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迭正想說“我求之不得你這種婉拒的語氣是怎麽回事”,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喊北皎。


    他奇怪在這除了那些工作人員(都是大老爺們)和薑冉還有誰認識他,一回頭看著遠處跑來個抱著刻滑板的小姑娘。


    北皎“嘖”了聲。


    小姑娘護臉拉下來掛在下巴上,一張臉蛋妝容精致,跑到北皎麵前仰著頭望著他,笑容明媚:“今天你還是一個人?”


    北皎沒說話,宋迭在旁邊問了句:“認識啊?”


    涼鶴這才發現旁邊還有個人似的,轉過頭跟他打招呼,宋迭心情愉悅地發現這女生長得挺好看的,於是他笑容變得真誠了些——


    當然這份快樂和涼鶴本人關係不大。


    “姐姐知道你在雪道上交朋友了肯定很欣慰。”


    宋迭模棱兩可地說。


    下一秒就被北皎拎著領子扯上了同一輛纜車,倆大老爺們擠上去纜車發出“嘎吱”一聲不堪負重的抗議。


    拉下安全杆,北皎麵無表情:“你要想去告狀提前說聲,一會我抓緊時間先在雪道上撞死你。”


    ……


    涼鶴非要纏著北皎,躲都躲不掉。


    剛開始北皎還記得薑冉說的“要禮貌”,但是當她跟在他們身後三四趟後,他終於忍無可忍——


    首先,他不想再跟宋迭擠一趟纜車,腿貼著腿坐,好擠好難過。


    其次,她好吵。


    最後,他今天心情本來就不太好。


    主要是從早上起來就情緒亂七八糟。


    ……不對。


    是從昨晚開始。


    畢竟被噩夢嚇醒之後,他壓根沒怎麽睡。


    早上的時候明知道應該悄悄出門,但是躡手躡腳經過那個女人房間門前他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壁虎似的扒在門上聽了一會兒裏麵的動靜……


    這次她沒有再夢囈,不妨礙他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然後就是一早上的心神不寧,還好早上和宋迭吵架時候他沒仔細問他都吃了什麽,因為他壓根記不得,就記得自己的嘴巴機械的一張一合——


    胸腔如擂鼓的心跳倒是曆曆在目,記憶猶新。


    比如現在,光想起來那些荒誕的夢境或者薑冉那張臉,他就覺得自己離死亡隻差一步。


    太難受了。


    滑雪都拯救不了這種稀爛的莫名心情,滑了幾趟,哪怕聽宋迭在耳邊說“你昨天沒回家睡覺啊在雪場滑了個通宵練習”這種誇獎,北皎還是垮著張批臉,心想:媽的,好想回家,然後看看她在幹什麽。


    這想法一冒出來,他自己嚇得腿軟,頭皮發麻,心情越來越糟。


    終於在一次刷卡過閘機後,他不再救命稻草似的抓著宋迭和他一塊兒上纜車,而是打從今天第一次主動轉身,對身後跟著的小姑娘說:“別問我前刃怎麽摸雪了,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的滑法壓根不一樣?”


    涼鶴“啊”了聲,仰著下巴,顯得有些呆地望著他。


    ……明明薑冉今早也是這麽看著他的,但是當時他一點都沒有現在這麽煩。


    他不知道怎麽和她解釋jsba和saj,因為他隻知道這兩種滑法大概哪長得不一樣,太專業的說不出來……於是抬手壓了壓護臉邊緣,簡單粗暴地做了結束語:“我不想交朋友——就這樣,別跟著我了。”


    涼鶴喊住他:“等等等等!滑法不一樣就不能一起滑了嗎?”


    北皎驚了:“滑法不一樣為什麽還要一起滑?”


    涼鶴也驚了:“你滑雪隻為了滑雪嗎?”


    北皎:“你知道廣融的門票多貴嗎?你上這來交友?微信打字一毛錢不要。”


    涼鶴:“……”


    涼鶴:“是為了昨天那個小姐姐?”


    大腦先一步語言中樞神經做出反應,他說:“是。”


    小姑娘終於被北皎氣跑了,跑之前狠狠地剁了下腳,大概是覺得晦氣怎麽遇上了個完全不通情達理的神經病。


    望著她的背影,北皎一點不覺得遺憾甚至還鬆了口氣,並真誠希望她憤怒之下能把他的微信一起刪除——


    畢竟為了讓薑冉的頭像以自然形式存活在微信第一頁,他每隔半個小時就要打開微信劃拉這些跳出來的新會話頭像、群,點擊“不顯示會話”,就好麻煩。


    至於為什麽薑冉的頭像要存在在微信第一頁……


    不重要。


    就當是她那個小青蛙舉著荷葉的莫名其妙的頭像好看好了。


    北皎拖著板慢吞吞地爬上纜車。


    宋迭這次自己擠了上來,往他身邊一坐,纜車晃動中,北皎懶洋洋地用眼角掃了他一眼,忍住了過河拆橋、推他下去的衝動。


    “別說話,她好不容易走了。”他率先開口說,“讓我安靜十分鍾,求求你。”


    宋迭會理他嗎?


