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陛下麵前,蘇皎皎自然是不得不做賢良妃嬪的,她欠身屈膝,溫聲說著:“毓貴嬪既然身子不適,陛下也該去瞧瞧,皎皎這裏無礙的。”


    許清嫵嬌縱,愛耍小性子,沈淮一直都很清楚,因而所謂頭痛,恐怕也是托詞,隻是想見他罷了。


    他神色淡淡,雲淡風輕地說著:“既然不舒服,就去請太醫把脈。更深露重,朕已經歇了,得閑了自然會去看她。”


    第99章 搶宮人


    野蠻行徑


    “是。”


    蔡山得了陛下的令, 輕步從門口退下,向門口等候的宮女傳達陛下的意思。


    等將人好生打發走,在蔡山身邊站著等候服侍陛下的小太監才小聲嘀咕著:“這宮裏誰敢截珍貴嬪的恩寵啊, 毓貴嬪也忒自負了點兒……”


    這話說的聲音雖小,可夜深人靜, 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蔡山抬手敲了小太監一記腦瓜,板著臉說著:“愈發沒規矩了, 在這兒還敢議論主子的事兒。”


    說罷,他看了眼屋子裏頭, 背著手踱了兩步,又將頭湊到他耳邊去, 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地小聲說著:“毓貴嬪是陛下的表妹, 幼時的情分,自然是敢了。可如今宮裏,珍貴嬪娘娘才是陛下心尖尖兒上的人,人盡皆知的事, 誰又能不知道呢, 自欺欺人罷了。”


    小太監立刻嘿嘿笑了笑,彎腰說著:“大監教育的是, 奴才再不敢了。”


    殿內, 蘇皎皎被沈淮一把抱在腿上,她靠在陛下胸前, 嗓音泠泠地笑著說:“人人都說陛下和毓貴嬪是從前兒時的情分, 與眾不同的很。怎麽今日看著, 陛下反倒是更喜歡皎皎呢?”


    沈淮指尖微冷, 隔著薄綢抵在她腰窩上, 冰冰涼的觸感, 屈指輕勾。


    他知道蘇皎皎的腰窩碰不得,隻要摁住腰窩摩挲幾下她就會渾身戰栗,便故意要讓她難受,嗓音沉啞:“心裏清楚便是了,還要說出來叫朕為難,皎皎,你好大的膽子。”


    脊柱襲來一陣觸電似的麻癢,緊接四肢百骸都有些微微發熱。蘇皎皎嗓音都有些顫了,勾著陛下的脖子,軟聲求饒:“皎皎不敢了,陛下……別……”


    “別什麽?”沈淮垂眸看她微紅的雙頰,低笑著:“方才不是膽子還很大,如今就不行了?”


    她雙眸濕漉漉的,稍稍一抬,便生出萬種柔弱無骨的風情來。勾著陛下的胳膊稍稍用勁,蘇皎皎將自己的身子湊上去,以吻封緘,低聲央他:“陛下,夜深了,改日再畫吧……”


