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來的金銀珠寶全放在了裏麵,他看著此處才稍微的安心一些,沒有多少權又如何,但是這些錢都是他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不過是早晚的事情,隻要他沉住氣,騙過了齊玹,以後父皇所有的一切都會是他的。


    而此時,外間柱子後藏了許久的人也走了出來。


    齊禹藏好了寶貝,卻是剛打開機關,隻來及看見眼前站了個身影,還未來得及窺見全貌,便是頸後一疼,失去了意識。


    外邊,烏錚遠遠的看了一眼那始終安靜的高樓,在時辰到時轉身向著計劃地走去。


    *


    三局已經到了最後一局了,一輸一贏,饒是許念,此刻也有些慌神了。


    對麵的女人挑釁的目光掃來,嬌笑著道,“誰帶你來的呀,你可知道這局若是你再輸了會如何?”


    許念剛才已經聽明白了這裏的規則,輸掉了就要被賣於此處,供這些尋歡問柳的世家子玩樂。


    她抿了抿唇,卻是在眾多的麵具之中,尋不到半分熟悉的身影,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在吹口哨,戲弄的聲響不堪入耳。


    在這裏,女人就好像是商品一樣任人打量,卻還要以此為榮。


    許念凝著眉頭,隻是說道,“還未開始,勝負還不好說。”


    但是她自己知道,能贏的那次純屬是運氣。


    女人笑了一下,不屑的勾住身後男人的脖頸撒嬌道,“上次我贏的時候您收了我做外室,那這次呢,反正你府上這麽多人,也不差我這一個,索性你把我帶回府……”


    剩下的就是耳邊軟語,許念聽不清楚了,卻見兩人忽然旁若無人的頭頸交纏起來,馬上嚇得垂下了頭。


    看著手中所剩不多的骨牌,許念心底已經徹底沒底了,下棋輸就算了,現在就不能稍微再讓她運氣好些。


    一個時辰還未到,她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伸出去拿骨牌的手忽然被人捏住了手腕,便是要放不放的停在半空中,許念看著那修長的骨節就能認出是誰。


    許念轉頭看他。


    手腕這般細小,輕輕的,在觸上她詢問的眼神時,齊褚小聲問她:


    “小姐是想要結束之後再走,還是現在走?”


    問得認真,問得麵不改色,許念覺得他定然是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以至於一雙眼睛裏都是散不開的愉悅。


    也或許是他裝入神了,以至於許念下意識的從他手中抽回了手,坦誠答道,“玩不了了,我們走吧。”


    雖然不知道如何出去,但他既然這麽問了,那就是有辦法,許念又悄悄的補充了一句,“下次你還是不要這般誆我了,找個會玩的,總比我要好。”


    什麽幫她查粟陽案,根本就是他自己想要做什麽,不過是哄她的借口而已,許念從踏進這裏就知道了。


    想到前世幫他救他的那場逃亡,也是他設計的,可最後失敗告終,還搭上了她的小命,許念就覺得後背冷。


    齊褚覺得她這般情緒來的莫名,許念剛想要站起身來,卻又被肩膀上的力道按了回去。


    那聲音自耳旁傳來,清晰無比道:“小姐,信我,贏了再走。”


    許念耷拉下嘴角,心想,你都幫我決定好了,何必還來問她一句。


    果真是意思意思,半點真的也不是。


    裏麵人都藏了身份,誰也看不出誰是誰,如今耽擱了這一會,周圍打量的目光也越來越多,許念不自在的重新去摸牌。


    若說剛才還有期望,如今就是心如死灰,完全要輸掉了,畢竟對麵的那人得意的目光都要收不住了。


    “看來帶你來的這位公子要把你給賣掉嘍。”


    許念抬頭看了她一眼,幾乎不忍直視的翻開了手裏的最後兩張牌。


    四周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異樣的聲音響起,許念這才探頭去掃了一眼,卻是瞬間愣住了。


    對麵臉上也有些難以置信。


    齊褚掃了一眼埋伏好的人,知道不能再耽擱下去,拉起許念向外走,“陸知一直有一件事想要跟小姐說,不管小姐如何在意粟陽城的真相,那終歸不是小姐能插手的事情。”


    “線索留在小姐的手裏並不安全,所以陸知擅作主張,把線索送到了臨儀君的手裏”。


    他說得很平靜,不像是突然起意,倒像是早就想好了。


    許念就說,怪不得這麽長時間,她線索沒見著,連姐姐也沒怎麽見著。


    身後似乎是亂了,歡呼曲樂被其他的尖叫聲取代,許念想要回頭,卻被他拽著越走越快。


    她忍不住問,“你做了什麽?”


    這個時候還看不出端倪來,她就是傻了。


    齊褚笑了一下,沒有絲毫避諱道,“給這裏的主人,留一份禮物。”


    許念側眸看他,這般角度下,隻能看見那微微勾起的唇角來,甚至能從他輕快的語調上覺察到他心情是極好的。


    她往日都窺不破他情緒,這是第一次這樣清晰明白的感受到他外露出來的東西。


    察覺到她的視線,齊褚問道:“小姐為何這般看著陸知?”


    許念尷尬的挪開,隨便找了個理由,“我剛才是怎麽贏的?”


