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想去,那屋裏最後隻有兩人,夏夫人和自家娘子。定是夏夫人說了什麽話,叫娘子走不出來。


    秀雲機靈,一下就猜中這與大姐的事有關。娘子不說,她們也不敢問,揣著明白裝糊塗。


    挪步去栗和堂用膳時,正巧與匆忙趕來的晏綏打個照麵。


    崔沅綰趕忙放下湯匙,走到晏綏身邊問著:“情況怎麽樣?嚴不嚴重?夏昌提前行動,我們該怎麽處理?官家那邊怎麽說?夏昌是幕後凶手的事會公布出來麽?”


    一連串的發問不給晏綏半點喘氣的機會。他還能回來,就說明雖事發突然但大局上仍勝券在握。


    “敵不動,我則不動。既然敵動了,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不過我們在明處,夏昌一眾在暗處,隻能隨著他的動作一步步落實計謀,爭取一網打盡。”晏綏說罷,牽著她的手往凳上坐。


    “你先吃著,我慢慢跟你說。”


    晏綏摩挲著她的手腕,指尖挑開衣袖,瞧見手背上的牙印凹陷在玉肌中,心裏得意滿足。


    國朝不會被這幫小人給推翻,晏綏就放下心來,心一野,難免想到桃紅豔李的事上。


    栗和堂的女使早默聲退下,門關得嚴,又隔音,最適合做快活事。


    崔沅綰低頭吃著冒著而熱氣的米粥,聽著晏綏解釋當下狀況的話,不時回應幾句,心早不知飄到了哪兒去。


    瘙|癢意從腳心蔓延至小腿肚,直到腿肚隔著衣褲被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崔沅綰才猛地回神,低頭一看——


    晏綏不知何時跪到了她的腳邊,一手握著她的腳踝,一手由下慢慢劃到上麵,在腿麵上畫圈摩挲。


    “終於舍得看我一眼了?”晏綏抬眸,與她對視,眼裏意味鮮明,鐵定了是要在這裏來上一回。


    崔沅綰蹬腿一踢,不曾想腳踝被他抓得更緊,尖頭履甩在了地麵上,白襪包裹的腳竟穩當當地落在了他的襠||部。


    她每掙紮一分,腳下的變化就愈發明顯。


    崔沅綰被氣笑,“正說著話呢,就鑽到了桌底下。光天化日的,你就想這事,也不問問我願不願意?”


    晏綏抬頭望著她,衣裙覆蓋著他的野心,他還未在這樣的視角下看人,頗覺新鮮。


    “我想叫你開心些,整天愁眉苦臉的,《洞玄子》上不是說,心裏暢快會延壽麽。這事能叫人心裏暢快,不如多來幾次。”


    崔沅綰嘁了一聲,“你可別誆我,《洞玄子》我讀的遍數可不比你少,上麵可沒提到你說的這事。再說,冬天這麽冷,誰願意跟你多來?”


    再說,隴西剛安定下來,南邊就有了叛亂。遼不斷在邊境施壓,國朝內憂外患,多少官夜不能寐,偏偏他跟沒事人一樣,還妄想把自個兒也拉下地獄共沉淪。崔沅綰腹誹著,神色也在晏綏不著調的話裏舒緩幾分。


    晏綏可不聽她的話。他把崔沅綰每個神色都刻在了心上,她一笑,他就知道她遇上了什麽開心事。她眉頭緊皺,他也能猜出來背後原因。


    瞧她說著拒絕的話,可從未抗拒放肆的動作。娘子家害羞,那他就主動放下身段,說好話哄哄,做些服軟的事,過了半刻她就會點頭說好。


    這法子從未失效過。待崔沅綰再回過神來,她早被晏綏抱進了隔間,裏麵放著一張床,鋪著厚褥子,不會冷。


    剛起來,梳好了發髻,不過吃了個飯的功夫,她就被晏綏推到了另一張床上,釵亂篦橫,幾番推搡間,麵上浮現紅霞。


    晏綏不知從哪順來了一盞果酒,端著酒盞,稍稍拉開了些距離。


    他忽然崩出一句,“好妹妹,我的渝柳兒,你願不願意?”


