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冉:“我做錯了什麽,她犯規在先,為什麽最後是我要在這麽冷的天滑著那麽爛的雪讓所有人看猴戲?”


    慫慫:“……”


    低頭看看靠著她坐的人,鼻頭和麵頰凍出來的潮紅還在,唇瓣也被凍得有點幹燥起皮,黑長發被風吹的有點亂柔軟地披在肩上……


    她蹙著眉,小臉發白,看著可憐兮兮,一股剛剛好像真的被人欺負了的矯情與憂愁。


    和踩著競技板神擋殺神的畫風判若兩人。


    慫慫很茫然:“你在矯情什麽?”


    薑冉一個側身,整個人鑽入她懷裏,冰涼的臉蛋埋進她散發著熱氣的頸脖,嚶嚶嚶地說:“因為我原本就不應該承受這些無妄之災——我臉都要凍裂開了,現在還覺得有點兒癢,明天不會長凍瘡吧?我臉疼,嘴也冷,下午的比賽都不想來了。”


    慫慫手擱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猶豫了下,放輕了力道,安撫似的又拍了拍。


    有點荒謬地想,如果現在那些大喜大悲無論何種情緒在吃瓜的人知道,他們眼中這會兒本應該啪啪打臉他人後春風得意的人壓根不在意這些,隻忙著憂慮“我為什麽一個衝動就陪她耍猴”並為此後悔不已……


    也不知道他們作何感想。


    換個角度想,這應該也算是凡爾賽的一種——


    管別人是死是活,眼裏隻有自己什麽的。


    ……


    回到餐廳後他們照例上繳手機,餐廳裏已經飄來了食物的香味。


    本著宣傳雪場的基礎原則,外加為防止進入雪具大廳需要沒收手機這個規定會惹來眾怒,雪場承諾本次比賽所有的參賽選手與工作人員餐食免費。


    往餐廳方向走,室內溫暖的空氣讓薑冉的手腳迅速升溫,血液循環開來讓她蒼白的臉蛋恢複了一點血色。


    在拿著餐盤領餐時,站在旁邊的慫慫都忍不住在薑冉第三次把手伸向自己的臉時,拽著她的手:“別撓了!”


    被扣著手腕,薑冉從嗓子深處發出一聲暴躁的低音。


    她就是覺得下巴很癢,忍不住想撓,一下比一下重,甚至下頜處被自己撓出了一點指甲劃痕。


    ——有些南方人總覺得北方的冷是幹冷,像物理攻擊浮於表麵,不足為懼。


    其實上北方山林裏走一圈被山風吹一趟就知道,分個屁幹冷和濕冷,那風吹過來就像是刀子似的,能要人狗命。


    現在她就覺得整張臉過敏似的抓心撓非得難受,這讓她覺得很不妙——以前她爸出國打拚,家裏隻有管家和傭人,對她的照顧無微不至當然做不到,所以很小的時候她長過一次凍瘡。


    手上,就不懂事下雪跑去和朋友堆雪人,當晚手上奇癢無比。


    過了幾天手腫的像泡脹的蘿卜似的,薑懷民毫無同情心大笑“這也能長凍瘡”,最後是薑冉的外公在火上燒了白蘿卜,滾燙地摁在她手上,第二天手神奇地消了腫——


    無論是長凍瘡還是被蘿卜燙的痛深入薑冉的心髒。


    她不敢想這些酷刑跑到她臉上的話她還有沒有勇氣活過這個冬天。


    打好午餐放到餐桌上,她想要看看自己的臉到底怎麽了,沒有鏡子又沒有手機,隻好拚命湊到消防栓那點兒反光鏡上麵看……


    隱約看見自己花的像花貓似的下巴,她臉色比碳還黑。


    坐回餐桌邊她舀了一勺水蒸蛋,剛靠近唇邊碰著也是一陣鹽熬的劇痛,她暴躁地扔了勺子,心想完了這他媽是廢了。


    這滿心的怒火沒想好往誰頭上撒,發泄對象就自己送上門來了,涼鶴腫著一雙眼睛靠進了,薑冉掀起眼皮子掃了她一眼,沒吱聲。


    實則煩的恨不得想把慘盤扔這女人臉上。


    慫慫替她開的口:“又有何貴幹?”


    薑冉的眼皮子又垂落下去,現在屬實是不想看到她,看到她就想到自己耍的那些個猴戲,真是夠夠的。


    “我、我就想來道個歉。”涼鶴結結巴巴,“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當時也是氣得腦袋上火,才講了那些不經大腦的話——”


    薑冉有點不耐煩,幾次試圖不碰著唇也沒辦法優雅地把食物送進嘴裏,她索性扔了勺子:“任何不經大腦的話不都是在腦子裏演練了幾百遍才形成的麽?”


    她聲音薄涼。


    涼鶴聲淚俱下的道歉聲戛然而止。


    “你跟我道歉有用嗎,那些人該嘲笑你還是會嘲笑你。”薑冉淡淡道,“難道你指望我跳出來讓他們放過你嗎?”


