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快地洗漱完,她前所未有溫柔地對坐在客廳玩手機的少年說了晚安,回到房間,等爬上床蓋好被子,她突然有一絲絲的困惑:他好像還穿著回來時候的衣服,不洗澡睡覺是要幹什麽?


    腦子裏剛閃過這個困惑,她就聽見外麵傳來極輕的關門聲。


    做賊似的。


    所以等北皎拎著個紙袋再回來,一開門,就看見抱著胳膊、穿著睡衣站在門後,麵無表情盯著自己的女人。


    大晚上的,比見了鬼還驚悚。


    他真情實感地哆嗦了下,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你幹什麽?”


    “這話我問你才對,”薑冉寒著臉,“前一秒才答應我乖乖聽話,這是又偷雞摸狗幹什麽去了?”


    北皎心想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都是你一個人在自說自話!你給我發言的機會了嗎!沒有!


    他是真怕了這女人,條件反射就想把手裏的東西往身後藏——


    薑冉瞥了眼他那個紙袋,她是什麽人啊,常年在雪麵上練活兒的,天天摔得連滾帶爬就是家常便飯,雲南白藥噴劑那個形狀,化成灰她都認識。


    伸出手拉住少年的手腕,她麵癱著臉把他拉到一個餐邊櫃麵前,然後當著他的麵,拉開了其中的一個櫃子。


    出現在北皎眼皮子底下的,就是整整一櫃子沒開封的,雲南白藥噴劑,雲南白藥貼膏,還有一些國外的止痛藥。


    北皎:“……”


    薑冉把他手裏的袋子搶過來,打開,把一盒子雲南白藥噴劑扔進櫃子裏,歪著腦袋看著立在她身邊發呆的小崽子:“你說你是不是浪費錢?”


    她真的很會戳他的痛點。


    說一塊錢一定要掰成兩個五毛錢花的人,浪費錢,無異於殺人誅心。


    “白天摔疼了?”她問,“摔哪了?”


    北皎緊抿著唇不說話。


    薑冉就衝他笑笑,用能把他逼瘋的語氣說:“你不說我也知道,褲子脫了我看看。”


    ……


    有時候北皎都懷疑薑冉根本不把自己當女人……或者根本不把自己當人。


    他們在為他能不能自己噴到大腿後側根部位置吵的雞飛狗跳時,她的手還很執著地勾在他的衛褲繩子上。


    “快點,”她打了個嗬欠,“噴完藥睡了,今天給你和宋迭連上兩節課,你不困我都困了。”


    她眼角真的困到擠出兩滴眼淚。


    “你困死了也不是我脫褲子的理由。”他死死地拽著自己的褲腰。


    “不脫褲子怎麽上藥,你跌到的不是屁股?讓你用小烏龜護具你又不用……”


    “宋迭不用,我也不用。”他很執著地說,“讓他看見他能笑話我一輩子。”


    “那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閑心惦記你一輩子。”薑冉勾著他的褲腰帶,很有耐心地陪他說廢話,“你得上藥,滑雪到底是極限競技,你要心存敬畏,想要學成的第一課就是保護好自己,如果你帶傷練習,隻會事倍功半——”


    “沒事,暑假來了,我有的是時間。半就半。”


    “小崽子,我數三聲——”


    “三。”


    “……北皎。”薑冉又換上溫柔的聲音說,“我是你姐姐,姐姐有什麽不能看的?”


    “你別道德綁架我。”


    “……”


    ……


    好的。


    耐心用完了。


    在某些方麵,她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最後她放棄了,批準他換上了不知道從哪找來的沙灘褲,等他打開自己的房間門從裏麵探了個腦袋出來找她時,她看他上半身穿著衛衣,下半身一條花褲衩,那個形象相當違和。


    “你上哪買的這種褲衩?”


    她一邊走進房間一邊問,才短短的一天半,這間被她當雜物間的客臥已經完完全全充滿了另一個人的氣息……他的個人物品擺放的很整齊,整齊到如果他想搬走,半個小時就能收拾好。


    薑冉伸手把他疊好整整齊齊碼在角落的衣服抖散,隨手扔沙發上。


    在北皎滿頭問號的注視下,又弄亂了他的被子。


    然後舒服了,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讓他趴下。


    到這地步了,北皎還是有些不願意,他臉上的淤青剛剛散了恢複人樣,那幾天他照鏡子都能看清楚自己有多慘不忍睹……


    根據痛度。


    這次他身上比臉上估計嚴重好多倍。


    他下意識不想給薑冉看。


    然而薑冉才不管這些,把人拖過來就要推倒摁在床上!


    他被摁了個猝不及防,下意識開始掙紮,一條穿著花褲衩的高大身軀扭得像螞蚱,不一會兒就把想要壓住他的薑冉掀翻在床上!