    崔沅綰當然說不願。


    晏綏不在意地笑笑,“你若有意,就飲了這盞酒。”


    說著就把酒盞遞到她嘴邊,低頭眯眼看著她。


    崔沅綰覺著他這番詢問的話好笑。這是戲本裏潘金蓮狎戲武鬆的話,眼下晏綏是那個守不住寂寞的“嬌美娘”,她倒成了那位年輕漢子。


    這也是一種花樣麽?


    她不說話,晏綏也不惱,把酒盞裏裝著的果酒一飲而盡。酒水薄薄一層,堪堪遮住酒盞的底麵,不過半口水多。


    空酒盞被晏綏隨意拋擲在地,碎片落在散落的衣襟旁,有幾片得日光眷顧,片身折射出兩道糾纏不清的身影。


    酒順著嘴唇渡了過去,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冷意不過一瞬,繼而被溫暖的被褥與熱切的氣息掩埋。


    往常聲音會被雨雪雷電掩蓋過去,今日不同,一道牆外,女使進來收拾桌上的殘羹剩肴。這牆不隔音,裏麵的聲音叫女使羞紅了臉。


    “姑爺精力真是好,連著幾日都要……”


    懂事的女使趕忙“噓”了聲,“不要議論主子的事。”


    女使匆匆而來,匆匆而歸,來去不過幾瞬,就叫崔沅綰僵直了身子,眼睫顫得比風中飄搖的幡旗還快。


    晏綏輕笑,“沒事的,她們沒聽見,我發誓。”


    崔沅綰自然不信,狠狠瞪他一眼。


    “都怪你。”


    不過她的心思也在重複的動作中得到延展。忽地摟住晏綏的脖頸,“我想殺人,你教我。”


    “殺……殺人?”晏綏結巴地重複一遍,懷疑自個兒聽茬了話。


    崔沅綰說是,“我可不會濫殺無辜。隻是覺著,眼下能有安穩的生活過,都是你的功勞。若沒你護著,我受了欺負,誰還能救我?”


    晏綏眼神一冷,“誰欺負你?”


    崔沅綰搖搖頭,“這不重要。”


    “我想學,你教還是不教?”


    殺人並不用學,力氣大的能把人打死,力氣小的,用巧力也能把人誅殺。匕首一桶,刀劍一刺,人就沒了命。人活得如此艱難,死卻這麽容易。


    晏綏看出她是在認真說話,自然不肯怠慢。


    “這事好說。我教你,你學會了,要跟我說出是誰欺負了你。”


    崔沅綰點頭說好。


    晏綏:“那我先教你用弓箭。”


    崔沅綰不置可否。


    在不算寬敞的床榻上,在一床被染濕的褥子上,一個莫名說出可怖的話,一個無底線迎合奉承。


    崔沅綰敢說,晏綏就敢做。


    初五,他們就來到了一處近山的園子,園子融進山林裏,出來接主子的不是仆從,是一群綠眼發光的狼。


    “別怕。”晏綏說道。


    這群狼臣服於你,就像……我一樣。晏綏如是說。


    騎馬射箭,晏綏教得認真,崔沅綰也學得快。


    躺在晏綏的懷裏,手指點過的地方是熱得灼人的胸膛。她的身子一晃一晃,一手攬著晏綏的脖頸,一手把玩的尖銳的匕首。


    崔沅綰心裏煩悶,可麵上卻揚起一抹笑。她把匕首放在晏綏的脖間,輕輕一劃,血珠就爭先恐後地往外麵冒著。


    幹淨的匕首沾上了幾滴血,晏綏不解,側目卻見崔沅綰咽著匕首上的血珠。


    “你可以直接喝我的。”


    晏綏扣著崔沅綰的後腦,往脖前按。


    多好啊,他的意中人也是個瘋子,什麽良善,什麽禮節,都不重要。


    “你多劃幾下,隻要開心。”晏綏說道。


    崔沅綰驚得聲音都在顫抖,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好。”


    就在那夜,他們同化的那夜,夏昌反了,反得悄無聲息,一如他們滋生的愛意,靜得誰都不知。


    作者有話說:


