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以天子手段,她若硬要提前入宮,也沒人敢阻止。


    但烏雪昭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韙。


    帝王權傾天下,管得住史筆,卻堵不住悠悠眾口。


    烏雪昭是個怕麻煩的人。


    她想要一個名正言順,以避免日後的諸多煩擾。


    所以失|身天子之後,烏雪昭和天子約定,未入宮前,兩人關係不示於人前。


    上次分別匆忙,天子雖說,來日方長。


    但烏雪昭沒想到……天子會親自過來看她。


    她還以為天子最多就是派內侍過來問候。


    馬車無比寬敞,上了馬車,烏雪昭低著頭,福身行禮。


    桓崇鬱握住她的手腕,扶起她,道:“朕來看看你。”就讓她坐在了自己身邊。


    此處顯然不是方便說話的地方。


    馬車啟程,去往皇莊。


    皇莊恰巧就在烏家莊子隔壁,兩莊之間,來去方便。


    一路上,烏雪昭安靜乖巧,從不窺視天顏。


    桓崇鬱也是個寡言的人。


    因為他以前是個啞巴。


    並不是真的啞巴,是偽裝出來的。


    先帝七個兒子,各個都是人中龍鳳,文武都很出挑,母族又樹大根深。


    隻有桓崇鬱母親出身低微,後背無人支撐。


    顯得勢單力薄。


    從五歲起,他就開始裝啞巴。


    至今十多年,登基之前,不論旁人如何試探,人前不曾說過一句話。


    所有人都以為他真的是啞了。


    一個不會說話的皇子,沒有任何威脅,那六個皇子鬥得你死我活,桓崇鬱就光明正大站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親眼看著他們流血碎骨,坐收漁翁之利。


    等到時機成熟,他再出手攪亂幾方勢力。


    不費吹灰之力,謀奪了帝位。


    有些皇子,至死也不知在後的黃雀——會是個啞巴黃雀。


    登基半年,桓崇鬱已經開始正常說話。


    不過尚未徹底習慣,與常人相比,仍舊十分少言少語。


    加之現在天威甚重,不怒自威,大多時候他也不用講話,自然有人按照他的心意將事情都辦妥,他便越發的話少。


    是以,到了皇莊,兩人一句話都沒說。


    車廂內靜默,落針可聞。


    隻有馬車一路前行。


    大太監鄭喜,耳聰目明地跟了一路。


    心道,怎麽遇上這姑娘竟也是個不愛說話的。


    -


    皇莊建了別院。


    雖是別院,處處比不得皇宮,卻也布置得奢華輝煌。


    烏雪昭隨著桓崇鬱進別院內室,見四盞犀牛角的燈籠高高地立著,剔透輕薄如琉璃麵,燭火將室內的角落都照得明亮,恍如白晝。


    床榻之上,銀紅的輕紗帳幔,金線的光芒閃爍其間。


    整間屋子裏,還有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氣。


    很好聞。


    兩人分坐在榻上,離得有些遠。


    鄭喜奉了茶水糕點上來。


    桓崇鬱揮退了鄭喜。


    帝王的舉手投足間,天然帶著冷銳之氣。


    這屋子似都冷涼了許多。


    桓崇鬱打量著眼跟前的烏雪昭,順著她的視線盡頭看去——她在安靜地看他繡飛龍的衣角。


    總歸沒什麽可看的,但她可以看上半天都不動。


    他淡聲說:“坐過來。”


    烏雪昭就坐過去了一點。


    就隻有一點。


    桓崇鬱伸手,徐徐挑起她的下巴,道:“看著朕。”


    他的指尖冰冷。


    烏雪昭亦覺得自己下巴是冷的。


    她心頭一凜,抬起頭,顫著眼睫看過去。


    天子發如鴉色,沐浴之後,隨意散著,一綹垂在下頜畔,泛著貴氣的光澤。


    一雙鳳眸狹長,唇瓣薄淡微紅,淡淡一抿,燭光搖曳,覆上撩人的光色。


    怎麽看都是招蜂引蝶的長相。


    偏偏他眼神極冷,稍一斂眸,那張美如畫中人的皮囊,頃刻間生出神祗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威嚴與凜然。


    看了就叫人覺得心底生寒。


    隻一眼,烏雪昭就趕緊低垂眼眸,不敢多看。


    桓崇鬱輕啟薄唇,嗓音也天然冷淡:“心情不佳?”


    烏雪昭有些愣。


    她沒有心情不佳。


    “沒有。”


    烏雪昭嗓音溫和地說。


    那就是有些怕他。


    雖她臉色平靜,卻也看得出來,很緊張,隻是在強忍。


    桓崇鬱覺得有趣,輕彎唇角,伸出食指,刮了刮烏雪昭的眼睫。


    烏雪昭睫毛輕輕一顫,終於肯抬起眸,疑惑地看著他。


    桓崇鬱看到了一雙漂亮的眼眸。


    她的睫毛濃黑微翹,眼尾輕勾,能劃出嫵媚的弧度,但眼白很幹淨,瞳孔又漆亮,便如一泓深靜清澈的水。


    至純又至豔。


    桓崇鬱眸色瞬間暗了幾分,突然握住她纖細的手腕,直接將她抱在自己懷裏,雙臂牢牢箍緊她的腰肢。


    烏雪昭一下子跌坐在天子腿上,心跳加速,鼻翼間撲過來一陣龍涎香。


    男人的胸膛寬闊溫熱,鼻息噴在她耳廓,不等她心靜,耳畔傳來低啞曖昧的一聲:“還疼嗎?”


    烏雪昭很快明白過來,天子在說什麽,頓時間臉色泛紅。


    她和天子的初次,委實突然。


    天子也是第一次行男女之事,又中了催|情的藥,身體不大受控製……挺拔的身軀,緊實有力的腰腹,力道都失控地傾瀉在女子身上。


    可想而知,她的確是吃了苦頭的。


    但是後來天子命人給的禦用膏藥,效果很好。


    那裏早就不疼也不腫了。


    烏雪昭搖了搖頭,如實道:“不疼了。”


    耳垂還紅著,薄薄透透,像月光下的紅瑪瑙。


    桓崇鬱淡淡“嗯”了一聲。


    他捏住了烏雪昭的下巴,輕輕抬起。


    這半年裏,大臣們也想方設法送給他送女人,既有容貌絕美、身懷絕技的瘦馬歌姬,也有端莊金貴的世家千金。


    她們或諂媚活潑,或矜持莊重。


    偏沒一個像烏雪昭這樣的。


    溫順又無欲無求。


    說她冷淡吧,那也沒有,她隻是沉靜。


    沉靜得又不陰鬱,很舒服。


    桓崇鬱吻上了她紅軟的唇瓣。


    唇齒間似都留了她身上的女子香。


    烏雪昭初經人事,反應遲鈍,感覺來的慢。


    唇都有些痛了,才摟住了桓崇鬱的脖子,生澀回吻。


    上次天子就同她承諾道:“等朕出了孝,便封你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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