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據太醫院的方才來人說尤青山是被人一刀捅入心髒即時斃命的。


    “這麽說來是謀殺了?”雖然蕭僖心裏很清楚這是怎麽回事,但此刻未免被懷疑,眉眼間還是有意掩飾出驚詫神色,“皇城向來守衛森嚴,怎會如此?”


    一時聽言蕭齊羽勃然著拍案而起,不由地盛怒,一是為著尤青山的慘死,二是為著皇城守衛竟如此鬆散,有人任意出入竟無半點察覺,“給朕……!”最後一個“查”字還沒說出口,蕭齊羽兀地感到胸口一憋,喘氣不來,頓時汗若淋漓,整個人倏地軟了下來癱坐回龍椅上,愈呼吸愈艱難痛苦,麵色也愈加發青發紫。


    見情況不對,胡永蓮忙衝上前去:“皇上!皇上您這是怎麽了?”忙轉過著緊目光朝底下太監喊:“快傳太醫!”


    事實上這才是蕭顏今日手段的絕妙處,殺個尤青山有什麽難的,難的是要徹底斷絕禍根,她很清楚,眼下蕭齊羽被尤青山控製的思想已經不可能改變,就算是尤青山死了,日後蕭齊羽也終究不會放過她,不若眼下一箭雙雕的好。


    “皇上這是不急攻心導致的心病複發。”太醫來到太初殿診斷後朝胡永蓮如是道。


    聽言胡永蓮不由地緊皺眉頭,“這該如何是好?”


    這說來心病終究是太醫院力所不能及的,上次還是蕭顏從宮外找來的人換心才治好的,顯然眼下最好也叫那人來治,“想來還是叫毓嘉公主入宮做主為好。”


    聽言胡永蓮以為然,“該是如此的。”忙遣了人去請。


    待得蕭顏來到時,馥鬱的龍涎香氣兜頭兜腦襲上臉麵,聞得蕭顏極不舒服,“父皇身子不適該當多休息的,如何還點著如此濃鬱的龍涎香?”目光看向胡永蓮,“還不趕緊滅了去?”


    眼見著胡永蓮應聲過去熄滅後又讓小太監開了隔窗,此刻外麵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幾滴雨來,青草伴著竹香的清新味道隨風貫入,很快便將殿內的甜香掃的幹淨,竟比方才更叫人提神醒腦,但卻無人知道,事實上眼下蕭顏這麽做根本不是如她所說的那樣為著蕭齊羽的身子考慮,而是她要毀滅證據。


    原來就在那些已經一甕成灰被胡永蓮倒出去的龍涎香裏被人摻雜了不少夜來香花粉,再加上方才蕭齊羽服用的丹藥,也並非是麵粉揉成的團子,而是蕭顏此前叫巫氏一族幫她暗中煉製的砂丹,這兩樣東西雙管齊下才正是叫蕭齊羽心病複發的元凶。


    “公主,如今看來隻有再找此前換心那人來瞧皇上才能有救呢。”胡永蓮如是同蕭顏道。


    目光所及,蕭齊羽麵色青紫的、虛弱的躺在龍榻上,這是蕭顏此前從未見過的蕭齊羽的模樣,眼下的他哪裏還有半點當年神采英拔、強勢不可違的樣子。


    一時間蕭顏心境複雜,自然有為上輩子討回公道的酣暢,但卻也有為往日不可追的淒傷。


    隻是無論如何,蕭顏眼下都是不可能放過蕭齊羽的,畢竟一個不可回駁的事實放在眼前,那便是如若蕭齊羽活著必定要她性命。


    她不想死。


    “我去找他來。”聽言蕭顏不露聲色著如是啟唇道。


    退出太初殿後蕭顏乘車出宮去了安親王府,卻不是想辦法找人來救蕭齊羽。


    事實上方才在太初殿同胡永蓮那麽說不過是她的緩兵之計罷了,到底得穩住胡永蓮才好。


    至於眼下蕭顏來到安親王府找蕭初其實是為了尤青山的事情。


    也不知道太醫院那邊現在是個什麽情況,方才她也隻是聽聞死訊而已,並不清楚具體情況何如?


    尤青山突然斃命,想來太醫院不會風平浪靜,更何況他還是被殺,刑部必定不可能置身事外。


    但待得蕭顏進入書房卻見蕭初神色尤為從容,竟像個沒事人似的喝茶吃糕點,心裏便不由地安定了下來,眼下他能夠如此表現便說明尤青山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妥當。


    “公主大人,桂花糕很甜,要不要嚐嚐?”方才聽見“吱吖”推門聲響,蕭初便曉得來人是蕭顏,畢竟無論如何她是不可能放心得下尤青山那邊的處置。


    話音未落,蕭顏來到紫檀螺鈿案幾前坐下,“好啊。”


    一時間她倒什麽都沒問,隻是滿身閑暇的喝茶吃糕點,“確實很甜。”


    不由地,蕭初看向蕭顏的目光生出幾許好奇,“公主大人不是為了尤青山前來?”如何一句相關的話都沒問?


