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顧子雲今晚的異樣,江稚魚也能猜出原因來。


    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不害怕見他了,並在潛意識裏覺得他不會再糾纏她了。


    是真的放下了,無論是她還是他,縱有遺憾,那也是放下了。


    陸星言在電話裏阻止了她:“現在太晚了,你出來不安全,這裏有我,我會把他送回去的。”


    不知道陸星言做了什麽,江稚魚果然聽不到顧子雲的“鬼哭狼嚎”了,她心裏鬆了口氣,再次感謝他:“真的麻煩你了,這周末請你吃飯。”


    她如此順口地就說出了這句話,說完自己也愣了一下,自從上次知道陸星言暗戀她,她覺得自己和陸星言的相處應該會尷尬,她應該會避免和陸星言的單獨相處。


    但陸星言幫助她良多,江稚魚覺得她欠下的人情暫時是還不完了。


    掛斷電話後,江稚魚握著手機仰躺在床上,思緒繁雜。


    她和雁雁已經找好了新房子,上個周末兩個人已經搬進來了,說起來這個房子能順利租下來,也有陸星言的幫忙。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已經進入了她的生活?


    江稚魚心中警鈴大作,覺得這是一個不妙的信號。


    在這種複雜的心緒裏,江稚魚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做了一個朦朧的夢。


    夢裏是曾經發生的事情。


    十五歲的她和顧子雲坐在天台上看太陽西沉,一轉頭,瞧見陸星言站在他們背後,瞧了他們一會兒,又默默走了。


    但夢裏也有一些現實以外的事情。


    江稚魚以第三視角,看見十五歲的自己坐在陸家破舊的沙發上,伸手摸陸星言受傷的眼角,心疼地親吻他的眉眼,卻被他攥住手,一下子撲倒在沙發上。


    夢裏的陸星言更加陰沉,眼睛裏又化不開的黑雲,是憤怒,也是嫉妒,她聽見陸星言在耳邊問:“你更喜歡顧子雲還是更喜歡我?”


    最要命的是,她看見十五歲的自己,一點也不害怕地迎上少年的視線,說:“當然是一樣喜歡啊。”


    江稚魚從夢中驚醒,發現天已經亮了,但是夢裏的那一切是那樣真實,好像曾經真的發生過一樣。


    江稚魚用手揉了揉自己臉,告訴自己保持清醒,自己雖然是個顏控,但是個遵紀守法的顏控,她發誓,她從來沒有過腳踏兩隻船的“渣女”想法。


    救命!怎麽會夢到同時和陸星言還有顧子雲談戀愛。


    江稚魚並沒有發現,她奇怪的不是夢到和陸星言談戀愛這件事,而是夢到同時和陸星言還有顧子雲談戀愛。


    ……


    不過,自從那次顧子雲深夜打電話給江稚魚後,顧子雲很久都沒有再出現在江稚魚麵前了。


    江稚魚想,大約是覺得丟人吧。


    這樣也好,想起顧子雲,江稚魚的心裏隻剩下淡淡的悵惘。


    但這樣的悵惘也不會持續太久,隨著玉蘭置業項目的啟動,江稚魚陷入了新一輪的忙碌中。


    這個項目是政府出資建設的學校項目,但是政府暫時沒錢,先欠著,讓玉蘭置業去籌錢,所以玉蘭置業就找盛世證券來籌錢,大概就是這麽個道理。


    那盛世證券就要通過各種方式來幫玉蘭置業籌集到足夠開工的資金。


    江稚魚最近忙得頭暈目眩,以至於鴿了之前答應要請陸星言吃的飯,隻能表示歉意,表示以後補上,好在陸星言也很通情達理,這反倒讓江稚魚不好意思了。


    記得之前江稚魚和顧子雲談戀愛的時候,有一回江稚魚因為學校臨時有事,不得已取消了和顧子雲的約會,然後顧子雲為這個事和她鬧了別扭。


    等等,她怎麽把這兩件事放在一起比較了?真是忙昏了頭了。


    江稚魚從成堆的文件裏抬起頭來,長歎了口氣,就在這個周末,盛世證券作為主辦方要辦一場酒會,到時候會有玉蘭置業的老總參加,也會有政府方麵的人出席,最重要的是有意投資這個項目的各方社會人士。


    好麻煩,又要去借禮服,還要化妝,在所有的工作中,江稚魚最不喜歡的就是參加酒會,但這不以她的意誌為轉移。


    周末還是到來了,江稚魚在家裏喊雁雁幫自己拉拉鏈的時候,並沒有想到今天晚上會是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作者有話說:


