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吃了藥,好多了。


    林嘉譽很久沒回複, 不知道又在忙什麽。


    餘笙躺在床上,腦子裏想著林嘉譽和江鬆兒的熱搜。


    她心裏頭酸酸澀澀,怪怪的。


    為了把注意力轉移到別處,她決定做點什麽。


    拿著手機翻了半天,最後從視頻app隨意點選了一部電影,獨自看到深夜。


    愛情片, 算是悲劇收尾。


    片尾曲響起的時候, 她混沌情緒也逐漸醞釀。她閉上眼睛,在黑暗中細細描摹著一幕幕的靈感。


    須臾,餘笙毅然鑽出被窩, 打開筆記本電腦, 新建一個文檔敲入文字。


    一首歌詞很快寫完。


    完成後, 她打開微信客戶端, 第一時間把文檔發給了林嘉譽。


    餘笙:[文件-《散場》]


    餘笙:剛才突然有靈感了,又寫了一篇。發你看看


    她盯著手機,對方還是沒回複。


    半晌,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做法很傻。


    像個試圖引起注意的小醜。可惜沒有搞笑天賦, 隻能拚命賣弄。


    想撤回了……


    可是已經過了撤回時間, 那個文檔扣在對話框裏, 好比新衣服上洗不掉的頑固汙漬, 惹得她心煩意亂。


    深夜十二點。


    等不到對方的回複, 餘笙關了燈, 準備睡覺。


    床頭櫃上, 她最喜歡的薰衣草蠟燭正在默默燃燒。


    往常, 伴隨這個味道,她能睡得很安穩。


    可是此刻,那種柔軟的氣味竟然變得有些苦澀。


    即便如此,薰衣草的助眠效果還是很不錯。她的精神不知不覺放鬆下來,緩慢地步入了夢境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枕邊的手機忽然震動。


    餘笙半夢半醒,意識恍惚,沒有在意,很快重新閉上了微微張開的眼睛。


    直到又過了一會兒,手機再次震動。


    她帶著些許慍怒翻了個身,撈過手機按亮。


    都快淩晨一點了。


    兩條消息,均來自林嘉譽。


    一條,是他對歌詞的評價。


    他說:我很喜歡


    另外一條,是長達58秒的語音。


    餘笙剛要點開,又鬼使神差地停住了。她的手指懸在那條語音上,沒有按下去。


    懷揣著某種預感,她驚坐而起,從包裏翻找出耳機戴上。


    心髒在胸腔裏劇烈地躁動。


    她緩慢而用力地點開那條語音。


    前五秒,沒人說話。


    但她可以聽見呼吸聲。


    林嘉譽仿佛在醞釀情緒,五秒之後,他溫柔的嗓音透過耳機傳了出來。


    沒有任何伴奏,是最澄澈簡單的清唱。


    唱的是餘笙晚上發給他的歌詞。


    “片尾還算新鮮的旋律,隻可惜,劇本不夠跌宕起伏受歡迎。”


    他沒有完全放開,那種腔調更像是在細語呢喃,甚至帶有一點點勾引的味道。


    “這一場,講述你我的劇情。這一次,看到結局好平靜。枯燥的黑白電影,是我們的無聊曾經。”


    尾音也能聽出微微的顫抖,他沒有刻意去控製聲音的穩定性,而是用最為輕鬆的狀態在歌唱。


    “如果影院能喊停,別再放映,潦草演繹的愛情。”


    餘笙發現,他的嗓音就像是為情歌而生的。


    唱歌的人從不故意煽情,聽歌的人卻被狠狠灼傷。


    一瞬間,她產生了錯覺。


    她好像不在自己的房間了,而是身處播放老電影的影院。


    放映機內滾動的膠片陳舊泛黃,眼前的大熒幕上滿是噪點,黑白灰三色正在演繹樸素卻絢麗的愛情故事。


    影院裏隻有她和林嘉譽倆人,他們緊挨著,坐在相對靠後的位置。


    林嘉譽看著屏幕,輕聲唱著。


    而她在看他。


    五十八秒的音頻即將播完。


    他終於唱到最後一句:“感情本是人來人往。音樂結束,我們也該……散場。”


    電影院亮了燈,燈光如日暮般昏黃。


    在那一片即將枯萎的薄暝裏,林嘉譽的身影像霧一樣漸漸透明,消失不見了。


    徒留她在此暗自悵然。


    耳機裏,微信提示音響了一聲。餘笙的神智被拉回現實。


    林嘉譽說:你睡了嗎?


    他又說:不知道為什麽,感覺你還沒睡


    餘笙回:我沒睡


    她又回:這首歌,我很喜歡


    對話框上方,是“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


    幾秒後。


    林嘉譽說:你喜歡就好


    這下子,餘笙忽然不知該怎麽回複。


    不過,好像也沒必要再說什麽了。


    林嘉譽:早點休息吧,晚安


    餘笙:嗯,晚安


    她把那段語音導入聽歌app,設置成單曲循環,聽了一整晚。


    -


    大中午,餘笙被鬧鍾吵醒。


    她匆匆收拾了自己,出門去和母親匯合。


    她的母親大人今天有旨,要她陪自己逛街。


    秋季新品到店,櫃姐第一時間給簡桐這位超級vip客戶發來圖片,詢問她的購買意向。


    簡桐看中了好幾款,帶著女兒歡天喜地去刷卡。


    餘笙很久沒來大商場了。


    自從她決定經濟獨立,淘某拚某就成為了她的主要購物渠道。


    以前,餘大小姐買六萬塊的包包眼都不眨。


    現在,餘大廢物買六十塊的t恤都要思量很久。


    簡桐從衣架上取下一件呢子套裝:“笙笙,你穿這套好看。你去試試。”


    餘笙退開兩步:“不試了媽……我不怎麽喜歡,你自己試吧。”


    “不喜歡啊……”簡桐把衣服掛回去,有點失落,“那媽媽一會兒帶你去逛你喜歡的。”


    她走進試衣間了,餘笙估摸,這下子沒個半小時是不會出來的。


    門店提供的馬卡龍太甜,膩得舌尖發澀。飲品卻隻有水和香檳,都沒法解膩。


    坐在這裏幹等也無聊,餘笙想去樓下的咖啡店,買杯冰美式換換口味。


    路過某個高奢品牌的門店,餘笙驀然停步,被櫥窗裏的超大幅海報吸引了目光。


    海報上的人,是林嘉譽。


    海報的背景,是堪比凡爾賽宮的奢華裝潢。


    在紛亂迷醉的光線中,林嘉譽席地而坐,兩條長腿伸展成完美的構圖角度,呈現出優秀的身材比例。


    他身著剪裁獨特的皮質夾克,夾克下麵什麽都沒穿,可見攝影師想要盡可能表現他的肉-體。


    但是他的麵容寡淡冷峻,就算前襟大敞,不但不顯得低俗,反而把禁欲的氛圍表達了出來。


    而整張海報最絕妙的地方,在於他的右手被鐐銬束縛,鑲滿寶石的浮誇鐐銬吊高他的手腕,拴在一盞洛可可風格的鎏金台燈上。


    他的嘴角,化妝師用偏棕調的口紅處理出了一抹誘人血痕。桀驁不馴裏誕生出獨特的破碎感。


    好像落入權貴手中的刺客,任務失敗,馬上要遭到處決。


    甚至在生命即將凋零的前夕,還免不了被欺淩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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