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看了一會,就慢慢蹙起了眉,院中人背影挺拔,動作間的衣袖輕盈。


    不見卑微,倒是莫名被他做出一些常人難以比擬的貴氣。


    就在這麽一愣神的時候,那個背影忽然轉過了身,嚇得許念趕緊低頭躲避。


    好在聽了一會,那邊都是靜悄悄的,她膽子大了一些,再次悄悄的探出個頭。


    齊褚隻是回身把石台上伸出來的枯枝給剪斷了。


    許念很苦惱,他做得這般認真,可齊褚說不定正在什麽地方廢寢忘食的籌謀奪權呢,他現在把時間浪費在她府中,以後隻會死得更慘。


    前世她是因為嫁給了他才被齊褚遷怒羞辱,這一世該不會是因為救了他……然後再被齊褚遷怒。


    許念猛然搖搖頭,把可怕的想法甩出腦中。


    她神情凝重,再看向院中的人的目光也有了恨鐵不成鋼之勢。


    她現在僅剩的一樁心事就是希望齊玹將來能幫他殺了那個瘋子,不能再讓他把時間都浪費在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上了。


    剛想到這裏,身後就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念念?你這是在什麽?”


    許國公一臉詫異的看著扒在牆頭的女兒。


    本就是做心虛的事,許念被嚇得一抖,迅速藏下身來。


    隻希望對麵的人一點聲也不要聽到。


    等下來了,她趕緊跟阿爹解釋道:“找貓呢,女兒剛才看見上麵有隻小貓,剛上去那貓就跑了……”


    手慌腳亂的,麵色也頗為不自然。


    齊褚停住了手,好整以暇地掃了一眼已經空無一人的牆沿。


    慌張的貓確實跑了。


    許國公看了眼她剛才在上麵看的方向,忽然語氣複雜的問:“囡囡該不會在看言寓吧?”


    “???”


    許念茫然看向阿爹,可這眼神落在許國公眼裏就是被說破的心虛。


    “阿爹知道你從小就喜歡言寓,他去陳州郡那年,你哭著求著阿爹把你也送去,上次你與我們宴上走散,也是因為我說讓你放下言寓,你一賭氣就跑遠了。”


    “他今日上門就是來向阿爹表態的,他說此生是非你不娶,已經在和家裏商量兩家婚事。這事阿爹沒敢輕易應答下來,就是想來問問你的想法?”


    她前世竟是因為這樣的小事和父母鬧矛盾才走散落水的?


    兩世的記憶,那些不太重要的細節已經在腦海中變得模糊了。


    許念很冷靜,也很克製的說,“阿爹,我已經不喜歡他了,下次他若是再上門,便拒了吧。”


    家人前世的劫難還未有頭緒,她怎可貪戀於兒女情長。


    不管是他丟下她去陳州郡,還是她在經曆一切重生回來,都說明了他們之間沒有緣分。


    許國公還欲勸女兒再考慮考慮,但是看著她此時心事重重的樣子,最終隻能作罷。


    或許是白日見到言寓的緣故,半睡半醒之間,許念好像又看見了齊褚。


    “虞王妃,你猜猜孤讓誰在外邊候著?”


    垂簾把外堂和裏間隔成了兩部分,她能見到外邊那人半截青色的官袍。


    “陛下,南粟米案涉案官員名單臣已經陳列完整了,還請陛下過目。”


    齊褚沒出聲,池言寓也不敢妄動,就垂首等著。


    許念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她一動不敢動,齊褚卻托起她的下頜,強迫她的視線從外收回來。


    他貼近她耳邊,輕聲提醒她:“孤可不是讓虞王妃來見往日舊情人的。”


    “你的目光,應該全然放在孤的身上”。


    她衣衫半解,而此時齊褚的衣著完整,就這麽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手指纏繞玩弄著她小衣的衣帶,她蜷縮住身子,慌亂的從身後扯被子遮掩。


    被子沒到手,雙手先被人被鉗製住了,齊褚單手提著她的手腕,輕而易舉就能把人提到了自己懷裏坐著。


    嬌嫩的皮膚被他衣服上的紋路碰得難受,托住後腰的手似安撫一樣緩緩順了兩下,帶起來的顫栗沒讓她放鬆,反而讓她如坐針氈,繃緊全身。


    許念眼淚在其中打轉,抬眼幾乎是討好的望他。


    齊褚隻看了一瞬,忽然就吻了上去,唇齒抵咬,紅瓣相擦,掀起了一陣熾烈的火,齊褚緊緊的按住了她掙紮的雙手。


    “不、不行……先等一下唔……”


    沒有半分的溫柔而言,橫衝直撞和畏縮逃避緊緊的碰在一起,然後糾纏在一塊,呼吸全被他奪走了,急促的喘息聲,輕嚶聲爭相而出。


    “想要等你的舊情人走了之後嗎?孤偏不!”齊褚攪得她字不成字,句不成句,隻能從喉嚨口勉強嗚咽出幾個音節。


    “陛下?”池言寓聽到聲奇怪的聲音,忽然問了一句。


    齊褚說:“你就站在外邊念。”


    言寓如玉般的聲音緩緩響起,許念羞愧難當,齊褚轉而咬住了她的耳垂,她全身都軟到沒有力氣,微張著嘴,小口小口的平息著呼吸,嬌豔欲滴的紅唇上,還有可疑的水漬。


    雙眼失神,連手不知不覺攀在了齊褚肩上也沒發覺。


    齊褚餘光掃見她眼中的淚光,偏頭與她鼻尖對鼻尖,抬眸緊緊的盯著那雙的慌亂的眼睛。


    深不見底的眼睛,倒映著她這副可憐模樣。


    “你主動一些,孤就不動你可好?”他聲音似是蠱惑一般響起在耳邊。


    細白的脖頸再落入人之口,溫熱又冰涼的觸感碰在上邊,齊褚忽然輕咬了一下,細麻的疼意也喚得許念回了神。


    “虞王妃,既然都爬床了,你的矜持還留著做什麽?”


