還沒散,不敢讓她看見。


    -


    許未頭身比優越,站在一堆沒什麽區別的學士服裏,依舊是能讓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存在。


    林厘習慣了到哪都帶著相機,此刻她的鏡頭對準台上正在接手撥穗的少年,快門一連按了好幾下。


    接下來是班級的畢業照。


    和同班的人抓緊時間拍完兩張,大家就自然而然組成了小團體,和自己圈子裏的人拍。


    許未實在算不上某個圈子的人,他對誰都一樣,有時候哪怕是不喜歡的人也會搭把手幫一點小忙。


    所以來找他合照的人還挺多的。


    林厘自然就化成了攝影師,跟著他們一群人,把學校的標誌性建築都拍遍了。


    許未看林厘額頭上細密的汗,變魔術一樣的從兜裏掏出一個小風扇,還會出水的那種。


    他把小風扇遞給林厘,又從兜裏掏出了一瓶半個手掌大的防曬:“防曬該補了。”


    來和許未合照的,他倆的情況多少了解點,甚至有人調侃兩人異國戀兩年都熬過了,離結婚也不遠了。


    許未沒承認也沒否認,和他們打趣了幾句,就帶著林厘走了。


    林厘跟在他身後:“許未。”


    “你沒跟他們說——”林厘有點緊張,“我們分手的事嗎?”


    許未:“沒說。懶。”


    “……”


    挺符合他性格的。


    兩人去吃了點東西,又回了南大。


    林厘以為不用回去:“還有事要辦嗎?”


    許未“嗯”了聲:“嗯,很重要的事。”


    盡管一頭霧水,不理解許未說的“重要的事”為什麽非要她在場,林厘還是跟著他回了南大。


    到了南大她才知道,許未說的事,就要和她一起拍畢業照。


    林厘看著頭頂正毒辣的太陽,眉頭一皺,心情莫名不好:“許少爺,您能別想一出是一出嗎?你們學院你們班的畢業照跟我有什麽關係,非要拉上我一起來?是兩年不見,你覺得我脾氣變好了,可以隨便差遣是嗎?”


    林厘說完自己都愣了一下,但話已經說出口,許未應該也不想再和她拍,也不想看到她了。


    思及此,林厘轉身就走。


    許未不知道她突如其來的脾氣是因為什麽,但看著她生氣走遠的背影,以前從未反思過自己天之驕子,第一次開始想——這事我是不是做錯了?


    他下意識想追上去,想告訴她“要是魚魚不想拍就不拍了”,想跟她道歉。


    但步子邁出一半卻又生生收了回來。


    ——他們現在不是兩年前,現在的他,不確定林厘是不是想讓他哄,怕林厘討厭他,就沒敢追上去。


    -


    林厘其實挺樂意參與他生命裏重要日子的——要是換作以前的話。


    但很快想到,自己在異國他鄉兩年,畢業照他也沒參與,頓時有點委屈。


    後來林厘對於自己今天莫名其妙發火的行為,終於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不是因為她真的覺得異國他鄉的兩年委屈,而是許未太慣著她了,以至於她在許未麵前,會不自覺地丟掉成熟懂事的那一部分,變成一個沒辦法控製情緒的小孩子。


    林厘潛意識覺得許未會像以前一樣來找她,可她都在學校轉了十來分鍾了,也沒見許未出現在她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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