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大洗牌


    前朝動蕩[修bug]


    安撫了宓充容, 解開了有關幼時的心結,蘇皎皎的心事終於擱下了大半,隻剩下了最重要的那件。


    隻是這件事終究是急不得的, 最關鍵的證據還在追捕,蘇皎皎也願意相信蘇敞的能耐。


    晉至貴妃這些天, 她在宮裏怡然自得的養胎,日子過得舒坦的同時, 耳朵裏倒時不時傳來些閑言碎語。


    聽說晉封名單下來以後,皇後在宮裏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砸碎了不少東西,當天便動了胎氣。


    鳳儀宮雖然對外隻說是皇後娘娘不慎摔倒才動了胎氣, 可明眼人一想就知道到底是為什麽。


    珍貴妃重回陛下的心尖兒上, 原本就和有孕的皇後分庭抗禮,這回又有了身孕,在陛下心裏的地位已經穩穩地占據了第一位。


    若非如此,陛下怎麽會日日都去瑤仙殿, 隔幾日才去一趟鳳儀宮, 又怎麽會破例將她抬至貴妃之位,這兩日又賜下協理後宮之權。


    就算皇後曾經救過陛下一命, 又懷著龍嗣, 可到底還是珍貴妃更勝一籌。


    皇後始終是皇後不假,位置難以動搖, 但讓寵妃騎到自己的頭上耀武揚威, 又一直霸占著陛下, 尤其是在自個兒孕中虛弱的時候, 任誰也坐不住, 不可能大度接受。


    這風言風語傳過來的時候, 蘇皎皎隻是淡淡嗤笑了聲,一笑置之。


    也不怪她會如此大反應,皇後素來是最能隱忍偽裝的人,情緒從不外露,不露端倪。


    不叫任何人拿住她的把柄。


    若非是氣到了極致,又怎麽會在鳳儀宮就禁不住怒火砸了東西,謹慎如她,必然不願傳出去讓陛下知道自己善妒不能容人。


    尤其她將這一胎視作寶貝疙瘩,細心嗬護,若能控製自己,說什麽也不會拿自己本就不甚穩固的皇嗣犯險。


    魚瀅從外頭掀簾進來,送進來一杯棠梨春露茶,彎眸笑道:“怎麽瞧著娘娘這麽高興,有什麽喜事?”


    蘇皎皎將手中的金剪子擱到桌上,拿著案幾上浸過玫瑰汁子的帕子淨了淨手,淡笑了聲:“今兒聽了些鳳儀宮的閑話,倒有些意思。”


    將手裏的玉杯輕輕擱下,魚瀅眼底的笑意冷了幾分:“您如今得寵,風頭壓過了皇後,她自然心裏不痛快。”


    “皇後處心積慮不過就是為了得到陛下的憐惜和寵愛,再誕下皇嗣以保地位。她恐怕沒算到,就算她做到如此份上,陛下還是實實在在的偏愛您,更想不到您會和她同時有孕。您處處壓在她頭上,她怎能不恨得牙癢癢呢?”


    提起皇後,魚瀅的神色也激動起來,恨恨道:“您如此得陛下喜愛,這日後若是都誕下皇子,太子之位還指不定是誰的呢。”


    太子之位?


    蘇皎皎的神色微妙地閃了一瞬,卻什麽都沒說,隻十分從容地抿了口茶,淡聲道:“機關算盡又如何。”


    “她活不到那時候。”


    杯盞被擱下,清潤透亮的玉瓷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音。


    蘇皎皎輕輕撫上肚子,眼中流露出溫柔:“這回我向陛下說晉一晉祥嬪和姬美人的位份,想必皇後已經知道了她們並不忠心。聽說前兩日皇後叫了她們幾人一道去鳳儀宮閑話,可有為難?”


