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害她和提拔雲寶林都是王淑妃做的,這倒是叫她有些意外。


    宮中得寵的新妃就那麽幾個。


    她要是想扶持雲寶林,再給她掃清障礙除了蘇皎皎,讓自己的人一路平步青雲,倒也不是不可能。


    雲寶林已經狠狠得罪了宓妃,又惹了皇後不悅,隻能拚命巴著王淑妃求生。王淑妃斷了雲寶林所有後路,叫她隻能依附自己生存,再也不必擔心雲寶林不聽話,這一招當真狠辣至極。


    但——


    以王淑妃如此手腕心機,蘇皎皎可以肯定,她一定不會將所有的計劃都告訴敏充儀。


    敏充儀雖和王淑妃是一脈,素來交好。


    但同樣是快人快語的性子,敏充儀就要愚蠢的多,比不上王淑妃心機深沉。


    若是事事都告訴敏充儀,隻會給王淑妃留下把柄,拖她的後腿。


    所以提拔雲寶林這樣無關痛癢的事情敏充儀定然知道,可要害蘇皎皎的事,敏充儀卻是一無所知的。


    正好,雲寶林侍寢後賜居綴霞宮的連玥閣,與敏充儀同居一宮。


    這就更加方便了。


    蘇皎皎縱目遠眺,千鯉荷花池此時正值生機盎然,美不勝收的時候。


    高低落錯的荷葉密密麻麻連成一片,荷花正初綻花苞,嬌嫩美麗。


    她勾唇笑笑,嗓音淡淡:“魚瀅,你瞧。”


    “這千鯉荷花池如今正是最好看的時候,荷葉又大又圓,將這一池春水都蓋了過去。若是掉進去個人,得多久才能被找到?”


    魚瀅心中一驚,看著她顫聲說:“若是被荷葉蓋住,又無人搜尋,也許身子骨爛了都找不到……若是有人找,也得一兩天。”


    宮裏人人都知道蘇皎皎最是軟弱可欺,心思簡單。


    可又有幾人知道,柔弱不過是她苦心營造的假象,是她給自己戴上的一張經年不改的畫皮。


    她蘇皎皎,最是記仇。


    主仆二人在千鯉荷花池的涼亭內站了許久,蘇皎皎才淡聲說:“魚瀅,雲寶林初承雨露,又得陛下喜歡,同為天家嬪禦,我也該賀她晉位。”


    “我記得庫房裏有我初封美人時皇後娘娘賞賜的一對金釵,你叫落落給雲寶林送去。”


    蘇皎皎掀眸看魚瀅,眸光微冷:“敏充儀一向厭惡我,叫落落去時千萬仔細些,可別——”


    “衝撞了敏充儀。”


    作者有話說:


    一石四鳥耶嘿!下一章有狗男人,還有你們期待的。看不懂沒關係,下一章我會詳細寫女鵝為什麽這麽做,你們可以先猜猜,王淑妃,敏充儀,還有雲寶林和落落之間,女鵝怎麽全部算計上!


    第24章 順水舟


    “皎皎,過來。”


    傍晚時分, 天上的雲泛著似粉似橘的霞光,連綿成片,一眼望不到頭。


    落落按著魚瀅的指示從庫房取了金釵, 又找淩霄出庫,這才端著錦盒往綴霞宮的方向走。


    從關雎宮到綴霞宮路途頗遠, 往常也常有宮女跑腿取貨送禮的事,因此今日小主會派她去送禮, 她也不覺得奇怪。


    今日涼爽,天氣也好, 這一路走的還算舒適,她端著錦盒往天上看幾眼, 悶澀的心情驟然開闊了不少。


    尤其是——


    在今日見過芝桐姑姑後, 她一直懸了好幾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隻要她在宿州的親人無礙,她做什麽都可以。


    現在憐美人根本不曾察覺她是王淑妃安插的內奸,那她潛伏在憐美人身邊總能找到機會下手。


    天微微擦黑時,落落終於到了綴霞宮門前。


    她向綴霞宮門口值守的宮女問安, 笑著說:“姑姑, 奴婢是憐美人手下的宮女,想求見雲寶林, 給她送上晉位的賀禮。”


    門口的宮女上下打量她一眼, 納罕地皺了眉:“憐美人手下?”