    是輸是贏她是坐在那裏的人,心裏再清楚不過了。


    “陸知換了小姐的牌。”


    “用千宰生客,都是這一地常用的手段”,齊褚對上她的目光,坦然道,“這就像小姐要贏的那盞燈,下棋時那人讓小姐連贏四把,是因為要留住小姐玩到最後,盡可能多賺銀錢。”


    “此處也不會讓小姐盡輸,總要讓小姐贏一把,嚐到甜頭,才能在第三把看盡小姐出醜。”


    許念坐上馬車,想要問他今夜做了什麽。


    話到了嘴邊,卻又隻是問道,“你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


    齊褚輕笑了一聲,薄唇上的笑意卻是淡了很多,他偏頭,眼上有幾分可憐的說:“沒遇到小姐之前,陸知的生活,大抵不是那麽光彩,若是知道的還少,怕是如今早就隻剩下一堆白骨了。”


    許念聽著他半真半假的語氣,拿不準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那目光讓人五味雜糅的,總歸是看了心裏悶悶的。


    若是旁人說起來這話,那應該是低落和不安的,可他全然沒有,甚至還能光明正大的賣慘。


    許念說:“阿娘說苦盡甘來,說不定你後半生就沒那麽難了,平安順遂到底。”


    齊褚挑了一下眉頭,似是無意的問道,“若是不順遂呢,小姐會一直護著我嗎?”


    許念覺得他這般本事何需要她護,但是這段時間也摸清他幾分的習性,反問道,“那你會記著我的好嗎?”


    “小姐是對我最好的人,陸知自然會都記著”。


    他聲音輕到辨不出情緒:“可若有一天有人想要殺了我,那小姐剛才護著我的話可還當真?”


    許念想到上一世齊褚要殺他的時候,頓了頓,笑道,“說到做到,到時我定然會幫你的。”


    反正不會跟齊褚站在一邊就是了。


    “若是小姐食言了又該如何?”


    食言?


    許念想不到讓自己食言的理由,想要搖頭否認,卻見到他的目光探了過來。


    循循善誘問道:“小姐若是食言了,到時任由我處置可好?”


    許念想說,都有人要殺你,你都自顧不暇了,如何能管我是如何做的。


    她毫無顧慮的答道,“我不會食言。若是真的食言了,任由你處置便任你處置。”


    隻希望小姐不要後悔的太厲害才好。


    齊褚收回了目光,盯著手中幫她拿著的花燈,覺得那一日定是很有意思,小姐會懊悔會傷心得很厲害的吧。


    畢竟生死一線時都還記著要殺了他,卻白白錯過了現如今這麽好的機會。


    隻是為什麽非要殺了他呢?


    馬車已經到了許府,許念先讓簾棠去打探阿爹阿娘在前廳嗎,等簾棠回來回話的時候才安心的下了車。


    她隻想要趕快洗去這身打扮,齊褚看出她的迫切,隻在她轉身的喊住她。


    許念回頭,見他站在垂柳下,被枝條遮住了大半個身影,那明亮月光隻是落了一點在麵具的眼尾處,光點很是奪目。


    齊褚說:“小姐,明日的宴上定要記得提防那相丞找回的那個女兒。”


    第39章


    陽春和煦,院中的花一夜過後也開得更豔了。


    許念推開門的時候,隻看見有人在修剪枝葉,她沒留意,把簾棠叫來了,問道:“怎麽今日沒人來叫我。”


    昨日耽擱的有些晚了,以至於她今早多睡了一會,現在早就錯過了一家吃早飯的時候。


    簾棠正在喂那水裏的幾尾錦鯉,聞言擦擦手小跑了過來,答道:“小姐有所不知,昨夜就在我們回來不久之後,成陽街那邊忽然走水了。”


    許念瞌睡醒了大半,莫名想到了昨夜他說的送一份禮的事情,莫非是這個?


    但是她麵色不動,隻問道:“可嚴重?”


    “發現的及時,火倒是不嚴重”,簾棠把今早聽到的話都轉述給她,“隻是榻了棟樓,如今說是下麵埋了好多人,臨儀君天還沒亮就去救人了,剛才傳信回家裏,說是已經挖出大半,正在排查,今天中午也不回來了。”


    許念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又問道:“那堂兄呢,我們待會還要去徐家,可不能耽擱了。”


    阿姐這話的意思就是她不去了,那就隻剩下她和堂兄了。


    簾棠:“三月廷試在即,堂少爺去聽學了,說是待會就在徐府門口與小姐會和。”


    許念點點頭,讓她去忙,卻是剛一側眸,就對上了那雙攝人的眼睛。


    齊褚站在不遠處的廊下,手中抬了抬那盞昨晚被她落下的花燈,說:“小姐真是喜新厭舊,昨晚那般想要,過了一晚,就把它全然忘在陸知那了。”


    許念摸摸肚子,她昨晚隻是回來得匆忙一時給忘記了,當下接了過去,小聲回了一句,“喜新厭舊乃是人之常情,你遲早有一天也會的。”


    她心想,前世據說我進王府之前,你對你的那位側妃也是好得不行,可後來還不是厭了人家。


    隻望將來我跟你那位側妃狹路相逢的時候,你能顧念現在我對你的好,少讓她欺負我一些才是。


    齊褚不懂她這樣牟定是從何而來,看她擺弄著那燈,那本是揚起的嘴角也忽然抿平,她或許是以為垂著頭欲蓋彌彰別人就看不見了。


    “小姐大可放心,新的舊的,隻要是陸知想要,那定然會牢牢抓在手心裏”,說到這裏,他微微勾了唇,補充道:“陸知才不是像小姐這般無情的人”。


    許念仰頭,盯了他一瞬,想問他自己如何無情了,話沒出口,倒是看見簾棠帶了早飯過來,摸了摸一直在叫喚的肚子,當即就把這個問題拋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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