    魚瀅搖搖頭,說著:“奴婢和淩霄親自上門去問過,祥嬪和姬美人口徑一致,都說那日皇後臉色極差,咳喘不止,險些動了胎氣。”


    “鳳儀宮的人立刻去請了太醫為皇後把脈施針,穩住情況後皇後便歇下了,便沒說什麽。”


    秋獵時皇後為了救陛下而傷了身子,孕中身子本就孱弱,王庶人又下毒得了手。


    這層層削下來,皇後的身子早就如風中殘柳般破敗不堪。


    表麵雖隻是虛弱,可實際,裏頭已經要被這一胎掏空了。


    如今是五月中旬,皇後已經懷胎七個半月,正是危險的時候,她若是再受什麽刺激,不說孩子保不住,她自己的命恐怕都保不住。


    皇後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更別提興師問罪了,隻是可惜當初蘇皎皎在祥嬪和姬美人身上廢了這麽多功夫,到頭來卻沒派上用場。


    時也,命也,皇後走到這一步是真真正正的作繭自縛。


    如此也好,祥嬪和姬美人雖不和,對她卻也算忠心,她日後統禦後宮,總要有些親信在底下幫忙管教著。


    可皇後,恐怕在她生產之前,都分不出心神來對付蘇皎皎了。


    蘇皎皎淡笑著說:“皇後有心耍花招也得看看自己的身子撐不撐得住,強弩之末,再生氣也是徒勞。”


    “近來朝中不太平,陛下前些日子讓殿前司調查王氏,這幾個月來頗有成效,聽說不論深的淺的,凡是律法不存的都挖了出來。王氏大族上上下下幾百人,門庭冷落,人人自危,隻待盡數整理交給陛下定罪。”


    她神色冷冷淡淡的:“世家們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卻環環相扣,牽一發而動全身。王氏一倒,陛下定然會乘勝追擊,趁此機會整頓世家,屆時再尊貴的家族也會失去百年榮光,再也不能代代相傳。”


    魚瀅微微皺眉說道:“若是如此,那蘭貴儀和宓充容她們……”


    蘇皎皎頷首喝茶,眼神微凝:“身在其中,不能幸免。”


    “也是因為如此,前幾日晉封的名單上才沒有她們。”


    魚瀅頓時明悟,麵上透出幾分唏噓:“原是這樣。”


    “從前四大世家名滿天下,是最最顯赫的門楣,蘇大人剛位至六部尚書位的時候,在長安人心裏卻也不如世家尊貴。如今才幾年,樹倒猢猻散,可見再光耀也是會散的。”