    小顧和小魚的緣分就這樣結束啦~沒有太多狗血,雖然遺憾,但相愛過,因為不合適,最後也隻能釋懷往前看。小顧傷心完了,下麵開始搞小陸。


    第61章


    江稚魚眼中的金融圈晚宴又名大型聚集性吹牛現場。


    好在她也不是初入職場的小白了, 禮貌性的微笑像麵具一樣牢牢的粘在她的臉上,即使遇到一些不懷好意的打量和接近,江稚魚也能四兩撥千斤的把對方的話給撥回去。


    能出現在這裏的人大多還是要點麵子, 不會當眾做出什麽有失風度的事情來, 而且大多也是和江稚魚一樣的金融民工,在江稚魚表示拒絕的意思之後, 就識趣的走開了。


    盛世舉辦這樣的酒會,目的當然不是吃飯,江稚魚窩在角落裏, 趁沒人注意的時候轉過去吃了兩塊小蛋糕, 然後若無其事的轉過身,看遠處的大佬談笑風生。


    是了, 這樣的酒會就是用來給大佬們結識新的人脈, 進行資源互換。


    不過這樣的事情一般跟江稚魚這樣的民工沒什麽關係,起碼是高臥雲那個級別的事情了。


    江稚魚安心的在角落裏找個位置坐下,直到有人走過來,擋住了她的視線。


    江稚魚抬起頭來, 好家夥,冤家路窄, 是程千帆。


    江稚魚不動聲色地把最後一口蛋糕咽下去, 笑著和他打招呼:“程總——”她裝作看不懂他的眼神, 指了指身後的小碟子, 給他讓一部分空間出來:“吃蛋糕嗎?”


    江稚魚說:“我看政府和玉蘭置業的人還沒到,估計沒個一兩小時, 酒會是不會開始的, 要不然程總先吃點墊個肚子?”


    程千帆有被氣笑, 他凝視著麵前的女人, 江稚魚今天穿了一件玫瑰抹胸拖地長禮服,火紅的玫瑰刺繡浮在胸口,與她雪白的肌膚交相輝映,好似她就是熱烈的玫瑰化身;她的頭發盤起,別著一隻玫瑰胸針,在忽明忽暗的角落裏,像一隻展翅欲飛的玫瑰蝴蝶;她層層疊疊的裙子鋪在她腳下,她像是坐在花叢裏,她的眼睛裏透露出一種不被人察覺的被打擾的不悅,像一朵驕傲的帶刺的玫瑰。


    她今天化了妝,使得她本就明豔的五官更具有攻擊性,像一幅瑰麗的畫卷,濃墨重彩的震撼一下子攝住了見過她的每一個人,包括程千帆。


    尤其當她懶洋洋地抬眼看他,隨意一瞥,就像是伸手攥住了他的心,又隨意地拋到一邊,令程千帆的心再次劇烈地顫動起來。


    明知是危險,仍不可自控地靠近她,自討苦吃。


    她坐在椅子上,姿勢很是隨意,好像這不是一場酒會,而是一場向遊客開放的大型食品展覽會,她說出來的話也很像在裝傻,不,就是在裝傻……這樣的酒會是讓她來吃東西的嗎?


    她還問自己吃不吃?!


    但很神奇,程千帆的火氣一下子消了,反而能夠心平氣和地接過她遞來的小蛋糕,坐到她旁邊來,冷笑一聲:“你倒是挺清閑。”


    “不然呢?”江稚魚笑著反問:“難不成我去替高總談生意嗎?”


    程千帆鬼使神差地建議她:“你可以去結識一些有用的人。”


    “可人家為什麽要結識我?”江稚魚奇怪地問:“我對這些大佬來說又沒什麽價值,也不夠等級和他們麵對麵。”


    程千帆被她噎住了,話雖這麽說,可是沒有人會拒絕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還是像江稚魚這樣美得可以恃靚行凶的人。


    美貌也是一種資本,尤其是稀缺的美貌,江稚魚會比旁人遇到更多誘惑,隻要她想,她也可以接過那些橄欖枝,借東風,上青天。


    但這些話也不能說的太直白,程千帆說到這份上,便知道江稚魚是明白他的意思,如今不過是裝傻充愣。


    程千帆忍不住對她起了更多好奇,想要一探究竟:“為什麽?”


    江稚魚搖著手裏的紅酒杯,問:“什麽為什麽?”她用半真半假的話回複他:“不是程總說我有一個厲害的男朋友,我都一個厲害的男朋友了,還找別人做什麽?”