    敏充儀厭惡憐美人是闔宮上下都知道的事實,尤其綴霞宮中人, 無人不知自家娘娘如今視憐美人如眼中釘。


    雲寶林才得寵搬進來, 她同憐美人有何交情?


    值守的宮女心中有疑不敢耽擱, 當即便說著:“你暫且等等, 容我去通傳。”


    她多留了個心眼, 先去了敏充儀的宮裏, 福身請示道:“娘娘……”


    敏充儀正坐在窗前修剪一盆花,見是今日值守的人來了,淡淡睨她一眼,慢悠悠道:“何事?”


    “娘娘,憐美人手下的宮女求見雲寶林,奴婢覺得有異,便先來請示您。”


    聽到憐美人三個字,敏充儀閑適自得的神情立馬就變了。


    她將手中的金剪放下,冷聲道:“她的人來本宮的綴霞宮做什麽!”


    “說是恭賀雲寶林晉位之喜。”


    敏充儀冷笑一聲,譏諷道:“誰不知雲寶林原主是宓妃!雲寶林棄暗投明,和她們該是死敵,如今巴巴跑來恭賀雲寶林,生怕本宮看不出這其中有詐嗎!”


    “去,將人帶上來,本宮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禮,也敢往綴霞宮裏送!”


    得了敏充儀的令,綴霞宮的宮女臉色也差了起來,看著落落的神色居高臨下:“娘娘說了,要你去主殿見娘娘,若沒有什麽問題,自然會讓你去連玥閣見雲寶林。”


    落落本以為隻是簡單的送禮即可,沒想到敏充儀娘娘竟然要見自己,一時稀裏糊塗的,有些不安。


    但敏充儀已經在主殿等著見她,她隻得硬著頭皮進去,恭謹地行著大禮:“奴婢給敏充儀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敏充儀坐在主位上,冷嗤一聲:“你家主子倒真是大度,這個時候還要給雲寶林送禮,若非本宮早知道她是個不安分的狐媚子,雲寶林還不被她活活坑慘了去!”


    “將東西拿來!”敏充儀嗬斥一聲,嚇得落落一激靈,眼角當時就含了淚。


    她跪著上前,將托盤高高舉起,顫聲解釋著:“小主隻是要奴婢來送禮,且都是不入口的東西,娘娘明鑒!”


    早在來綴霞宮的時候,魚瀅就交代過千萬不能衝撞了敏充儀。


    敏充儀一貫刻薄,又是一宮主位,但凡是她存心挑刺,總是讓人不能好過。何況上次敏充儀罰跪憐美人,憐美人卻因此得了陛下疼惜賜了封號,在這以後,兩人便結下了梁子。


    落落早有心理準備,誰知敏充儀竟直接叫她進了主殿,避無可避。


    托盤上的錦盒被敏充儀指尖的鎏金寇甲挑開,露出裏麵躺著的兩支華麗的金釵。


    隻消看一眼,敏充儀的臉色就變了。


    這金釵是從前還在太子府的時候,太後賞給皇後那些飾品中的一份。因著當時敏充儀也在場,記得格外深刻。


    昨夜雲寶林不顧皇後的臉麵侍了寢,皇後雖表麵不顯,但心中定然十分不快。


    何況,她們一黨早就是皇後心裏的一根刺,這金釵若不收,傳出去是雲寶林抹了皇後的顏麵,若是收了,假設憐美人當眾提起這金釵,皇後同樣心中犯惡心。


    雲寶林不管怎麽做,皇後對她的厭惡都隻會越來越深。


    王淑妃協理六宮是位高權重,但後宮中許多事情,還是得皇後點頭。


    憐美人表麵看雖隻是送了金釵,可實際是要害雲寶林!


