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笑著說:“今日在西苑玩得怎麽樣?老夫人院裏已經準備擺上一桌,等著你們回來跟她講西苑的事,連林二夫人也說明日要過來吃茶。”


    茵姐兒想到海東青傷人之事,小臉緊繃,笑都笑不出來。


    知女莫若母。


    要是往常出去玩了回來,茵姐兒哪會是這種表情!


    荊氏一下子就看出端倪,收斂了笑容,問烏雪昭:“姑娘,西苑裏發生了什麽事?”


    烏雪昭抿了抿唇。


    瞞是瞞不過去的,薛芷語的事,不用明天,也許今晚就傳遍京城了。


    荊氏一下子就放下包袱,轉身走到主位的椅子上坐著,沉著氣,拿出當家主母的氣勢,道:“好,你們兩個姑娘都不說話,我就拷問丫鬟。”


    靈溪、靈月,還有茵姐兒的一雙丫鬟,齊齊跪下。


    丫鬟裏,靈溪年紀最大,也最穩重。


    荊氏隻問靈溪。


    靈溪隻能如實說了。


    荊氏聽到茵姐兒和薛家起爭執,額上青筋直跳,狠狠拍了桌子,厲色道:“茵姐兒,是娘太慣著你了!薛家你也敢招惹?瘦死駱駝比馬大,薛芷語再怎麽受皇上不待見,也輪不到咱們去跟薛家人針鋒相對!


    “薛家人要你一匹馬怎麽了?她就是要烏家的馬,你也該給她!”


    荊氏頭一次發這麽大的火。


    嚇得丫鬟和兩個姑娘都跪下了,滿屋安靜。


    烏雪昭懇切道:“大伯母息怒,茵姐兒是為了我的馬才和人起爭執。我也該照看著茵姐兒,是我這個當姐姐的疏忽了。”


    荊氏搖搖頭,道:“不,不是你的錯。誰能永遠不疏忽?當爹娘的都有疏忽的時候,何況你一個做姐姐的。指望旁人督促自己的言行舉止,治標不治本。茵姐兒也不是五六歲的小孩子了。”


    烏雪昭心中一凜。


    荊氏平心靜氣地道:“雪昭,你先回去換身衣裳,晚上去給老夫人請安。”


    烏雪昭不肯走。


    她的確有責任,不可能丟茵姐兒一個人在這兒受罰。


    要罰也該兩個人一起受罰。


    荊氏起身,親自扶起烏雪昭,語重心長地道:“雪昭,如果我罰你她就能改,大伯母不會對你手軟,可我罰你,茵姐兒能改嗎?她不能!


    好孩子,我罰人意不在罰人,否則我打誰不是打?何苦打你們兩個?”


    她緊緊地握了握烏雪昭的手,也紅了眼圈,說:“聽伯母的話,回去吧。”


    茵姐兒雙手揪著衣角,眼裏淚水直打轉。


    烏雪昭雙目刺痛。


    荊氏瞪了茵姐兒一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養了什麽東西!你今天要敢求饒,什麽鸚鵡、小狗兒,我全給你送人!”


    茵姐兒的眼淚霎時間收回去,臉氣得鼓鼓的,道:“我做錯了,娘您罰我。”


    荊氏著人將烏雪昭送了回去。


    關上門教訓茵姐兒。


    上房裏哭聲至少持續了半個時辰。


    晚上,老夫人那邊仍舊照常擺酒。


    烏雪昭過去和家中女眷說西苑裏的事,她性子平靜,說話也溫溫淡淡的,沒什麽高低起伏,還是靈月繪聲繪色說了太液池、芭蕉林、禦貢馬的美。


    獨獨茵姐兒不在。


    她傷了膝蓋、手心,在房裏養傷。


    入了夜。


    烏雪昭喝到薄醉,她沒回去,折去看茵姐兒了。


    茵姐兒趴在床上,兩眼腫得像核桃,雙掌腫了寸高。


    烏雪昭拉著她的手,眼睛一紅。


    大伯母下手太狠了。


    眼淚倏然間滴落在床鋪上。


    茵姐兒擠著核桃似的兩眼,一笑:“姐姐你別哭,我已經不疼了。”


    烏雪昭點點頭,擦了擦臉。


    茵姐兒打發了丫鬟出去,和烏雪昭兩人悄悄夜話。


    烏雪昭脫了鞋上去,姐妹倆依偎在一起。


    茵姐兒抓著烏雪昭的頭發,聞了聞,說:“姐姐,你好香。今晚和我睡吧。”


    烏雪昭逗她:“必馨齋的點心香不香?”