    許念這次對上了他的眼睛,明明在做這般事,可他眼中清明到沒有沾染上半分的欲色之氣,反觀她自己,喘息連連,紅潮攀附在肌膚上,狼狽不堪,眼眶發酸,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她突然半起身,一口咬在了他的下顎上。


    小貓似的一口,沒出血,倒是留下一圈痕跡,齊褚眼中變幻莫測,強行拉開了她,用手指摩挲開那鋒利的白齒貝。


    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什麽,許念瘋狂認錯,頭搖成了撥浪鼓,可齊褚還是緩緩靠近了她,而外邊,池言寓的聲音已經停了。


    她無措的捂住嘴,寬大溫熱的手掌握在了她後頸上,強迫她抬起頭。


    ……


    許念猛的睜開眼,外麵的天還在烏黑,她也還在自己的閨房之中。


    真是魔怔了,怎麽又夢見了齊褚。


    *


    近幾日雨拍青石磚,陰雨連綿。


    國公府的門口,小和尚一身青衫,十一二歲生了一張娃娃臉,眼睛又大又亮。


    許念看見人的時候,有幾分沒有反應過來,“小師傅是憫燈大師?”


    藏彌搖搖頭,解釋說:“師父半年前就已圓寂,我是他的弟子,你可以叫我藏彌。”


    許念思索了一會,叔母最信憫燈大師了,以往江湖騙子打著大師的幌子都能讓叔母信上七分,來的是徒弟也好。


    讓簾棠先把人帶進去,她又叮囑了門口守衛幾句不許聲張,一轉身頭頂上多了一把墨傘。


    “陸知?”許念記得剛才留在這的小廝好像還在不是他。


    齊褚解釋說:“輪班了,小姐現在是要去前廳?”


    他做起這些事來的時候,不似其他人那般恭順怯懦,尤其是看人時候的眼睛,大膽直白到許念都忘記他現如今的處境,產生一種他已經回歸高位的錯覺。


    身量高,肩寬手長的,如此站在旁邊的時候,是很難讓人忽視掉。


    許念點點頭,想起人還是他幫著找到的,問他:“你幫我找到了人,可有什麽想要的賞?”


    齊褚頓了頓,忽然抬眸說:“陸知隻有一願,就是能留在小姐身邊,為小姐效力。”


    傘麵舉得平穩,一滴雨水也沒濺在許念身上,反觀是他,倒是半邊的衣袖都滴濕了。


    想起他左肩膀上的傷,許念微微皺眉,說:“到前麵回廊就停下,我讓人再去拿一把傘。”


    “不用,快到了”。


    齊褚的聲音混雜著雨拍傘麵的聲音,煞是好聽。


    許念忍不住偏頭看了眼,他好似並沒有感覺視線落在他臉上,隻是直視著前方,配合和她的步調。


    “陸知,明日賀府有宴,康依出去辦事了,到時你就隨我一同去。”


    這幾日她一直想,他若真的這般待下去,等到齊褚殺來就來不及了。


    既然他想要待在她身邊,她就給他這個機會,隻望他將來能如願殺了齊褚。


    已經到了地方,齊褚收傘,許念在一旁若有所思。


    他的身形體態皆是太出眾了,就是這身衣服也沒有掩蓋掉那身氣度。


    還有這張臉……


    齊褚回首的時候,恰逢許念正在盯著他看。


    “小姐這是……?”


    許念問他:“有人誇過你長得好看嗎?”


    他五官硬朗,眉眼深邃又入神,太過於出眾,還不能就這樣貿然帶他出去。


    齊褚有些茫然的抬眸,正陷在思襯中的人,還在一臉專注的打量著他。


    他頓了一瞬,問:“小姐是喜歡這張臉嗎?”


    此時她眉眼彎彎,確實是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沒有厭惡,沒有怨恨,沒有害怕,隻是單純的,自然的這樣看著他。


    許念與他的眼神對上,說:“不是很喜歡,但覺得好看。”


    “你這張臉,適合藏起來,以後留給喜歡的人看。”


    這世不知道你會和何人在一起,但在這之前,這張招搖的臉,很難不引起禍事。


    她見了害怕,別人見了容易生禍,先暫時藏起來,以後他回了宮,要如何都不管她的事。


    想到這裏,許念叮囑他,“晚間的時候我來給你送樣東西,順便讓大夫再來幫你看看傷。”


    他上次傷成那樣還能跟個沒事人一樣折騰,這幾日雖是看他氣色不錯,但是許念不敢大意,萬一這是強裝出的假象,到時命懸一線氣到的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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