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這個時候才知道,這次遇到了搶劫。


    “好,我們東西都可以給你們,但不要傷害我們。”


    “我們都是要吃飯的,搶了東西就行,不會傷害你們的。”


    然而,他說這話的時候,一個用力,丈夫就被打暈了。


    很明顯,他們就是用這種手段讓人放鬆警惕。


    另一邊,平安坐在貨車的後座,旁邊是優升機械廠的負責人,他忍不住道:“真是謝謝你們了。”


    “沒事。”


    貨車在道路上顛顛簸簸,直到路邊出現了一個馬車。


    這個路總共就這麽寬,貨車又這麽大,馬車不讓的話根本過不去。


    貨車在旁邊停了下來。


    “幫忙讓個道 。”貨車司機衝著馬車喊道。


    這個時候,馬車裏有人鑽了出來:“好的,馬上馬上。”


    平安這個時候則認出了馬車上那個女人,她經曆的事情多,幾乎是瞬間就想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


    平安小聲對自己這邊的人交代了幾句,然後從貨車上下來,優升機械廠來的都是幾個高大的工人,同樣也跟著一起下來了。


    馬車上的人道:“我們這邊出了點問題。”


    “這樣吧,你們馬車出了問題的話,可以坐我們這邊的大車。”平安說道。


    那人立馬說道:“不用了。我們自己修一下就好了。”


    那人說話的時候也走了下來,大概是想對平安做點什麽,結果就看到平安身後跟的那幾個工人,他們手裏拿著大扳手。


    很明顯,他們暴露了。


    那人立馬就要回馬車上,驅馬就要跑。


    結果下一秒就看到貨車橫了過來直接攔了路。


    馬停了下來,他們這邊五個工人拿著扳手,幾乎是不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這兩個無法無天的人製服了。


    平安趕緊解開了馬車上兩個人的繩子:“你們沒事吧?”


    丈夫也已經醒過來了。


    “你們怎麽這個時間到這條路上了?”平安給她們遞了水。


    “我們準備回機械廠。”妻子一下子落下淚來。


    “那可真有緣。”貨車司機拍了拍貨車,說道:“你們瞧這個熟悉不?”


    “我們少東家已經把貨車都賣了嗎?”


    “哈哈哈,沒有,是我們的貨車出了問題,你們少東家把貨車借給我們了。”


    優升機械廠的工人們突然回過味來了,“還好你們少東家把貨車借給了我們,要不然你們兩個人都要完。”


    年英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真的嚇了好大一跳,拉著兩個人檢查:“沒有受傷吧?”


    “隻是擦傷。”


    年英趕緊帶他們進去上藥:“沒事就好,真的是太危險了。”


    “還好少東家把車子借給了他們,也算是救了我們一命。”


    年英因為這句話愣在原地,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心裏都顫抖了一下,繼而慶幸,還好借了,真的還好借了。


    平安安撫地握住了她有些顫抖的手,等到隻有兩個人的時候。


    年英小聲說道:“我差一點就沒有借。”


    “那你最後還是借了。”


    “平安,你說這個世界怎麽這麽奇妙,我本來以為我在幫他們,結果最終還是幫到了我自己 。”


    平安道:“不是世界奇妙,而是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運轉,我們的世界剛剛建立起來,咱們的農業機械市場之大,還沒有到必須通過競爭才能拿到單子的地步,我們現在的敵人隻有人民的敵人,所有希望新世界好的人都是我們的朋友。”


    平安知道她介意之前自己幫總工程師說話的事情,於是很有耐心地給她解釋:“我一直都把你當我的朋友,我沒有要幫李總工程師的意思,雖然他是我老師,但我一直站在你這邊,因為站在你這一邊,所以我更希望你能夠想得更清楚一些。”


    年英看向她,似乎依舊不懂。


    平安輕聲說道:“我媽媽是寡婦,我們逃難到雨蘭鎮,我們沒有田,沒有地,我媽媽也沒有再嫁,但不僅養活了我,還讓我讀書了,你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嗎?”


    “她的世界裏,除了日本鬼子和地主土匪,其他所有人都是同伴而不是敵人,她甚至願意先去幫對方。”


    年英還記得對方的母親,那是一個很溫柔很無害的中年女人,她有一雙很飽經苦難的眼睛,和這個世道裏所有女人一樣。


    “我們剛到雨蘭鎮的時候,我媽會去各個財主地主家做幫工,幫忙洗衣服,收玉米之類的,鎮上還有一些女人也是這些活,我媽是新來的,她們一開始不喜歡我媽媽,覺得我媽媽搶了她們的活,直到有一次,有一個女人把地主的二房太太的衣服洗壞了,被我媽媽發現了,她以為我媽媽會去告狀,那個二房太太在我們鎮上是出了名的非常刻薄,我媽媽隻是去找了針線,在桐油燈下熬了大半晚上,最後縫好了那件衣服交給了那個嬸嬸。”


