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皇後話音一落,蕭才人便冷笑著揚了聲:“珍嬪受寵,未至主位便大辦生辰,當真是好命。”


    聽了蕭才人的話,底下果然有不少人開始不滿,看著蘇皎皎小聲議論,眼中閃過些嫉妒。


    敏婕妤冷冷盯著蘇皎皎瞧,雖極厭惡蘇皎皎,卻一直按捺著沒有開口。


    她靜思幾個月不得出門,好不容易才解了禁足,不宜再惹是非。誰知她剛想強行讓自己的視線挪開的時候,卻瞧見了蘇皎皎身上掛著的香囊,上麵的圖案有些眼熟。


    盯著香囊看了好一會兒,她才發現這繡樣是她前一陣給陛下繡的寢衣上的,可她的香囊是淡青色,陛下的寢衣是明黃色,怎麽會有一模一樣的繡樣在她的香囊上?!


    麵對眾人的議論,蘇皎皎麵如如常,隻溫聲說著:“多謝皇後娘娘,陛下抬愛,妾不勝感激。”


    皇後適時開了口,笑著說道:“同為後宮姐妹,和睦是最要緊。珍嬪得陛下喜愛是好事,陛下政務繁忙,身邊總要有個可心人才好。”


    “隻是這幾日陛下多去披香殿,別的宮都去得少了些——”皇後看著蘇皎皎,語氣很是溫和,“一枝獨秀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後宮中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個道理,珍嬪出身蘇氏,定是明白。”


    蘇皎皎心內冷嗤,麵上卻不顯,隻是乖順地站起來。


    皇後就是皇後,表麵做出一幅欣賞她的模樣,實則明褒暗貶,在眾人麵前敲打了她一番,提醒她不要霸著陛下,多勸陛下雨露均沾。


    可惜,陛下的心意她左右不了,也沒必要左右,誰都知道要抓緊陛下的寵愛,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她屈膝說著:“妾明白。”


    “珍嬪聰慧,明白就好。”


    見她聽話,皇後滿意一笑,說著:“今年的年宴,本宮計劃著出些新花樣。除了往常的那些,本宮想安排你們在宴席上獻藝,到時候讓陛下遴選。一來是為了添些樂趣,二來也是考慮到如今宮中妃嬪眾多,不少人好幾個月,甚至一兩多不曾見過陛下一次。既是為了平衡後宮,也是給你們多個機會。”


    “眼下還有二十天才到除夕,你們這些日子可要好好想想獻什麽藝,多加精進,爭取技驚四座。”


    聽到這個主意,大部分妃嬪都驚喜不已,陸陸續續起身謝恩。


    當初春日宴的時候,這個環節就因為姬寶林中毒沒開始就結束了,這回年宴又有了機會,實在是太好了。


    若能一舉得寵,位份說不定也能趁機晉一晉。


    人群中,蘇皎皎同樣彎眸看向皇後,可她笑意卻未達眼底。


    這是她頭一次真真切切的體會到,坐上皇後的這個位置,究竟有什麽好處。


    舉辦年宴本就是她和宓賢妃職責之內的事,可她隻需要出隨便一個點子,便能帶動闔宮妃嬪的利益,還能讓大多數人對她千恩萬謝。


    不管是誰得了寵,皇後頭上的這份人情都少不了,還能從中收攏得寵的妃嬪在手下,屆時又是數不盡的好處。


    皇後是後宮的主心骨,不論誰如何得寵,隻要她還是眾人眼中那個公允溫和的皇後,隨口兩句,便能改變一人的命運。


    恩寵固然重要,可沒有權勢的恩寵,卻也是無根的浮萍,落不到實處。


    蘇皎皎斂眸看向手裏的手爐出了神,突然彎唇一笑,有了主意。


    皇後想在年宴上使手段,那也得問問宓賢妃肯不肯。


    第58章 誕辰禮


    “朕賞你的東西,你不許往外送。”


    從鳳儀宮出來後, 蘇皎皎看了一眼不遠處從雨荷手上接過賞賜的淩霄,正巧對上雨荷看過來的目光。


    她很是謙卑地屈了屈膝,淡笑著看著雨荷進了鳳儀宮, 不曾說話。


    等到了披香殿,魚瀅才問著:“皇後娘娘都給了些什麽東西?可有沒有一看就可疑的?”