    茵姐兒輕哼一聲:“不香,已經忘記是什麽味道了。”又湊到烏雪昭發間聞了聞,靜默一會兒,有些委屈地問:“姐姐,再過幾年等我像你這麽大,是不是就可以隨心所欲了?”


    烏雪昭輕撫茵姐兒的後背,眸色如水般溫潤,輕聲說:“我也不能隨心所欲。”


    茵姐兒嘟噥說:“可是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可以去莊子上看榮姨奶奶,你可以管理鋪子。我什麽都不行,娘都不讓我做。”


    烏雪昭笑了笑:“我也有很多想做不能做的事,甚至想說都不可以說的話。”


    茵姐兒瞪大了眼睛,問道:“姐姐,什麽事?什麽話?”


    烏雪昭垂著眉眼,淡笑不語。


    君君臣臣。


    盡管帝王已是她枕邊人,卻更是她的君主,後宮的君主,天下人的君主。


    君主麵前,並非任何事都能做,任何話都能說。


    茵姐兒箍著烏雪昭的脖子,湊到她耳邊,小聲地說:“我知道,哪天馬車外的人,就是鄭公公!”


    今日在西苑見到鄭喜,她便徹底記起來他的聲音了。


    烏雪昭定定地看著茵姐兒,捏她臉頰,道:“這事可不許告訴別人。”


    茵姐兒點頭,笑眯眯道:“姐姐放心,我嘴最嚴了。你看今天娘打我,我都沒鬆口把我的寵物送走。”


    烏雪昭戳了戳茵姐兒的腦門。


    茵姐兒抬眼看著她,憂心忡忡道:“姐姐……不會是鄭公公看上了你吧?”她癟嘴道:“他可是個太監,聽說太監不能娶妻。”


    烏雪昭忍俊不禁,說:“別胡說。”


    茵姐兒陡然間明白過來,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天下間,除了皇帝,還有誰使喚得動鄭喜?


    難怪那海東青不啄她們姐妹倆,原來真是聽了人話啊!


    她小聲地笑問:“那豈不是有個皇上姐夫?”


    烏雪昭臉頰浮起紅雲,拉上被子,溫聲含笑:“不早了,睡吧。”


    茵姐兒閉上眼,彎著唇角睡了。


    今晚美夢一場。


    姐姐穿上了鳳袍,皇帝姐夫賞她一隻海東青,還命禦膳房為她連做三百天的膳食,天天不重樣。


    翌日早晨。


    茵姐兒一早醒來,肚子餓得不行,洗漱過了,桌上擺著必馨齋的點心。


    丫鬟告訴她:“雪昭姑娘清早起來,打發前院的人去買的。”


    茵姐兒趴在床上吃著必馨齋的點心,心裏已經惦記上了禦膳房的點心。


    轉眼到了十月間。


    天氣眨眼間轉涼,烏雪昭出門已換上了一身薄薄的棉襖。


    去莊子上的路途有些長,丫鬟另給她備了一件披風。


    榮姨奶奶做好了臘味兒等烏雪昭。


    烏雪昭吃了一些,帶了一些走。


    榮姨奶奶拉著她的手,依依不舍地囑咐:“姑娘,下回來,要能聽見你的好消息該多好啊!”


    烏雪昭笑道:“姨奶奶安心,老夫人說翻過年就為我定下。”


    榮姨奶奶雙眼發亮:“那快了,快了啊。”


    十分歡喜。


    烏雪昭坐上回程的馬車,順便去丁掌櫃那裏把父親裝裱的那幅畫給帶了回來。


    剛帶著畫到家。


    老夫人的丫鬟過來請她過去說話。


    烏雪昭去的時候,不光荊氏和其他女眷,大老爺烏旭潮和她父親烏旭海都在。


    她上前去,一一行了禮。


    老夫人喚道:“雪昭,坐過來。”


    烏雪昭坐了過去。


    荊氏笑道:“兩件喜事。”


    聽說有喜,烏雪昭臉色也沾上了些淺淺的笑意,問道:“什麽喜事?”


    荊氏和丈夫烏旭潮坐同一張小桌的左右兩側。


    夫妻倆手邊的小桌上,放著幾封信。


    荊氏舉起信,笑道:“你萬七表哥明日就要回家了,家裏也打發了人明日去碼頭接。”


    萬家七郎君,萬錦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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