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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時辰過後。


    婢女抱著一大摞書哼哧哼哧地從門外進來,門後還跟著幾名小婢女抬著好幾箱書。


    “夫人,市集上所有的話本子都在這了,婢子手裏的是最近賣的比較好的,夫人可以先看。”


    婢女們把書一摞一摞放下,整理好,恭敬地退下。


    薑馥坐在書堆裏,開始一本本翻。


    正在她翻得起勁,為書中的圖畫咂舌的時候,兩隊排列整齊的衛兵踱到她的門前,嚴肅站好,排首的兩位小步快跑出列,把她的寢殿門拉上,落鎖,兩隊分邊站好。


    速度很快,薑馥聽到落鎖的聲音,才茫然地站起來,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她被關起來了。


    這是幹什麽?


    薑馥看著這偌大的寢殿一下子變成了關住自己的牢籠,剛剛還雀躍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來。


    手裏的書被她一把扔下,薑馥一骨碌爬上床,把自己埋進被子裏,裹成一個小山丘。


    “大人,府裏所有的血跡都衝刷幹淨,夫人的寢殿也已經被團團圍住,但大人你確定不跟夫人解釋一下嗎?夫人會誤以為你關她禁閉的。”侍衛長楊子撓了撓頭,他從小跟在大人身邊,深知這位被廢的公主對大人有多麽重要。


    “不用,她已經夠苦了,這些事我來解決就好了。”李硯想起他上次收到的紙條,上麵八個大字。


    公主必死,等著收屍。


    而大婚之日的那些刺客表麵上是衝著他來,其實是調虎離山,真正目標是薑馥。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再受到傷害了。


    而至於她好端端的,暗中救她的人他暫時還沒有查到,難分是敵是友。


    李硯握緊了拳,任憑指甲深深陷進肉裏,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薑馥寢殿的方向。


    “砰”的一聲突然從寢殿傳來,李硯身形動了動,下一刻,已來到寢殿門口。


    正要解開門鎖推門,殿內細微的腳步聲慢慢靠近門邊,李硯手下動作頓住,腦海裏突然湧現出薑馥小時候犯錯被關了禁閉後的樣子。


    他當時正在當差,忽聽得公主與陛下大吵大鬧的事情。安平王李牧想向公主求親,陛下不同意,兩個人大吵一架,公主被關了禁閉。


    他飛身上了她的房頂,親眼看著她砸碎了一個瓷碗,鬧出了好大的動靜,陛下以為她出了事,立馬開了門。


    那狡黠的小狐狸模樣他到現在還記得。


    笑意從他眼裏一閃而過。


    李硯重新整理好門鎖,站在一旁,忠誠地護衛著。


    殿內卻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抽泣聲,時斷時續。


    不會砸到手了吧?


    李硯心下一緊,又想到她腿還沒好利索,這麽一碰一摔了,李硯不敢細想,沒等打開門鎖,就一腳踹開了門。


    作者有話說:


    躺在草叢裏生死不明的男子:我這麽大個人,你們是都看不見我嗎?有沒有人來管管我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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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各位讀者寶寶的支持呀~比心心~


    第5章 馬獵


    薑馥正坐在地上,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兩隻手緊緊抱住膝蓋,眼淚正啪嗒啪嗒地砸落下來。


    像是受了很大委屈的小媳婦。


    李硯的心髒狠狠揪了一下,他大步上前,正想不知如何安慰,眼尖地發現她懷裏抱了一個本子一樣的東西。


    薑馥抬起頭來,露出靈動濡濕的大眼睛,傻傻地盯著李硯,嗓音沙啞囁嚅:“硯硯,你看,這姑娘也太苦了,丈夫在外麵勾三搭四,她自己一個人懷著胎,飽受夫家的冷眼,默默吞下好多委屈,丈夫好不容易回心轉意,又不小心淹死了,她又守了活寡,嗚嗚嗚。”


    薑馥眼圈通紅,就好像她就是話本子裏的主人公一樣,秀鼻一抽一抽的。


    眼淚一滴一滴不斷地從她飽含情緒的大眼睛裏滴落下來。


    心裏一軟,李硯也忘了自己說過什麽,猶猶豫豫地伸出大手想要拍一拍她的肩安撫一下她。


    卻不想手還沒觸碰到她,薑馥率先身子一軟,靠在他的懷裏。


    少女獨有的香氣撲在李硯的鼻尖,綿綿麻麻的燥意再次湧過全身,李硯舔了舔嘴唇,心髒不受抑製地加速跳動起來。


    那柔軟的觸感又再次在他的腦海裏浮現。


    薑馥把小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感受著他強有力的心跳,眼裏的狡黠一閃而過。


    她把下巴擱在他的肩上,唇瓣貼近他的脖子,幽幽道:“硯硯,你以後會勾三搭四嗎?”