    “我現在還記得那是一個冬天的晚上,李嬸坐在我們家的茅草屋裏,拉著我媽媽的手,一個勁兒地感謝她。”


    那天晚上的桐油燈發出的微弱的光一直都亮在小少女的心,哪怕她長大了,讀了書,見識了更多的事情,她都忘不了那個時候的場景。


    “我媽媽跟她說,大家都是苦命人,如果我們不團結起來,那要怎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我們現在的情況很糟糕,可以說是全國整個行業都艱難,正因為困難,所以才更需要團結一致。”


    年英的心像是泡在水裏一樣,心裏有了更深的渴望,一定要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第9章 農業機械化(三)


    城裏,年英並沒有見到總工程師,對方實在是太忙了。


    城郊,優升機械廠土建部分的廠房框架已經完成了一大半,生產車間,煉鋼間,主控製室,水泵房等還在繼續安裝。


    工人們這段時間吃喝睡都在工地上,眼見隻要完成了底座的澆製,整個工程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這天清晨,總工程師唐安國帶著工人們通過下到地下,對地基做最後一次澆製。


    其他的工人都在做準備工作,運輸混凝土。


    唐安國和往常一樣檢查大柱的狀態,本來也應該和往常一樣得到正常的結果。


    而此時,總工程師看著眼前的裂縫,而且是還在逐漸擴散的裂縫。


    他定了定神,不敢喊出聲,隻覺得血液倒流回了頭上,心裏隻剩下一個念頭。


    他必須帶工友出去。


    唐安國從大柱旁邊退了下來,他飛快來到工頭旁邊,道:“我有了新的想法,你叫上人,我們先出去,進行重新設計,要快一點。”


    工頭不明所以,但也信任他,立馬就叫上了工友們,挨個挨個地往外爬,大家速度很快,有序離開。


    工頭出來的時候,隻聽到了一聲響,緊接著就看到身後的出口塌了。


    工頭幾乎是本能反應拉住了總工程師,卻隻聽到了對方一句:“大柱之間出現了裂縫,快去找工業部。”


    下一秒,整個人就被埋了。


    這一切來的太快了,等眾人用起重機把人救出來,人已經沒了氣息。


    消息很快就傳開了,總工程師的夫人很快趕了過來。


    工業部很快就過來了。


    年英和平安收到消息的時候,也是飛快地帶著振興機械廠的工人趕往施工現場。


    誰也不明白意外為什麽發生的這麽快,前兩天才見過麵的人,現在就沒了。


    總工程師的夫人帶著丈夫離開了。


    第二天大家就聽說總工程師的夫人不辦葬禮,她丈夫想要葬在外地,她會遵從丈夫的遺願,帶他去外地入地為安。


    對於平安來說,總工程師曾經也是她的老師,總工程師的夫人曾經是她的師娘,她出來實習那一會兒夫人經常做飯帶給她。


    無論如何她都是要陪夫人走一趟。


    西南工業部派的人還沒有選出來,振興機械廠處於停工狀態,平安還是能夠離開三四天。


    年英則是留了下來,她要帶著振興機械廠的工人幫助西南工業部的專家們一起弄清優升機械廠的問題。


    平安到總工程師家裏就發現夫人買了很多東西,裝了幾大箱子,平安原本還擔心重,搬的時候才發現很輕。


    平安知道總工程師是本地人,她沒有問為什麽要葬在外地,隻是陪著夫人坐車,坐船去往目的地。


    目的地在祁連山。


    平安看到祁連山三個字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沒有人不知道曾經發生在這裏的慘烈事件。


    總工程師埋在了山上,平安這個時候也看到了那幾個箱子裏的陪葬品。


    平安坐在那裏,終究沒有忍住掉下淚來。


    夫人在燒完了那些陪葬品後,終於還是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她們也沒有太多時間可以去悲傷,夫人所在的酒精廠也需要她回去,平安也需要回機械廠。


    她們依舊肩負著建設這個新世界的責任。


    平安回到平城時,專家已經對工程出現的問題得出了結論。


    “兩個大柱之間有裂縫。”


    “大柱到處都有大小的蜂窩,有些裂痕直接造成了柱體失去了混凝土澆築作用。”


    這是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情況。


    工業部的同誌看著這個廠,回去開了一個又一個的會。


    年英和平安並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心裏都隱隱地有不好的預感。


    專家的建議是重新選址。


    工頭跟在後麵,心情複雜極了,這裏麵投入了多少錢進去,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昨天還在跟總工程師討論,若是工廠建起來了,以後就算是敵人再來,也能有一個軍工根據地了。


    工頭跑上跑下,聽了一場又一場的會議,德國專家和波蘭專家都是一樣的建議。


    他回到自己那個工棚裏時,滿嘴都是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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