    聽言蕭顏抬眼朝他道:“所有的事情小王爺都已經處置好了不是嗎?”事實上眼下蕭顏對於尤青山的事情自然已是憂慮全無。


    這倒是。聽言蕭初如是想到。


    頓了下,“怎麽?公主大人的意思是要皇伯如蠶食桑葉般的慢慢死去?”


    一時見蕭顏不問尤青山,也不說及蕭齊羽下麵的處置,蕭初忍不住如是開口問。


    不然呢?難道明目張膽的去抹蕭齊羽脖子嗎?如此豈非謀逆?


    她可不願背上這樣的罪名。


    “嗯。”聽言蕭顏眉目稍有所思地略點了點頭。


    第81章 資本


    就在這時, 耳畔響起鏗鏘聲音,“王爺,刑部那邊都已經打點過了。”


    來人是安親王府的護衛統領, 打小便跟在蕭初身邊,無有不應的心腹,身手在南蕭也是數一數二的好,今晚潛入皇宮悄無聲息殺了尤青山的人便是他了。


    “知道了,下去吧。”聽言蕭初隻如是朝他道。


    待得人退下, 蕭初目光透著思索, 眉眼淡淡憂慮著又啟唇朝蕭顏道:“可是公主大人有沒有想過,萬一皇伯死撐活撐就是不咽氣又怎樣?若然有日皇伯回轉過來又怎樣?”屆時豈非功虧一簣?雖然這種可能性極小, 但這世上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一日不蓋棺落定便一日惶惶不能安。


    聽言蕭顏抬眼看向他, “小王爺的意思呢?”


    頓了下, 蕭初出聲如是問:“公主大人砂丹還有吧?”


    是啊, 以蕭齊羽眼下的景況, 再多吃幾日砂丹便是必死無疑的了。


    聽言蕭顏倏忽便明白了蕭初這層意思,“有的。”畢竟本來蕭顏便是打算用這個來對付蕭齊羽的,叫他慢性中毒死於不知覺中。


    卻就在這時, “原來你們在做這些!”話音未落, 蕭顏麵前幾上“砰”的一聲砸來錦盒, 正是白日裏她交給蕭僖裝著砂丹的那方, “這便是你們的計劃嗎?”目光所及, 此刻蕭僖正站在門口, 滿臉不可遏止的怒色, 厲眸厲聲朝蕭顏如是喊道。


    確實, 在這件事情上蕭顏是利用了蕭僖,怪不得他如此生氣的。


    話音落下, 蕭顏轉眸對上蕭僖此刻如刀刃般的目光,如實道:“是。”


    聽言蕭僖兀地來到麵前,居高臨下的緊緊盯住蕭顏,“那是父皇啊,你如何能這麽做?”他壓著沉著聲音如是道。


    父皇?一時間聽見這兩個字蕭顏覺得心疼又可笑。回想少時她曾以為父皇會是她一輩子不相離棄的家人,可是後來又怎樣呢?都不過是利用而已,也許,也許當中有幾分真心實意,畢竟她是他親生骨肉,但終究也是抵不過權力社稷、朝堂殿陛,事實上在蕭顏看來,蕭齊羽同燕晁是一樣的,彼時也好、眼下也罷,他們對她的情分都是一樣的虛假不堪琢磨。


    聽言頓了下,蕭顏微啟櫻唇,對著蕭僖如是道:“我不過是不想死。”


    這話叫蕭僖一時間也無可說的,是啊,蕭齊羽要殺她的,眼下她也隻是想要活命而已,畢竟又有誰能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呢?


    如是想著,待得話音落下,蕭僖眉眼間的怒意隱約消散了不少,頓了頓,他看著蕭顏如是開口道:“如今父皇已經做不了什麽了,你們放過他吧。”否則不要怪我不念往日情份。但這後半句話蕭僖終究沒有說出口。


    畢竟不念往日情份,他要如何不念往日情份?安親王府的護衛雖向來行事低調卻也實力不容小覷的,眼下他雖手握兵符但卻是根本號令不動神策軍半分,這話說出口竟無半分震懾,思及此,一時想到謝城,是啊,還有謝城,說起來,謝城一直同蕭顏相恨相殺,若然能將他拉到自己陣營來,不便有了震懾的資本?


    事實上蕭僖前來的這一番話盡管沒有震懾,卻也說動了蕭顏的三分心弦,後來她也去問過太醫院,聽見太醫都說眼下蕭齊羽不過是風中秉燭,確實再做不了什麽的,她決定算了,便讓蕭齊羽接下去安然的終其天年吧。


    終究還是看在曾經她同蕭齊羽那些淺薄如雲縷的父女情分上,叫事情留點餘地。


    眼下夜已深沉,一時蕭顏將剩下的砂丹好生收了起來,錦盒放入妝奩櫃子中她也沒想再打開了。


    “滴滴答答”連續不斷的夜雨敲窗聲,如斷線珍珠般的雨珠劃過窗欞又極清脆的落下砸在扇大的芭蕉葉上,正值秋色漸濃時節,夜晚雨水自然也多了起來。


    卻就在這時,朱紗外兀地一亮,眼前劃過冷光,原來是漆黑夜空中生出了幾道淩厲閃電,想來又是一場暴雨將要降臨,果然不出所料,不久“轟隆”雷聲便炸響了入耳。


    雖在深秋這是常事,但眼下還是叫蕭顏身子不由地一驚顫,叫她回想起在樊城的那晚。


    事實上蕭顏本是不懼怕雷電的,但隻經過了那晚後,她心底便對此留下了挺深重的陰影,時常入夢,她都會夢見回到那晚,獨自一人驚懼的被困在雷電交加、陰沉可怖的偌大的林子中。


