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聞今瑤一個人來的, 下午時聞今瑤把青檀也帶來了。


    沙棠站在門前, 看見神色冷傲的青檀時怔了怔,想起那日被她的術法按在寒泉之下無法起身, 便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二嫂嫂,雲祟,這是青檀,二嫂嫂, 你還記得的吧?”聞今瑤牽著青檀進屋, 高興道, “青檀總算是傷好了, 聽說有來自飛玄州的仙士做客, 便過來看看, 我們都對飛玄州很好奇呢。”


    雲祟隻覺得這位聞小姐話多, 對沙棠一口一句二嫂嫂聽得人心煩。


    他之前從溫雁風那裏聽說了沙棠被逼著喝羅浮酒的事, 對這兩人都沒有好感,神色冷淡無比。


    更不想和溫家這邊的人聊飛玄州的事。


    雲祟捂嘴咳嗽聲,冷著臉道:“我身體不適,精神不佳,需要靜養,無法會客。”


    聞今瑤驚訝地捂住嘴,身旁的青檀冷笑聲,指著雲祟說:“你一個祝家人,到溫家來擺大少爺架子,你也配?”


    雲祟也冷笑道:“溫家強留我在此做客,你如此態度,難道這就是溫家的待客之道?”


    “哎呀都別吵啦,二嫂嫂,你怎麽也不勸勸?”聞今瑤抓了抓沙棠的衣袖,嗔怪道,“我難得把青檀約出來,你就這樣看著她受氣嗎?”


    “我……”沙棠剛開口,雲祟就怒道,“你別想為難她,我的態度與她何幹?倒是你們,既然她是溫家的二少爺夫人,可不見你們有對她的半分尊重!”


    “祝家的人也想要得到尊重?”青檀語氣森森,“你們祝家冷眼旁觀我青州仙士殺妖魔時有想過要尊重他們?”


    雲祟神色一頓,他也覺得祝廷維這事做得不妥,但他也不可能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來。


    “我父兄皆是被你們害死的,你卻妄想我對仇人擺好臉色?”青檀嗤笑聲,朝沙棠走去,對雲祟說,“我今日就要你看看,你們祝家人在青州的下場!”


    她抬手就要朝沙棠打去,雲祟怒喝聲:“你敢!”


    沙棠正要躲開,屋外傳來一聲嗬斥:“住手。”


    溫雁風及時出現攔住了青檀,神色略顯不悅地掃過要動手打人的青檀:“還不退下?”


    青檀被溫雁風的靈力一擊,揚在空中的手被擊退收回,捂著手不甘心地看了眼,卻不敢妄動,神色委屈地轉身跑走。


    聞今瑤叫了她一聲,急忙去追。


    雲祟已經起身,不顧他人來到沙棠身前,將她護在身後,仍舊氣得牙癢癢地望著屋外跑走的身影。


    “豈有此理,青州怎能欺人如此!”雲祟邊說邊咳嗽,轉身抓住沙棠說,“和我走,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帶你離開這個地方!”


    “先冷靜,你如今的身體狀況是做不到的。”溫雁風收斂氣息,神色無奈,轉頭看向沙棠說,“祝小姐,你先勸勸他吧。”


    他沒有多待便出去找聞今瑤了。


    青檀氣得直接離開了溫家,聞今瑤好說歹說,哄了好一會,站在山門前望著人離開後,才歎息聲,回頭看走來的溫雁風:“雁風哥哥,青檀是真的生氣了。”


    “等過些日子她就明白了,你晚些時候再陪青檀去珍品閣買點東西出出氣。”溫雁風笑道,“雲祟雖然心疼祝星,但還沒有勇氣帶她離開,得讓他看看,祝星過得有多麽艱難,聿懷對祝星有多麽不好,然後再讓他帶走祝星,這樣我們也有理由去飛玄州對祝家動手。”


    聞今瑤點點頭:“等會我跟青檀說,既然是要對付祝家給她報仇,她肯定能理解的!”


    所以今日她才告訴青檀,不用對祝星維持表麵的和善,怎麽討厭怎麽來就好。


    溫雁風總是很貪心的。


    貪心得什麽都想要。


    要殺溫聿懷,也要如願攻擊飛玄州。


    *


    溫鴻最近常常找溫聿懷,做什麽去哪都帶著他。


    白天溫聿懷都被溫鴻叫走,他吩咐人攔著雲祟和沙棠見麵,可溫雁風和聞今瑤一來,那些侍女也沒辦法。


    等晚上溫聿懷回來,得知白天發生的事情後皺眉一瞬,邁步回屋去找沙棠。


    沙棠坐在桌邊看書,瞧著沒什麽不妥,聽見動靜才抬起頭來。


    “青檀今天打你了?”溫聿懷走過來問。


    沙棠搖搖頭說:“沒打到,少主來了。”


    溫聿懷說:“我最近白天很難回來,你能不去見雲祟就別去。”


    沙棠抬頭看他,目光擔憂:“那少主會對雲祟做些什麽嗎?”