    淩霄搖搖頭, 輕聲說著:“雨荷姑姑將賞賜遞給奴婢的時候,盒子都是打開的, 裏頭是兩隻翡翠鐲子並一套頭麵,樣式倒是精致, 但也不算太罕有,瞧著不像能動手腳的樣子。”


    魚瀅稍稍放下心, 說著:“話雖如此, 卻也不能掉以輕心,等晚些我再細細查驗一番。不管怎麽說,但凡是皇後娘娘賞的都是不能用的,用或不用都容易出事, 白白給人落下把柄。”


    淩霄點頭, 將手中的托盤交給魚瀅,低聲多交代了一句:“除了東西, 連盒子底盤都一並查一查, 今日在鳳儀宮的時候,皇後娘娘明裏暗裏敲打小主, 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在絕大多數人的心裏, 皇後娘娘都是一個寬厚仁慈的人, 平日裏不少人在鳳儀宮請安的時候互嗆, 鬧些口角, 皇後也一向是秉公處理, 不曾偏私。


    可今日是小主生辰,皇後娘娘卻當眾說出這些話,總讓淩霄心裏隱隱覺得不對勁。


    淩霄從前在侍奉太後的時候,跟在太後身邊見過皇後不少次,她對皇後的了解雖不深,卻有一點記憶格外深刻。


    皇後是一個性子沉穩的人,做事謹慎,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會顯山露水。


    從前王淑妃和皇後一同在太子府上時,王淑妃便看不上皇後,仗著自己出身王氏,身份貴重,從來不把皇後看在眼裏。


    入了宮又封四妃之位,在後宮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後來生下大皇子,更是野心昭昭。


    便是如此,皇後都是一副沉得住氣的樣子,似乎從來不把王淑妃的挑釁放在眼裏,隻安安穩穩的做她的中宮之位。


    也是因此,淩霄對皇後才頗為忌憚,總覺得今日皇後的敲打並非是無緣無故。


    殿內,蘇皎皎坐在主位上喝茶,神色淡淡,她掀眸瞧了眼外麵的天色,溫聲說著:“尚食局那邊的人恐怕一會兒就要來,今日是我的生辰,陛下又說了要來。午膳定是要比平常豐盛不少。”


    在一旁收拾架子的魚靄笑著說:“您和陛下兩個人能吃多少東西,剩下的還不是便宜了奴婢們。托您的福,奴婢今日也要有口福啦。”


    蘇皎皎笑著瞧她:“平時我還虧待了你不成,偏偏惦記著今天。”


    說完,她忽然想起之前魚靄險些被人利用的事,眸光微深,輕聲問著:“最近巧兒還有沒有找過你,可說了些什麽?”


    魚靄聽了,神色立刻謹慎起來,停了手裏的活走到蘇皎皎身邊過去。


    貼近她的耳邊說:“巧兒一直同奴婢有著來往,這段時間都沒有提過什麽要求。隻是這兩天打聽了兩回披香殿的事。奴婢時刻謹記著您的交代,不曾吐露過什麽實情,隻是隨口敷衍,編些瞎話糊弄過去。”


    說完魚靄歎了口氣,恨恨道:”若非您早有預料,奴婢怕是要被她騙了過去。巧兒同奴婢認識了這麽久,也隻最近才提過兩次披香殿的事,且語氣極為自然,如同閑話家常一般,若非早有防備,恐怕奴婢就要被她套了進去,宮裏的這些人當真是防不勝防。瞧著奴婢好騙,就想利用奴婢來坑害小主。”


    巧兒背後究竟是誰,此時還是一個迷團。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絕不簡單,在宮中頗有勢力,不然也不能收攏巧兒來鋪這麽長的一條線,王淑妃和敏婕妤性子急躁,不像能做出這種事的人,毓貴嬪進宮不久,勢力也沒有發展起來,莫非是皇後麽?


    能耐著性子將一條線鋪的這麽長,又不急於動手,想來想去,也隻有皇後才最有可能。


    可這樣就推斷出巧兒的背後主使實在是太輕易了些,仿佛就把答案送到跟前似的,蘇皎皎反而不敢相信真的是皇後。


    若真是皇後,會做出這樣一個明顯的局嗎?


    越是明顯,就越是不對勁。


    可若不是皇後,難道是王淑妃?


    蘇皎皎垂眸深思,不免有些頭疼。


    雖然以王淑妃目前的所作所為來看都是一個刻薄狠厲的人,可蘇皎皎始終記得,春日宴那天她想要拉攏自己時表露出的深不可測。


    宮中人人都不簡單,王淑妃如此狠毒,卻依然能夠在後宮屹立不倒,靠得絕不僅僅是家世和大皇子。


    猜測到這裏,連蘇皎皎都有些不敢確定了。


    臨近中午,披香殿愈發熱鬧起來。


    蘇皎皎是如日中天的寵妃,宮裏不少人想要討好。上到皇後,下到選侍,往披香殿送禮的妃嬪幾乎占了闔宮妃嬪的九成。


    這一日裏,魚瀅幾人在殿裏迎來送往,來的人幾乎踩破了門檻,可謂是門庭若市。


    再有尚食局的人一波波地往裏送珍饈美食,披香殿的人忙得團團轉,等到了午膳點,才終於得閑。


    蘇皎皎不參與外頭的熱鬧,隻靜靜坐在銅鏡前,將陛下賞賜的梅花簪插在發間,唇瓣塗上禦賜的芙蓉脂,為她清冷嬌柔的模樣更添幾分媚色。


    沈淮從太極殿出來到披香殿的時候,特意免了門口的宮人唱禮,悄步走了進去。


    一進殿,正看到蘇皎皎對著鏡子輕撫雲鬢,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來。


    他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方慢條斯理地出了聲:“好看嗎?”