    《洞玄子》:什麽都賴我身上是吧。


    第91章 九十一:包圍


    一夜之間, 眼下正在做的事,和聽到的事,都變得荒誕奇異。


    屋裏隻點著蠟, 穿過牆來的涼風一吹,燭火就隨之晃動, 葳蕤不斷。蠟淚往下淌著,凝成一朵朵蠟花,滴到散落在地的厚襖子上。晏綏往後看一眼, 幸好崔沅綰沒瞧見自個兒喜愛的襖子被弄髒,不然定要轉過身來數落他幾句。


    兩道緊緊糾纏的影子映在牆上, 難舍難分,時而離得遠,時而離得近。放肆的動作在暖黃燭火的掩映下繾綣綿柔。


    崔沅綰看著鏡前自個兒失神的模樣, 腦子繞了幾個大彎才回了神。


    夏昌反了!


    而她與晏綏卻還沉溺於這檔子事裏, 當真叫人臉紅!


    崔沅綰咬牙,覺著這樣危難關頭再行房|事實在不妥, 想推開晏綏,彼此冷靜些。隻是腰被晏綏死死掐著, 剛抬起身,又被晏綏按了下去。


    “停……停一下。”崔沅綰跪伏在一堆淩亂的衣襟上, 手胡亂伸著, 無意抓到身後炙熱的胸膛, 好似落水人找到上岸處, 緊緊抓住,不肯鬆手。


    屋裏放著一麵落地鏡, 把前麵一片春色照得正好。匕首隨著動作掉落在地, 晏綏不肯停, 崔沅綰就下了狠心,幹脆拿著匕首威脅一番,叫他服軟。


    手掌心剛往前擦了下,半寸外的匕首就被晏綏給奪了過去。


    “怕什麽?夏昌早晚要反,這不是你我都料到的事麽?”晏綏嗤笑一聲。他沒有在為難崔沅綰,隻是真心不解崔沅綰無端的慌亂。


    他能旁若無事地帶她來郊外學刀槍弓箭,自然說明京城裏的事注定鬧不大。照崔沅綰的性子,當並不在意夏昌的事才對。是從是什麽時候開始,每每他提到夏昌,崔沅綰便如驚弓之鳥一般驚顫。


    這是第一次,她在旁人身上花太多心思。晏綏吃昧,動作發狠。


    這兩人當真是陰晴不定,上個姿勢還纏得難舍難分,興致來了就是要命也給。不過換了個姿勢的功夫,心情就從山頂落到了山穀。晏綏方才還想,就是今晚累死,也得把小嬌養給伺候好。


    夏昌一反,她的心也跟著風聞一起跑到了外麵去。


    然正想攬起崔沅綰的身問話時,乍然聽見了敲門聲。


    能到這來的,也隻有暗衛軍長使,炔以。炔以方才來過一次,熟稔的殺手聽到夏昌謀反的消息,按捺不住心裏的慌亂,不顧晏綏平時的囑咐,敲了下門。不過半刻,炔以又折返回來,說的卻仍是夏昌的事。


    “知道了。”一道冷漠淡薄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這事到中場,眼下情景難堪,當真是不上不下。無視炔以的兩次打擾繼續行事,糾纏的兩人顯然都沒心思。若就此穿好衣襟就事論事,又覺著實在不過癮。糾結時,崔沅綰身子一顫,晏綏便徹底繳械投降。


    “偏偏這時候優柔寡斷上了。”崔沅綰往後看,滿腹抱怨。


    鬢發微濕,唇瓣被親得水嫩,微微側身看著晏綏,叫剛沉寂下的身子又燃燒起來。


    見晏綏眸意便深,崔沅綰趕忙抱緊衣襟往一旁躲,“好哥哥,可別再來了。”


    久違的稱呼被她喊了出來,晏綏心裏鬆口氣,總算是把人哄開心了些。打那日從夏府回來,崔沅綰心底就藏著事,不肯開口說。晏綏不用想也知道,是夏夫人跟她說了些話,說的就是大姐死的真相,或者說,夏昌或他身邊人,是怎麽把大姐給整死的。


    這些事,她不說,他也能查出來。夏夫人生辰那日,正好是大夫去外放風的日子。夏府裏吹拉彈唱,那大夫卻死得悄無聲息,或說死得精巧,在一眾暗衛軍的看護下,還能有老鼠竄進來,把大夫抹脖子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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