    美人相邀,沈淮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攔腰將她抱起丟到床上去。


    薄紗輕垂,燈燭漸滅,掩去一室破碎細軟的哭泣聲。


    毓貴嬪沒能將陛下從瑤仙殿請走,足足閉門了三日才出門。


    想來,也是覺得自己的臉麵上掛不住,不願被人嗤笑。幸好不出很久,陛下主動前去探望了她,這件事也就這麽輕飄飄的過去了。


    春日夏來,一轉眼就是六月中旬。


    這一個多月裏,最得寵的妃嬪依然是珍貴嬪。


    愉才人有孕,祥貴人撫育年幼的二皇子,陛下也隻是去看望過兩三回。


    其餘人中,蘭貴儀、姝婕妤、姬才人、妙少使都各侍寢過一次。


    長安的六月中旬已經熱起來了,今年陛下恩旨,要提前幾日去避暑山莊。


    柳太醫醫術高明,近來頗得陛下信任,自然是要跟著去的。大皇子的病情一直都由柳太醫照顧,近來身子好了不少,王淑妃和二皇子也得前往。


    皇後身子不適不再前去,蕭美人不得陛下的喜歡,被留在了宮裏靜思。


    因此今年去避暑山莊的人是宓賢妃、王淑妃、珍貴嬪、毓貴嬪、姝婕妤,蘭貴儀、祥貴人、愉才人、姬才人和妙少使一共十人。


    因著去過一回了,蘇皎皎這回再去,也是輕車熟路,再沒了第一次去的新鮮勁兒。


    舟車勞頓,避暑山莊一行在路上顛簸了好幾日,到地方的時候,正好是往年剛出發的時候,也不算提前的太早。


    今年蘇皎皎還是住在瀛洲玉雨,這地方本就離陛下的淩波送爽近,又地方寬敞雅致。


    她去年就住在這,今年是宓賢妃安置的住所,還是讓她繼續住在熟悉的地方,也免得再認床。


    其餘妃嬪從前來過的還是照舊,新來的便重新分配了住所,唯獨從前皇後住的國色天香空置了下來。


    今年蘇皎皎將淩霄留在宮裏管事,帶著魚瀅魚靄和淩雲在身邊貼身侍奉。大部隊一到,他們便緊趕慢趕地將東西都收拾好,這才能坐著一道歇息片刻。


    避暑山莊一行人員精簡,除了幾個貼身侍奉的,剩下侍奉的宮人都是避暑山莊原本的宮女,倒是有不少眼生的。


    許是有人吩咐過蘇皎皎怕熱,她甫一進屋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在裏頭為她搖扇了,偌大的冰盆裏滿滿當當的一盆冰,手搖式的風扇,四麵大扇葉,涼風呼呼地吹過來。


    見是珍貴嬪來了,瀛洲玉雨地宮人們一道向她行禮問安,其中為首的宮女說著:“奴婢佳喜,給珍貴嬪娘娘請安,娘娘萬安。”


    蘇皎皎執一柄團扇,淡笑道:“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佳喜站起來,麵上帶著笑,退後兩步,躬著腰身,說:“娘娘請看。”


    她右手款擺,指向桌子旁一處方方正正的器皿上,客氣笑道:“陛下寵愛娘娘,早就提前讓人來為娘娘驅暑熱,冰瓜果,就是為了娘娘到了以後第一時間休息得舒坦,這可是頭一份兒的恩寵,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


    佳喜上前將器皿的蓋子打開,露出裏麵滿滿的一堆冰塊來。


    裏頭埋著西瓜葡萄和蜜桃甜柑,都是蘇皎皎夏天愛吃的。她伸手將其中一個西瓜取出來,笑著說:“這東西奴婢今年也是第一次見,名叫冰鑒,可冰鎮瓜果,冷氣不外泄,是極好的東西。”


    “娘娘如今口渴嗎?奴婢將西瓜給您切開吧?”


    蘇皎皎款款而入,一邊搖著團扇,一邊瞧了眼冰鑒,笑著說:“匠人巧思,果真是極好的東西。折騰幾日想必你們都累了,便切個最大的西瓜,一同分食了吧。”


    佳喜的笑意僵在臉上,頗為驚訝的問:“這是開封西瓜,是陛下賞賜的貢品,娘娘要與宮人分食嗎?”


    魚瀅魚靄上揚的嘴角頓時垂了下來,麵麵相覷,竟不知該說什麽。


    按理說,主仆有別,娘娘如今是一宮主位,千金之軀,是不能和卑賤的下人分食東西的。可娘娘一向疼愛她們,在宮裏的時候,也時常拿了好東西來跟她們一道分食,再加上娘娘得寵,也無人敢說什麽,隻會覺得她們福氣好,久而久之,她們自己也就習以為常,不覺得這有什麽。


    這來了避暑山莊,被佳喜明明白白地指了出來,她們反而有些惴惴,擔心這會不會給娘娘帶來禍患。


    蘇皎皎玩味地看著佳喜,反問著:“再金貴也是吃食,本宮既賞下了,便做不得假,又有什麽奇怪的呢?”