    正想著,麵前銀鏡中倏忽出現謝城腰間常係的銀色緞帶,以為是一時看花了眼,蕭顏忙用力搖了搖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些,卻就在這時,耳畔兀地劃過那抹熟悉的冷冽聲音,“巫氏一族的下落眼下公主可以說了?”


    聽言蕭顏轉瞬反應過來,不是看花了眼,就是謝城正站在她身後。


    兀地回頭,抬眼對上他深邃鷹眸,不難看出,眉眼間盡是心照不宣的神色。


    顯然,近來發生的事情他都是已經清楚了的。


    “是小王爺同你說的?”蕭顏啟唇如是朝他問。


    “公主隻是這麽認為嗎?”謝城居高臨下的垂眸看著蕭顏如是反問。


    顯然她是沒有猜對的,“不是小王爺還能是誰?”不由地,蕭顏目光透出幾許思索。


    事實上兩日前蕭僖找到謝城,同他如是開口:“你知不知道阿顏近來都做了什麽?”


    這話可笑!他怎會知道?畢竟打從五日前離開樊城他便日夜兼程的趕路,直到今日人才剛到紫陵城,又怎會知道蕭顏在京都城都做了什麽?聽言謝城薄唇輕啟,冷冽著聲音朝蕭僖道:“不若王爺說說看?”


    聽言謝城這才知道,原來蕭顏從始至終都存心想要蕭齊羽性命,不難想見,此前拖延著不叫他知道巫氏一族的下落必定也是為了這個,畢竟眼下除了巫氏一族還有誰人能夠煉製砂丹?


    “阿顏這麽做是大逆不道。”蕭僖篤定著凜然著朝謝城道:“無論如何必須要阻止她。”


    “不。”卻就在這時,謝城鷹眸淩厲對上蕭僖目光,“大逆不道的不是公主。”他如是道。


    第82章 不應


    聽言蕭僖眉頭不由地微微一擰, 沉著聲音問:“那是誰?”


    謝城看著蕭僖微啟唇道:“自然是王爺你。”


    頓了下,“砂丹難道不是王爺你親手拿給皇上的嗎?”


    聽言蕭僖瞳孔兀地張大:“砂丹?”砂丹有問題?


    話音未落,謝城走近蕭僖麵前, 對著蕭僖驚動眼眸,沉著聲音朝他如是道:“事實上,若非皇上行事不仁,眼下又何至於此?”


    聽言蕭僖倏忽想到,是了, 此前蕭齊羽也是想要謝城性命的不是嗎?“難道謝城你?……”難道你一直都心懷著怨恨、伺機報複?


    原來是蕭僖。


    待得話音落下, 蕭顏也倏忽想到,是蕭僖!


    是啊, 怎麽一時倒把他給忘了?


    蕭僖向來都最在乎蕭齊羽安危, 眼下他想要阻止她, 去找謝城聯手實在情理之中。


    畢竟謝城號令神策軍誰不要忌憚三分呢?如此他也有了震懾的資本。


    “你怎麽不答應呢?”思及此, 蕭顏目光若有所思著看著謝城, 輕啟櫻唇朝他如是道。


    “怎麽?公主很希望我答應嗎?”聽言謝城眉眼不由地生出一抹凜冽。


    “皇兄去找你便是□□成以為你會應的。”對於蕭僖的想法,蕭顏其實是心照不宣的,畢竟在蕭僖看來, 往日謝城同她結怨頗深, 這件事情上謝城無論如何沒有不應的道理。


    “他以為, 我便要應嗎?”說及此, 謝城緩緩俯身, 冷唇湊近蕭顏耳鬢, 冷著沉著聲音, “我為何不應, 難道公主不知緣故?”


    是啊,她自然是該知道的, 畢竟謝城也是極想要蕭齊羽性命的不是嗎?不管是為了眼下他的性命,還是為了往日前朝的恩怨。


    思及此,蕭顏便不由地往更深處多想一些。


    如若謝城是為了前者便無可說的,但如若謝城是為了後者,那麽眼下她便不得不做些打算。


    畢竟往日前朝恩怨不僅僅相關著蕭齊羽性命、更相關整個南蕭的安危。


    待得話音落下,蕭顏微微側臉,眉眼略帶疑惑的對著謝城淩厲目光,“究竟是為了什麽?我竟不知。”


    “公主當真不知嗎?”聽言謝城聲音冷戾,目光帶著忖度,朝蕭顏如是道。


    雖是問句但卻帶著肯定的意味。畢竟謝城再清楚不過,蕭顏是知道的、她必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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