    敏充儀心中窩火,這金釵卻是不得不收起來的。


    她將金釵放到一邊,想起方才落落的話,發了火:“不入口的東西?怎麽,你是覺得本宮會誣陷憐美人謀害嬪妃不成!”


    這麽大的帽子扣到頭上,落落隻是一個宮女怎擔得起,她急忙搖頭,連連說著:“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隻是……”


    敏充儀淩厲地掃她一眼,就看到落落眼中含淚,被她嚇得語無倫次。


    一看到她的眼淚,敏充儀便想起憐美人是如何哭哭啼啼惹了陛下的憐惜打她的臉的,心中不禁怒火狂燒。


    “賤人!就會哭不成!”敏充儀順手拿了手邊的瓷杯,狠狠朝落落頭上扔過去:“你和你主子一樣,都是慣會裝可憐的賤人!”


    敏充儀重重地拍向手下的桌子,氣得眼眶發紅:“秋欣,給本宮狠狠打她的臉!”


    披香殿。


    蘇皎皎支額在軟塌上,袖管卷起,露出一雙細白柔荑。


    她低眉思索這眼前的棋局,將黑子退三步,收了幾顆白子。又瞧了眼天色,聲線有幾分懶漫:“天要黑透了,落落也該回來了。”


    魚瀅從窗口往外看了眼天色,將窗子合上一半,神色晦暗不明的請示著:“小主,現在就叫小鬆子去接落落回來嗎?”


    蘇皎皎眉眼稍頓,淡聲道:“去吧,仔細著別被人發現。”


    “披香殿剩下的人,我都不信。”


    夜色漸晚,早過了用晚膳的時間。


    燭光如一道長河般陸陸續續亮起,愈發襯的無人處黑暗。


    小鬆子提一盞宮燈去往綴霞宮的路上,正看到落落捂著臉跌跌撞撞地走回來。


    他快走幾步上前,關切問道:“落落,你這是怎麽了?”


    聽見熟人的聲音,落落先是愣了下,然後反應過來是誰後,心中的防備和委屈便卸了下來。


    她顫著手摸上自己已經紅腫不堪的臉,痛哭道:“小鬆子……我……是敏充儀打的我……”


    因為臉頰被打腫,牙齒都鬆動了幾顆,落落說話的聲音都扭曲了些許。小鬆子提著宮燈往她臉旁邊放,借著光去看她的臉。


    看清的一瞬間,小鬆子都被嚇了一跳。


    落落臉頰兩側都被打的高高腫起,眼睛也腫得隻睜得開一絲縫隙,幾乎沒個人樣,可見敏充儀手下的人使了多大的勁兒。


    也難怪落落走的會這麽慢,天黑了,她手裏又沒提燈,隻能慢慢摸索。何況綴霞宮周邊雖環境很好,卻偏遠些,一到天黑這邊都沒什麽人走動,更別提有哪個好心人送她一程。


    小鬆子不動聲色地打量落落一眼,語氣卻溫和:“你怕是路都看不清了,可千萬小心些,萬幸小主寬仁,特意叫我來接你。”


    剛受了天大的委屈,這時候看到和自己同處一宮的小鬆子,落落覺得格外親近些。她還不知道自己奸細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心中正對小主和小鬆子的雪中送炭感念不已。


    兩人一起走了一會兒,耳邊漸漸出現了蛙鳴聲。小鬆子目光一凝,他知道,這是千鯉荷花池到了。


    正走著路,他突然“哎喲”了一聲,將手裏的宮燈放在地上,假意蹲了下去。


    眼前的路突然變得模糊,落落有些慌:“小鬆子,怎麽了?”


    小鬆子趕緊說著,“沒事沒事,我好像踩到什麽東西,腳猛地一疼。”趁說話的空隙,小鬆子將宮燈蓋子打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吹滅了燭光。


    周遭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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