    “還是說,本宮的命令有什麽不妥之處?”


    佳喜惶恐地低下頭,說著:“娘娘的命令,奴婢怎敢違背。隻是宮女是卑賤之軀,向來不被人放在眼裏,奴婢也從來沒見過哪位主子娘娘會這樣對待下人,一時頗為驚訝才脫口而出,奴婢沒想過娘娘竟是這樣寬帶下人的好主兒,還請娘娘饒恕奴婢眼拙口誤之罪。”


    ”起來吧。”蘇皎皎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被魚瀅扶著坐到主位上去,這才淡笑著舉起一盞茶,說著:“本宮不過隨口兩句,何須如此惶恐。拿下去切了吧。”


    魚靄從冰鑒裏取出一盤紫玉葡萄,放到了蘇皎皎麵前:“娘娘,您也吃點酸甜的開胃解暑吧,馬上就要用晚膳的時間了。”


    蘇皎皎點點頭,正要捏出一顆的時候,外麵的小鬆子進來說:“啟稟娘娘,姝婕妤小主來了。”


    “快請進來。”她收回手,看著走進來的姝婕妤笑道:“姐姐怎麽這麽早就來了,舟車勞頓,也不多歇一歇。”


    姝婕妤便往這邊走便揚了笑:“怎麽,我這就來不得了?可是你嫌我整日裏囉嗦你,想躲我的清淨吧?”


    她坐在蘇皎皎的身邊,偏頭看見了冰鑒,納罕道:“這是什麽東西?從前不曾見過呢。”


    魚靄忙將葡萄放在兩人的中間,又端上一盞酸梅湯來,說著:“這是冰鑒,冰鎮瓜果吃食用的,奴婢今日也是第一次見,這葡萄剛拿出來,還是冰的呢。”


    姝婕妤看著魚靄,冷豔如霜的美貌上帶了抹笑,說道:“皎皎你瞧瞧,一說起吃的,魚靄就高興了,還是個好哄的孩子呢。”


    蘇皎皎彎眸問:“魚靄從小就是這樣,我也無可奈何呢。冰鑒裏頭有不少瓜果,頗為爽口,姐姐喜歡哪樣,我叫她們切了呈上來。”


    姝婕妤笑一笑,眉眼間卻有些冷:“吃就不吃了,方才收拾東西的時候,瞧見毓貴嬪,實在讓我心裏不爽快,若非知道你這裏更涼些,我也不願意今日來煩你。”


    “毓貴嬪?”說起她,蘇皎皎眉眼不覺淡下來,問著:“她如何?可是得罪了姐姐?”


    “花戚裏從前是溫婕妤住的地方,但自從去年溫婕妤照看大皇子不利被陛下降位後不得寵愛,今年來的人就換成了毓貴嬪。花戚裏和拒霜閣離得近,我一進屋沒多久,就有人來說,服侍毓貴嬪的人不夠用,要從拒霜閣帶兩個走。”


    姝婕妤冷冷皺眉,回憶起來就像看著什麽髒東西一般:“她如此野蠻,我的貼身宮女叢雯自然是不願意,便同她嗆了幾句。誰知毓貴嬪身邊的綠宛還親自來了,冷嘲熱諷了幾句,硬是要走了兩人,還說毓貴嬪不會委屈了我,過幾日自會向陛下稟明,再撥兩人過來供我使喚。”


    第100章 描眉眼


    陛下今日和她,無關欲色。


    蘇皎皎柳眉微蹙, 說著:“毓貴嬪竟然如此跋扈?她雖然一向自視甚高,不將宮中其他人放在眼裏,但我也從沒聽說過她本人主動尋釁的事。


    “她為人最是高傲, 又是定國候的嫡女,家中的掌上明珠。何況陛下雖點寢不多, 但對她一向寬待,不過是多要兩個婢女的事, 派人去淩波送爽知會一聲大監就能辦好,何須去你那強要兩個人來。”