    她怕青檀等人欺負不了自己,就去找雲祟麻煩,沙棠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有些苦惱。


    溫聿懷嗤笑聲,瞥了眼屋外,在沙棠看不見的地方,有人影晃動,悄悄靠近試圖偷聽。


    他走到門邊,抬手在門上輕扣一聲,剛靠近門口的人就被擊飛摔出去,一擊斃命。


    沙棠不明所以,仍舊乖乖坐在位置上。


    等溫聿懷解決了來偷聽的人,才看回沙棠說:“溫雁風不安好心,上次要二夫人殺我的人也是他。”


    沙棠問:“為什麽?”


    溫聿懷盯著她道:“你既然知道麵具下的人是我,又為何猜不到他為什麽想殺我?”


    他想要沙棠自己動腦子。


    沙棠也很努力地去想了,溫聿懷在桌子對麵坐下道:“想到了就說。”


    沙棠苦想許久,試探開口:“他怕你有一天取而代之嗎?”


    溫聿懷極輕地冷笑聲:“差不多。”


    “那你是不是很危險?”沙棠說。


    溫聿懷沒有回答,垂眸看向沙棠手裏的書,淡聲道:“今天看完有什麽想問的?”


    沙棠便把手中書遞過去,乖巧答道:“有。”


    *


    第二天,溫聿懷趁沙棠還沒醒前,讓人將死在屋外的偷聽者收拾了。


    溫雁風得知這事後有點驚訝。


    他哪能在溫家如此隨意地使用力量?


    這樣更好,要是被關去靜思堂,那就更沒法管外邊的事。


    溫雁風便讓人將這事告訴了溫鴻,誰知溫鴻聽後,隻沉默片刻,沒管。


    溫聿懷來後,溫鴻也沒有訓斥,更沒提要他去關靜思的事。


    去傳話的仙士將這事告知溫雁風,心中也有些忐忑。


    最近大家都能感覺到,溫家主對二少爺的態度有些微妙的變化,都認為是二夫人去世的原因。


    溫雁風得知溫鴻的做法後,獨自在屋中沉默許久,他麵無表情地盯著窗外景色,認為溫鴻實在是老了,竟然會被溫聿懷的三言兩語欺騙。


    他無法理解溫鴻對雲瓊的執著,那個女人背叛了溫鴻,帶給他如此大的侮辱,怎麽還能對她深愛不已?


    何況溫聿懷真的是溫鴻的孩子嗎?


    因為極親近的血緣原因,他們根本測不出來。


    溫聿懷也是仗著這點才敢信口雌黃的吧。


    若是有辦法證實溫聿懷並非溫鴻的孩子,那就是他的死期。


    溫雁風低聲冷笑,改了主意。


    他提筆在紙上寫了數行,再叫來自己的親信道:“去親自交給水巫山的靈秀仙子,要她按照我說得做,得快。”


    *


    小青峰秀水湖邊,擺放著幾根青澀的竹竿,溫鴻坐在搖椅上,望著平靜的水麵,餘光掃了眼旁邊坐著溫聿懷。


    他也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


    曾經也幾次動搖,想著也許他是我的兒子,每次這麽想,雲瓊和溫潯在一起的那幕就會浮現在他眼前。


    雲瓊死後,溫聿懷說的那些話,仿佛一顆定心丸,讓溫鴻有了勇氣去相信。


    一想到自己這些年是怎麽對待自己的親兒子的,溫鴻心中就存了幾分愧疚。


    “你昨晚用了術法?”溫鴻沉聲問道。


    溫聿懷望著湖麵,聞言隻嗯了聲,沒有半分猶豫。


    這個兒子長大後變得十分冷淡。


    記得小時候,還能在他身上看到許多表情,憤怒的、難堪的、仇恨的、尖銳的,許許多多,直到他經曆的越多,變成了如今與任何人都冷淡疏離的模樣。


    除了聞今瑤。


    隻有在聞今瑤麵前,他才會露出幾分溫柔。


    溫鴻由此想到雲瓊常常在他身前罵的話,她看不上聞家的人,也看不上聞今瑤。


    如今想來,確實不該。


    溫聿懷見溫鴻許久沒說話,餘光掃了眼,主動開口道:“要我去靜思堂嗎?”


    帶著點嘲諷的聲音落入溫鴻耳裏,惹他不悅地皺起眉頭,又忍了忍。


    “你那點力量,無傷大雅。”溫鴻望著湖麵說,“以後你想動用力量就用。”


    溫聿懷看起來並不是很高興,沒什麽情緒波動道:“是麽?”


    溫鴻忍不住拔高音量:“怎麽,你以為我說的話不算數?”


    溫聿懷瞥他一眼:“那少主怎麽辦?若是讓人知曉我的力量不遜於他……”


    溫鴻冷哼聲,打斷他道:“那他們也隻能稱讚我溫家的孩子個個天賦異稟。”


    溫家的孩子嗎?


    溫聿懷在心中冷笑。


    溫鴻對他的態度變了,在這個男人眼中,時不時就能瞧見沒能好好隱藏的心軟和愧疚。


    如果是以前,溫聿懷也許會感動於父親的回頭。


    可現在,他覺得這世上沒有一個令他有所期待、歡喜的人。


    想到這裏,溫聿懷腦海中忽然閃過沙棠坐在床邊低頭看書的一幕,眸光微顫。


    那天在雪穀對他說不要死的聲音再次響起,讓溫聿懷有瞬間的失神。


    兩人坐在湖邊釣魚談話時,有侍從上前彎腰對溫鴻耳語,隨後神色恭敬地退去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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