    涼鶴無言地望著她。


    “………………你是不是瘋了?”薑冉是有被她荒謬到,“我今天要是滑不出來,花瓶的帽子扣我腦袋上,你會幫我說話嗎——不會,因為這本來就是你的目的。”


    她心情不好,說話就會比較難聽。


    於是毫不意外地,涼鶴又哭了起來。


    眼淚劈裏啪啦地往下掉,她哭到臉上通紅,用手背拚命地擦眼淚小聲地說“不是的”,抽抽搭搭又說不清不是什麽。


    “哭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


    薑冉很是無語。


    慫慫麵無表情地往嘴巴裏塞了一口飯,心想薑冉這是拿了什麽百合版霸道總裁劇本,虧就虧在麵前的小白花可能不符合觀眾老爺們的審美,而女霸總的下巴花裏胡哨的自己撓腫了一點沒有氣勢,還有——


    呃。


    慫慫的視線定格在薑冉的唇瓣上。


    她欲言又止,後者卻沒有發現。


    而涼鶴也還在醉心自己的表演。


    “不是的,求你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剛才一下氣上頭!”她語無倫次,“本來北皎就是因為上次廣州的事再也沒理過我,微信也拉黑了——”


    “……”


    薑冉懂了。


    “你就為他麽?”


    涼鶴抽泣的聲音因為她奇怪的提問陷入了短暫的暫停。這相當於是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薑冉始終保持著麵癱臉,站起來,隨手拿過了桌子上的紙巾——


    她比涼鶴高點兒,站在她麵前就有點居高臨下的意思,垂著眸看著她,看她臉上哭得像是調色盤,慘不忍睹,她抬手勾起還在哽咽的女生的下巴,用紙巾給她擦了擦花掉的妝。


    柔軟的指尖掃過她的臉,涼鶴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我和他早就沒聯係了,”薑冉嗓音平和道,“你要想因為男人找誰的茬,我沒意見,你低端眼皮子淺,那是你的事。”


    她垂下睫毛,長而纖細的睫毛輕扇。


    “但是你找我大概算是找錯了人。”


    她手裏的紙巾壓了壓涼鶴眼角的眼淚。


    語氣溫柔。


    隻有涼鶴知道她的指尖有多冰涼。


    “但是說實話,我不太喜歡你,從第一次見麵那天就不太喜歡。”


    薑冉垂下手,深褐色的瞳眸平靜地對視上那雙小兔子似的濕漉漉的圓眼,“所以,哪怕是我吃剩下的,確定不要的,你也別指望我高抬貴手,分你一根骨頭。”


    一字一句如冰粒落地,消融後是徹骨的浸涼。


    涼鶴錯愕的目光閃爍,與此同時,捏在她下巴的手挪開了。


    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薑冉衝她微笑了下。


    又彈了彈指尖,像是彈走什麽晦氣的髒東西。


    “走吧。”她對楞在原地的女生,“你在我這討不著一口吃的,別費勁了。”


    涼鶴像是被徹底震住,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


    她失魂落魄地離開,看那個模樣,薑冉相信這號人應該從此就會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如果她不傻的話,就會發現無論是從她這邊還是北皎那邊,她的那些個小心思都撈不著一點兒便宜。


    薑冉不吃她這套,且從硬實力上超過她太多的等級。


    至於北皎……


    她這些操作,都是他閑暇時間逗弄宋迭或者薑冉身邊一切雄性生物時玩剩下的。


    薑冉重新繞回桌子後麵。


    慫慫盯著她。


    她掀了掀眼皮子:“看什麽?我太凶了嗎?”


    “不是,”慫慫猶豫地說,“你嘴裂開流血了噯你曉得嗎,那麽脆弱的嗎?”


    “……”


    薑冉比用剛才被綠茶逼宮一百倍的焦慮“嗖”地站了起來。


    ……


    餐廳角落,所有人都在午休,閑暇之餘討論方才免費看的一場高水平平行大回轉表演賽。


    他們討論的主角正火燒屁股似的從他們身邊走過。


    薑冉一股腦衝進女洗手間,摘了口罩撲上鏡子前對著鏡子左右打量,鏡前她為自己的唇瓣上的血肉模糊倒吸一口涼氣,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她低頭有些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掏出潤唇膏。


    雪服的口袋拉鏈不知道怎麽又卡主了,她低著頭搗鼓了半天,好不容易拉開了從裏麵拿出圓圓的盒裝潤唇膏,一抬頭發現鏡子裏、她身後多了個人。


    冷不丁冒出個人,她起先是被嚇了一跳,定眼一看發現身後垂眉順眼站著的,可不就是今天的罪魁禍首。


    “這是女洗手間。”


    “嘴怎麽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女聲冷漠冰涼,男聲低啞卻帶著滾燙的溫度。


    “下巴也全是,”他平靜地看著她,“自己撓的?下手這麽狠。”


    此時此刻,立在薑冉麵前的黑發年輕人雪服外套脫了,就穿著間寬容的大帽子黑色


    衛衣,袖子有點兒長地堆在他的手腕,這讓他看上去好像有些瘦弱。


    ——盡管大概有七十萬人清楚地知道他跟瘦弱根本不沾邊。


    衣服脫了,全是腱子肉,胳膊上怕不是能吊著三個阿團蕩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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