    熱熱的溫度從脖子上傳來,李硯身子僵住,機械地搖搖頭。


    她的苦肉計可從來沒有失敗過,薑馥輕扯了下唇角。


    也不枉她花費了好多時間找這個喪本子,醞釀了好久的情緒。


    “那你能帶我去我父親的陵前看看嗎?我想爹爹了。”薑馥繼續小聲抽泣道。


    “好。”


    小小的一團縮在自己懷裏,李硯的心裏早就軟得一塌糊塗。她說什麽,他都會依。


    正在氣氛曖昧之際,楊子大大咧咧地跑過來,看到這一幕,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低著頭不敢看李硯的眼睛,道:“陛下春獵,邀大人與其家眷同去。”


    “還有誰一同去?”


    “還有宰相府家的大小姐,雖然父母雙亡,但聽說那位大小姐能文能武,年紀輕輕就有軍功在身。”


    這位大小姐還從小就喜歡湊在大人身邊,要不是大人是個太監,她就差嫁給他家大人了。


    但夫人在此,他不能說。


    他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夫人的表情,見夫人臉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麽,慢慢退出去,去準備馬匹。


    -


    李硯原本是不想帶著薑馥去的,一來上次的刺殺案他心中早有懷疑,此次的春獵必定凶險萬分,二來他怕勾起薑馥的傷心事,畢竟兩人曾經到了成婚的地步。


    三來他若把薑馥一人放在府裏,雖府內的防禦已經加固,但暗箭難防。


    思來想去,李硯決定把所有衛兵都留下來保護她,結果在轎子裏,薑馥一身黑色騎裝,笑的明媚。


    “我也想騎馬。”


    話本子上說了,參與對方的生活,會更好地增進彼此的感情。


    李太監手握兵權,想必騎馬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李硯怔了怔,含糊地點點頭,在被薑馥拉著坐下來後,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他記得她不會騎馬,這是讓他教她。


    一點暖意慢慢流動到他的心髒,被人給予信任的感覺竟是這樣的。


    李硯的手指一點點地攢緊。


    馬車停下。


    李硯率先下車,把薑馥抱了下來。還沒等薑馥走幾步,李硯又拿來一條黑色鬥篷,把她整個人兜住。


    外麵太陽曬,李硯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有些後悔。


    風夾雜著碎土,帶來萬物複蘇的氣息。遠遠的就見禦馬苑裏一匹通體雪白的馬在風中馳騁,坐在馬上的女子一身豔紅騎裝,紅色裙裾翻飛,笑的恣意。


    她顯然發現了李硯,眼中驚喜,架著馬向他們的方向奔來。


    登登的馬蹄聲在他們腳前堪堪停住,女子利落下馬,張開雙臂給李硯來了個擁抱。


    姿態親昵,把一直在李硯身邊的薑馥隔了開來。


    “阿硯,你來了!”


    “你看,這是陛下賞給我的馬,好不好看?”女子拉著李硯,指給他看那匹通體雪白的馬。


    毛發亮澤,一看就被養的極好。


    薑馥被隔絕在外圍,看著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李硯皺眉避開女子的親昵,看著薑馥離自己越來越遠,皇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愛卿,愣在這幹嘛,還不快去挑選馬匹,等會你就和程玨好好比一場。”


    “對呀對呀,阿硯,我們好久沒有比過馬獵了,這次我回來,你定要和我好好比比。”


    喚為程玨的女子興高采烈,緊緊挽著李硯的手臂。


    薑馥眉毛上挑,把兜帽拉得更低了些,看不清表情。


    李硯被左右圍逼,細長的指甲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右腿,丹鳳眼微眯,選了一匹馬比賽。


    一黑一白兩匹馬駛入山林,男子高挑,女子豔麗,看著極為相配。


    “公主,哦不,李夫人,我們就在此等候他們回來吧。”皇帝刻意加重了夫人二字,一點一點地釋放壓力。


    薑馥沒理他,兀自挑了個軟墊坐了下來,刺眼的光打在她臉上,她眯了眯眼,卷翹的睫毛像把撲扇,輕輕在眼瞼刮過。


    被人這樣如此不給臉麵,李牧有些難堪,但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他好聲好氣道:“馥兒,你知道,朕還是喜歡你的,隻要你願意,你隨時都可以回來,你之前對朕的那些冒犯朕都可以既往不咎,你看李硯作為一個太監,他根本給不了你幸福。”


    “而且他早就有了個青梅竹馬,剛剛你也看見了,你跟他們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隻有朕才能給你幸福。”


    “隻要你真誠改過,朕的皇後之位隨時都留給你。”


    豔陽高照,薑馥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大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斜瞥了李牧一眼,幽幽道:“怎樣才算真誠改過呢?”


    聽此,李牧有些興奮,他本以為以薑馥的性子他還得哄好長時間,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好了,不由地從頭審視了下薑馥。


    眼前的女子黑衣黑帽,但還是能隱隱透出姣好的身段。唇紅齒白,皮膚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根本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他把手心攤開,露出一粒藥丸,推到薑馥麵前,“隻要你把這個給掌印吃了,就算你真誠改過,朕以後一定會對你既往不咎。”


    今日她隻要收了他這粒藥丸,無論她最後有沒有成功,掌印和薑馥的關係必不會如前,掌印也定會對她心生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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