    她緩聲說著:“這樣明搶的事, 總覺得透著些蹊蹺。”


    姝婕妤聞言想了想,卻還是有些不爽快, 說著:“我是不了解毓貴嬪的, 隻知道她是陛下的表妹,陛下在宮裏一向慣著她。衣食住行上,除了你,便屬她的最金貴。從前給皇後請安的時候每每見了, 就是一幅不大願意理人的樣子, 生得也是清冷高傲。誰能想到,她手下的奴婢今日竟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來。”


    “若是別的宮女就算了, 可她身邊的綠宛都來看了, 可不就是帶著她主子的意思嗎。若非如此,誰又敢這樣行事。”


    越說越是讓人心裏惱火了, 魚瀅從外麵端進來一海碗的冰鎮酸梅湯, 給兩人一人倒了一碗。


    姝婕妤足足喝了兩三碗, 才覺得心裏那股火被冰涼爽口的酸梅湯壓了下去。


    蘇皎皎不緊不慢地喝下去半碗, 故意想讓姝婕妤換個心情, 便輕笑著說:“姐姐若喜歡, 日日來我這喝就是了,怎麽就喝得這樣急,方才還說是魚靄愛吃,如今我看姐姐也不差。”


    說完,她輕歎了口,說著:“毓貴嬪與我不和,又厭惡我已久,若是因為我而遷怒與你也未曾可知。說起來,你和毓貴嬪是沒什麽過節的,今日之事總歸是我對不住你。”


    姝婕妤看著她這樣見外的樣子,就不滿地說著:“你和我之間說這種話做什麽,什麽對得住對不住的,好沒意思。”


    “是是是,姐姐向來是不拘小節的,”蘇皎皎親自剝了顆葡萄遞到姝婕妤嘴邊,“但姐姐平白為我受了委屈,這筆賬卻是要細數的。等我見了陛下,可得好好說說‘毓貴嬪’的好話了。”


    兩人坐著說話間,門口傳話的小太監進來說著:“啟稟娘娘,大監來了。”


    蘇皎皎看一眼姝婕妤,會心一笑,說著:“我剛剛說什麽來著?”


    “快請進來。”


    蔡山從門外走進來,見著人便很妥帖地行了禮,笑道:“奴才給珍貴嬪娘娘,姝婕妤小主請安。”


    待他起身後,又說著:“娘娘,陛下請您去一趟淩波送爽。”


    見狀,姝婕妤便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笑著說著:“既然陛下傳召,你便去吧,我改日再來。”


    蘇皎皎點點頭,魚瀅和淩霄一同幫著整理了儀容,這才同蔡山一起走出門去。


    日頭毒辣,地麵被曬得刺眼。


    魚瀅唯恐娘娘曬著,撐著把遮陽傘跟在她身邊。


    避暑山莊比長安還是要涼快不少,這邊風景獨絕,處處假山流水,入眼蒼翠,比宮中的朱瓦紅牆,多了不少秀美。


    蘇皎皎走在石子路上,溫聲問著:“今日才到避暑山莊,陛下可歇息好了?怎麽這麽快就叫本宮過去。”


    蔡山笑笑,說著:“陛下疼愛娘娘,到淩波送爽後便小睡了會兒,醒來就叫奴才請您過去。馬上要用晚膳的時間了,陛下恐怕是想請您一道用晚膳。”


    “陛下記掛本宮是本宮的福氣,還要多謝大監告知。”


    蔡山躬身說著:“娘娘客氣了。”


    淩波送爽離瀛洲玉雨不遠,走上一會兒便到了。


    蘇皎皎進去的時候,正看見陛下坐在書桌前畫著什麽,隱約能看到是個女子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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