    春去夏來,一轉眼已經至夏日。


    七月中旬。


    今年的夏日雖熱,可架不住宮中兩位娘娘都懷著身孕,不宜舟車勞頓,便幹脆取消了今年的避暑之行。


    這大半年裏,陛下專寵珍貴妃,再也不曾點寢過任何妃嬪,隻是偶爾會去某個妃嬪中小坐片刻,賞些東西來撫慰人心。


    皇後身子越發笨重,整日在鳳儀宮服藥養胎哪兒也不去。


    珍貴妃和姝妃替皇後協理六宮,將諸事處理的公允妥帖,就算沒有陛下的寵愛,後宮倒也沒什麽怨言。


    不知比從前安生了多少。


    後宮太平,前朝卻動蕩不安。


    王氏的罪證被數位大臣聯合殿前司一道上表,奏王氏一族這些年,不論嫡係旁支,大大小小罪證,一百九十三件。


    其中十四件,是可誅九族的大罪。


    陛下在前朝雷霆震怒,將王氏一族成年男子斬首,婦孺盡數流放南疆,永世不得回長安一步。


    並言王氏大族屹立長安多年,雖有功績卻不思為民,享民脂民膏卻有負皇恩,表麵光鮮,實則爛如蛆蟲,是國之恥辱。


    且要以王氏為警,清肅朝綱。


    自今後起,設三年一度科舉,不論出身皆可參與,誌在選拔真正有才學之人,而非仗著家世沽名釣譽,渾水摸魚的社稷敗類。


    又廢除世家官職世襲製,廢封地,設一係列律法新規。


    前朝大換血,局勢動蕩。


    殷、鍾、蕭三族眼睜睜看著王氏轟然倒塌,陛下雷霆手腕之下,人人自身難保。


    世家屹立多年,哪怕是鍾氏書香大族,底下也不知有多少不為人知的肮髒勾當。


    為保族人,左仆射自請辭官,告老還鄉。以滿身功績換陛下對殷氏從輕發落。


    為了將損失降到最小,左仆射又自省己族,陳書上表,配合殿前司調查。


    陛下念在他年老有功,又如此魄力,最終還是對殷氏從輕發落,隻將涉事之人嚴厲懲處,廢閑官,讓殷氏遷出了長安。


    蕭氏將門一族最是心高氣傲,不滿陛下舉措,鐵了心認為是陛下卸磨殺驢,暗中動作無數。


    而鍾氏一向以文官在朝立足,門下學子無數。


    陛下鐵血手腕,鍾氏自知無可改變,同殷氏一般,為保家眷便主動請奏配合調查,如今,還在審查之中。


    這段日子朝政繁忙,沈淮整日在太極殿批閱奏折,麵見朝臣,連休息的時間都很少。


    偶爾抽空去看一看蘇皎皎和腹中的孩子,熬得眼中布滿了血絲,可精神卻是亢奮的。


    這是沈淮一早就想做的事,他布局了這麽些年,對朝政而言隻會有益而無弊,如今終於如願可以整頓朝綱,他自然要竭盡全力做到最好。


    隻是委屈了皎皎獨自安胎,不能日日去陪她。


    夜間,瑤仙殿內。


    蘇皎皎靠在榻上,背後墊著兩層軟枕。


    如今有孕五個半月,她的肚子已經隆起得十分明顯圓潤,將錦緞羅裙撐起渾圓的幅度。


    沈淮將右耳輕輕貼在她的肚子上去聽裏麵的心跳。隔著溫熱的肌理,孩子的心跳健壯有力,一聽就是個健康的孩子。


    感受著手心傳來的微微顫動,他憔悴的神色帶些難言的滿足和溫柔。


    “政務再忙,隻要看見你和孩子便什麽疲乏都沒有了。再有幾個月孩子就要出世了,可給孩子想名字了?”


    他起身牽住蘇皎皎的手坐到她的身側去,燭影深深,沈淮的眼神格外繾綣深情。


    與皇後孕中的虛弱難受截然不同,蘇皎皎的氣色很好,麵色紅潤,身段比從前還豐盈不少。


    她原本清瘦,瞧著柔弱,如今孕中豐腴了,反倒容色更絕,比之從前的清冷多了幾分瑩潤嬌豔。


    沈淮定定地看著她,牽著她的指尖卻輕輕摩挲著,總覺得怎麽都看不夠似的。


    蘇皎皎搖搖頭,清冷的語氣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嬌:“還有幾個月,哪兒就這麽快想名兒了?”


    “倒是你——”


    話未說完,魚瀅在外麵輕扣門扉,低聲請示道:“陛下,娘娘,鳳儀宮遣人來請陛下,說皇後娘娘胎動不適,請陛下去看看。”


    第164章 半個月


    “臣妾陪著皇後娘娘。”


    縱然夏日天黑的晚些, 這時候也已經入夜許久了。


    沈淮好幾日不曾抽得出時間來看蘇皎皎,今天難得政務處理的快,原本是準備陪著她歇下的。


    可如今是七月中旬, 離皇後的預產期隻有半個月了,這時候胎動不適是極為嚴重的大問題, 他若不去探望實在不像回事。


    若是傳出去,不光後宮寒心議論, 前朝也會借機生事,說蘇皎皎的不是。


    隻是若這時候去了, 他又對蘇皎皎心中有愧。


    畢竟她們二人水火不容,他愛的人又是蘇皎皎, 而非皇後。


    皇後有孕…說到底是他對不住蘇皎皎。


    遲疑之間, 蘇皎皎像是看出了他的為難,不動聲色撐著桌角站起身,說著:“皇後乃國母,又即將生產, 你去探望也是應該的。”


    她如此大度, 沈淮反而更加內疚,輕聲道:“我去看望皇後, 若情況不妙, 說不定晚上就回不來了。”


    “雖同是有孕,可我總是更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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