    蘇皎皎微怔,偏頭一見陛下已經到了殿內,忙起身迎上去,嗔怪著:“陛下怎麽不叫人通傳?您賞的梅花簪當然是最好看。”


    她開著玩笑說:“若是皎皎在殿裏露了什麽醜態剛好被陛下瞧見,陛下怕是再也不來披香殿了。”


    沈淮笑一笑,不可置否,隻牽著她的手坐到主殿的榻上,沉聲道:“蔡山。”


    侯在門口的蔡山立刻朝著門外一甩拂塵,進來兩個端著托盤的宮女。


    托盤上的錦盒用料珍貴,方方正正的模樣,蓋子是掀開的狀態。


    沈淮懶懶往身後靠,說著:“瞧瞧,喜歡不喜歡。”


    蘇皎皎很給麵子地做出一副期待的模樣往兩個宮女端著的托盤上看去,隻看第一個盒子裏放著一顆鴿子蛋那般大的渾圓明珠。


    在斜打進來的日光下泛著明亮的光澤,不帶一絲雜色。


    真真是個頂寶貝的稀罕物。


    蔡山在一側笑著說:“珍嬪小主,這一顆東珠可稀罕了,東海今年一共隻上貢了三顆。這三顆一蚌相生,聽說是從深處的海域撈出來的。”


    蘇皎皎歡喜地點點頭,又往第二個錦盒上看去,便見裏麵靜靜躺著一個翡翠玉鐲。


    雖是翡翠,卻不是通透的翠綠色,中間微微有些雜質,但總得來說,也是塊璞玉。


    有如此珍貴的東珠在前,這翡翠鐲子她便沒往心上放,隻是蔡山看著鐲子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終躬身頷首退了下去。


    蘇皎皎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未曾來得及深思便起身謝恩,彎了眉眼:“皎皎多謝陛下賞賜。”


    沈淮淡笑著說:“今日是你生辰,不必拘禮。”


    他問著:“朕給你的誕禮可還喜歡?”


    蘇皎皎軟著聲兒說:“這東珠又大又無暇,皎皎當然喜歡,最重要的是,這是陛下的一番心意呀。”


    “隻是可惜這麽大的東珠,若是日日陪著皎皎睡覺,總怕滾丟了去,又做不成簪子在頭上。”


    她嗓音清甜,一手輕輕扯他的袖口,央著:“陛下給皎皎出出主意吧。”


    沈淮散漫一笑,翻手敲她掌心,明是數落,語氣卻縱容著:“朕給你誕禮,如今還賴著朕給你出主意。”


    他輕描淡寫道:“若是陪你睡覺,便以東珠做頂,綴在床頭。逢月色入窗時泄銀色流光,皎皎如月,正襯你名。”


    蘇皎皎眸子一亮,隻欣喜了一瞬,又怯怯地低了聲:“以東珠綴頂,會不會太奢靡了?”


    沈淮牽著她的手去側殿用午膳,淡聲:“朕賞你的東西,你如何用是你的事。藏在庫房無礙,綴在床前便有礙了?”


    說罷,他腳步一頓,漫不經心開了口:“朕賞你的東西,你不許往外送。”


    蘇皎皎怔了瞬,卻沒多想,以為陛下隻是不喜她將他的一番心意贈與她人,便點點頭,用哄人的語氣說著:“陛下賞賜的,皎皎可不舍得送人,等會兒就把鐲子戴在手上,一刻都不丟。”


    今日用午膳的桌子特意換成了大的,比平時用膳的桌子還寬上一大截。


    陛下親自陪著珍嬪過生辰,尚食局的人卯足了勁兒表現,天上飛的水裏遊的盡數搬上了桌。


    算上涼菜熱菜,湯水甜點,林林總總小幾十道。


    在尚食局今日送菜來的時候,蘇皎皎就已經下令要全部在淩霄的眼皮子底下試過菜才可放下走人,這時候就省事多了。


    蘇皎皎先替陛下盛了碗牡丹頭湯,又給自己盛了一碗,笑著說:“這一口,陛下吃皎皎親自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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