    江稚魚有自己的處事原則,不過沒必要見人就說,程千帆這樣的人和她不是同一類人,也不會理解她的堅持,所以她也不會傻乎乎地跟他講什麽大道理。


    大家互不幹擾就對了。


    江稚魚慢慢失去耐心,端著盤子站起來,隻是起的太急,一下子踩到了裙擺,還好程千帆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下。


    程千帆在外還是很有紳士風度的,是用手背扶她,並且很快就鬆手了。


    隻是在外人看來,他們姿態親密地聊了很久,又因為離得遠,看得不真切,便覺得這個動作顯得曖昧了。


    不遠處的高臥雲正在和向小園聊天,他們剛聊完公事,無縫地銜接到一些閑聊話題上。


    高臥雲看著江稚魚和程千帆,感慨道:“這個小姑娘是有點本事的。”


    他這話意味不明,非褒非貶。


    向小園不解其意,但順著他表麵的話說:“江稚魚雖說進盛世的時間不長,但是能力優秀,已經能獨當一麵了。”


    “是。”高臥雲說:“我瞧著比你當年還厲害些,說不定能破你當年升職的記錄。”


    高臥雲突然問她:“你覺得我們這一行最重要的是什麽?”


    向小園剛想回答,高臥雲再度開口:“是資源,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羅馬了,雖說大家都不喜歡關係戶,但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沒有他們是辦不成的。”


    向小園委婉地表達了不同的意見:“但,一個團隊裏還是需要做實事的人的。”


    “是。”高臥雲利落地點頭承認,說:“所以我說,江稚魚這個小姑娘很不錯,有資源也肯幹事,將來是能成事的。”


    向小園不解其意:“高總的意思是?”江稚魚哪有什麽資源?她要是有資源的話,也不至於在盛世做三年的底層打工人。


    其他人或許不清楚,但向小園自兩年前就在默默關注江稚魚了,江稚魚吃的苦,為此付出的努力,向小園很清楚。


    高臥雲意味深長地說:“玉蘭的這個項目,很多人都想進,你知道我最後為什麽會選她嗎?”


    “當然了,她交上來的那份計劃書是所有人中最優秀的,你又力薦她,我心裏也是偏向她的……但她太漂亮了,我選她別人會有議論,而且她這樣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代表我們公司走出去,也不能讓別人信任……”


    向小園麵上保持微笑,持續沉默。


    高臥雲也不在意向小園說不說話,繼續說:“在我做出決定的那個晚上,我在鹿園吃飯,看到了江稚魚和政府派到玉蘭的那位工程師走在一起,當時我以為是小江的男朋友,後來我也問過她,說是前男友……”


    高臥雲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但有意思的是,在我定下江稚魚的第二天,我接到了總部的電話,說江稚魚是老總朋友兒子的女朋友,讓我多多關照一下。”


    “後來我才知道我認錯人了,所以我現在也搞不懂,江稚魚到底是那位陸工程師的女朋友,還是老總朋友兒子的女朋友。”


    高臥雲手一指:“你看,現在她和小程在一起,我最近聽說,小程也在追她——”


    向小園垂眼,說:“都是公司裏的人捕風捉影罷了,您說的另兩位我不知道,但是程千帆的話,據我所知,稚魚很早就明確地拒絕他了。”


    向小園說:“如果她真的那麽有本事,那麽早就該取代我的位置了,她是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我覺得,她並不是那種人,或許有人在追求她……但像她這樣優秀的女孩子,有人追不是很正常嗎?”


    “倘若我是一個男人,想必也會為她傾心的。”


    “那倒也是。”高臥雲讚同地點頭:“如果我年輕二十歲……哈哈,不說了……”


    向小園餘光瞥到另一邊,小聲提醒:“高總,啟雲集團的人來了,這次來的是啟雲集團的小公子,聽說剛從國外留學回來,被老顧總放下來鍛煉的。”


    高臥雲端起酒杯,向小園會意地跟上他,朝著那位剛回國的小顧總走去。


    而在另一邊,也有人瞄上了窩在角落裏的江稚魚和程千帆。


    事實上,江稚魚這個時候已經很沒耐心了,她本來以為能很快把程千帆打發掉,結果程千帆硬是和她一起坐在這個角落裏,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江稚魚很無語,程千帆從前不是在酒會上最活躍的人嗎?


    江稚魚提醒他:“程總,我看xx集團的王總來了,你不去打個招呼嗎?”


    程千帆似乎洞察她的想法,似笑非笑地說:“剛才聽你一番話,我恍然大悟,覺得你說的很對,不必多費心思在這些和自己階層相差太大的大佬身上,我們對他們實在沒什麽用處,不如努力提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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