    兩人瞬間調換了個體位——


    為了不讓薑冉亂動,他不得不用膝蓋壓著她的腿,雙手壓著她的手固定在頭上,在她高喊“你給我放手”,他喊回去“不放”時,整個人沉浸在摔角贏了的興奮中。


    等他微微粗喘著低下頭,猝不及防就看見被他壓在身下——


    她發絲淩亂,長發如海藻一樣披散在腦後,纏繞在剛才她故意抖散弄亂的被子上,還有一縷頭發調皮地跑到了前麵,掛在她小巧挺翹的鼻尖。


    因為剛才的打鬧,這會兒她白皙的麵頰泛著粉色的血色,額頭有薄汗。


    眼睛卻亮晶晶的,瞳眸裏倒映著他的輪廓。


    北皎愣了愣。


    心跳猛地漏跳一拍。


    趁他愣怔間,她右手掙脫了他的束縛,得了自由的那邊手在床上摸索了下,最後指尖繃直,把一盒雲南白藥噴劑拖過來……


    然後趁他不注意,整盒砸到他臉上。


    “起來,”她四平八穩的聲音響起,“上藥。”


    這次他輕而易舉就被她掀翻。


    還在懵逼中,就感覺到一隻溫軟的手捏著他寬鬆沙灘褲腿的邊緣掀起來——


    那柔嫩觸感像是羽毛一樣,掃過他緊繃又結實的大腿肌肉……


    突然那一片本來淤青突突跳著肌肉疼的皮膚,像是被火撩過。


    他“啊”地叫了聲!


    把薑冉嚇了一跳,抬起頭蹙眉問他:“我還沒碰著你呢,喊什麽?”


    “你上藥就上藥,”他呼吸有點急,眉頭緊鎖,“別亂摸。”


    薑冉被他話語裏的貞烈鎮住了:“什麽時候男人的腿連摸都不能摸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一隻手撐著他的小腿不讓他亂動,另一隻手還捏著他沙灘褲的邊緣。


    “這要在古代你已經除了我誰都不能嫁了。”


    回答他的是三秒沉默,和雲南白藥噴劑被搖晃裏麵的彈珠發出的清脆聲響。


    “呲”地突兀聲響中,大腿和屁股連接處從被撩起來的沙灘褲縫隙被噴上冰涼的噴劑——


    凍得他一個激靈。


    在北皎抓著被子無力地把臉埋進去時,他聽見身後的女人用冷酷無情的聲音說:“少放屁,放清朝也不帶有三歲就成親的,你起碼再等十年。”


    第32章 作弊


    就好像醫院兒科醫生對要打針的小朋友講得最多的一句話,是“放鬆”,薑冉嘴巴裏第五次冒出這個詞時,她也有些無奈。


    手下結實飽滿的肌肉肉眼可見的緊繃,如果今天她是來給他打針,那鋼針說不定都能被他直接折短在他緊繃的臀部肌肉上。


    伴隨著他的呼吸,那肌肉線條都快繃成了一塊塊的菱形。


    “第一次?”她問。


    是想問他難道第一次在女生麵前穿褲衩麽?


    問出來有點歧義,抱著被子的少年手臂緊了緊,手背青筋凸起,半晌咬著牙說:“你說話非得像個變態似的?”


    薑冉看他已經繃得不行了,琢磨現在的小孩都要麵子,放過了他,直到上完藥她也再沒用自己的手碰到過他,就是撩起他的花褲衩,給他噴好了藥,又放下他的花褲衩。


    甚至體貼地幫他往下拉了拉,遮住了更多的大腿肉,相當尊重他的保守男德思想。


    “等等止痛了再洗澡,保鮮膜包一下吧,別用熱水了,剛開始前麵兩天不適合熱敷。”


    她把藥瓶放到一旁,抬起身發現臉埋在床上的人還是動也不動,死了似的。


    四肢無力地掛在床邊,像一條癱瘓的軟體動物。


    她忍不住抬腳踢了踢他垂落在床沿的腳板底,問他有沒有好好聽到自己講話。


    床上的人這才勉強動了動,臉埋在被窩裏,說話時聲音聽上去有些發悶,他讓薑冉先把燈關上,薑冉嘟囔著“事兒真多”,給他關上了。


    房間的燈光一下暗了下來,他這才慢吞吞從被窩裏把臉拿起來,回頭看了眼身後站著的女人,臉上的神色被昏暗的室內完美隱入,他慢吞吞地說:“你出去吧,我一會就去洗澡。”


    嗓音有些發幹發澀。


    然而那雙眼睛卻是濕潤晶亮的,陰影中那是薑冉唯一能看得清楚的地方。


    薑冉立在門邊沒動彈,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他,半晌問:“你疼哭了嗎?”


    回答她的是一個迎麵飛過來的枕頭。


    這天,她躺在床上,聽著隔壁的房門打開又關上,緊接著浴室響起了水聲……水聲持續了大約二十分鍾,裏麵的人像修仙似的還沒出來。


    抱著被子,她琢磨他在裏麵幹嘛呢,直到困得精神恍惚,這才渾渾噩噩睡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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