    不會。


    “‘昨天那個小姐姐‘說的是誰?”宋迭問。


    “……就是你想象的那個大姐。”北皎有氣無力地回答,“還能有誰?”


    “你為了薑冉自斷桃花?”宋迭轉過頭,目光炯炯有神地望著他。


    北皎一愣:“啊?”


    宋迭:“你喜歡上薑冉了?什麽時候的事?”


    比趙克煙的“吃醋”還他媽有衝擊性,北皎大腦放空窒息了三秒,然後試圖抬起護欄把旁邊的人從纜車最高點推下去。


    第48章 吵架


    宋迭的身邊也不能待了,這些人都是神經病。


    下了纜車北皎自動離開他十米遠,就像躲瘟神似的躲著他,到中午過後,總算盼來了另一個熟人——


    那就是相比之下,昨天針對類似事件發言還算克製的趙克煙。


    老煙今天抱著公園板來跳公園,這個是北皎有點興趣的,正好今天盯梢的(*薑冉)又不在,為了遠離宋迭和可能殺個回馬槍的涼鶴,他幹脆跟著趙克煙進了公園。


    不比冬天室外的天然雪場,公園地形還有大中小跳台、u型池什麽的,融創場地就那麽大,留給玩兒公園的滑手們也就一畝三分地,box和鐵杆道具,外加幾個中小型跳台……


    一群人聚在那三五成群,勾肩搭背。


    北皎沒有公園板,就用老煙的,反正公園都是一個個輪流上道具,從道具上下來,摘板,爬山繼續上道具,無所謂借用板這件事。


    他以前玩過滑板,對他來說光上下普通的box或者鐵杆這類道具也是差不多的東西,上手很快——


    熟悉了一會兒八字站位,試了兩輪準頭,十分鍾就能呲完一個完整的杆子了,還能贏得滿堂喝彩。


    公園那群滑手看看被他隨手插在路邊的一順刻滑板,大為困惑。


    “公園的好苗子啊,”老煙的朋友,藝名叫大頭的哥們說,“怎麽跑去刻滑了?”


    蹲在雪道邊,老煙顛了顛屁股,瞅了一眼不遠處——早就習慣了刻滑時候的速度,所以上道具前的放坡上速度也敢上,少年踩著他的公園板穩穩蹦上box,做了個背呲,而後nollie 180°下道具。


    幾個圍觀的女的像海豹似的拚命鼓掌,儼然一副要被帥瘋了的樣子。


    “推坡都是一順推下來的,”老煙收回目光,懶洋洋地歎了口氣,“別指望了。”


    “這麽狠?平時都誰教的啊?”大頭問,“廣融刻滑的來來回回不就那幾個嗎?等崇哥能回來了讓他來趟廣州,搶人啊!我們說得不算數,崇哥說的總算數啊!”


    老煙“哦唷”了聲,擺擺手:“搶不了,搶不了,這個神仙來了也搶不了。”


    大頭也回過頭,此時北皎呲完鐵杆贏得一片掌聲後,沐浴在這樣熱情的氛圍中,他依然麵癱著張臉,麵無表情地彎腰,摘板,然後拖著滑雪板往回走。


    公園道具不是滑行,沒速度也沒風,他沒戴護臉,頂著那張好看得怨天尤人的臉堂而皇之地招搖過市——


    大頭“嘖嘖”兩聲,用手肘懟了懟老煙:“你說他和崇哥哪個好看?我覺得五五開,我願稱他們倆為中國單板滑雪公園屆的梵高向日葵。”


    “梵高那花瓶裏至少插有三朵,還有一朵能算上我不?”


    “不能,你排進去拉低他倆的檔次。”


    “……”


    別說這群蹦公園的小姐姐了,北皎在box玩兒背呲那下,老煙都被他帥到。


    他想到了前前前……啊,大概就是十八世紀前的那個高中時期女朋友,跟他分手的時候就是,不止給了他一巴掌,還指著他的鼻尖罵:【你算什麽東西,但凡有北皎一半帥,老娘睜隻眼閉隻眼讓你腳踏兩條船!】


    ……堪稱童年陰影。


    此時北皎已經回到趙克煙他們跟前,把他的板還給他。


    老煙:“不玩啦?”


    北皎沒說話,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看。


    於是就看見北皎和薑冉的對話框裏,由薑冉那邊發來的第三視角視頻——


    視頻裏北皎踩著老煙的板從高出滑下,到box跟前腳一蹬一躍而起,落在box上發出巨響,腰一擰做了橫呲,穩穩過box後落地!


    box盡頭,一群公園仔組成的氣氛組給他鼓掌,發出“唷”的歡呼雀躍,氣氛好不熱鬧!


    視頻下麵還有一行來自薑冉的評價,就仨字:跳挺好。


    趙克煙:“……”


    北皎:“不跳了,腿可能要被打斷了。”


    趙克煙:“……”


    趙克煙扭頭對大頭說:”聽到沒,搞刻滑的,家教都很嚴。”


    ……


    到了下午,北皎回家,今天倒是沒滑到融創關門。


    薑冉在家修養身心了一天,整個人又感覺回到了從前的生活節奏,不用頂門去滑雪的感覺可太他媽好了,這個暑假活生生過成了朝九晚五白領的作息,多麽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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