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王栩眯了眼去看天邊斜陽,若無其事直白問:“阿息,你覺得周女郎怎麽樣?”


    沈蘭息恍惚一瞬,佯裝冷靜回答:“很好。”他盡量表現出冷靜客觀。


    王栩忽而轉頭看向他笑道:“哎?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問你時你是怎麽回答的嗎?“


    沈蘭息不記得他之前有問過他這種問題,保持沉默。


    王栩也不記得自己之前有沒有問過他這種話,不過是隨意詐他,就像剛才詐係統那樣。但凡他剛剛說要退出遊戲時係統有半分阻攔時意思,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立即退出遊戲。


    “你當時可不是這麽說的。”王栩含糊道。


    “我不記得了。”沈蘭息實話實說。


    王栩眉頭一挑,笑起來:“其實我也不記得有沒有問過你這問題,逗一逗你。”


    沈蘭息心情複雜,既情願他看出他的心思好不必遮遮掩掩,又怕他看出來自己不守信諾,一時間矛盾極了。


    “不好笑嗎?”王栩反問,“話說回來,你與周女郎什麽時候這樣熟了?阿息。”沈蘭息並不是一個會輕易為人撣去發簪上泥土之人。


    “有嗎?”沈蘭息低著頭問。


    “是啊,覺得你不是個會隨意為人拂去塵埃之人。”王栩實話實說,端要看沈蘭息如何作答。


    沈蘭息究竟喜不喜歡周寅並不重要,他說自己不動心,他就可以一直道德綁架沈蘭息,讓他無所作為,隻當旁觀者。


    沈蘭息的道德水準很高,這也是王栩敢這麽做的倚仗。


    聽王栩如此隨意問話,沈蘭息心中不由自主一緊,強作淡定垂下眼道:“信手為之。”


    王栩並不意外他這麽回答,笑了一笑:“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也發現周女郎是很好的人,心儀她了。”


    沈蘭息摸不準王栩這麽說的意思,但瞬間覺得一張臉火辣辣的。王栩越是這麽說。他越想到自己過去答應王栩的話,頓時無地自容。


    “阿息。”王栩轉過身直勾勾地看向沈蘭息,“你對周女郎可有意?”


    沈蘭息一瞬無法思索,腦海中一片空白,慚愧使得他保持清醒,他聽到自己說道:“不。”


    王栩臉上便露出真誠燦爛的笑容:“啊,還好還好!”


    沈蘭息問:“什麽還好?”


    “還好你對周女郎無意,不然我一定會感到非常為難。”王栩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悄無聲息地道德綁架沈蘭息。


    沈蘭息慶幸自己沒有說出實話,閉了閉眼道:“我不會讓你為難。”


    “哈,阿息,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得到沈蘭息的保證,王栩心情大好,眉開眼笑。


    ……


    玉鉤宮外一片靜謐,沒有人來人往。


    周寅輕攏鬥篷垂首慢吞吞行走在宮道之上,從背後是清雋孱弱的一道身影。


    她感到發頂一陣異樣,螓首一低,便看到綴著白梅的花枝從頭頂落下。她下意識伸手去接,短小的花枝穩穩落在她掌心。其上梅花開得正好,讓人聯想到岷峨雪浪之語。


    她握著花枝回頭看去,眼底映入少年身影。


    隻見崔驁腦後馬尾高束,一身玄衣坐在周寅身後的宮牆之上。他手裏拿著剩下半截白梅枝,顯而易見就是他將一整隻樹枝撇斷,丟了半截輕輕砸她來吸引她注意力。


    然而周寅看清是他以後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反應,她將自己手裏半截梅花枝一丟,極冷淡地轉身就走。


    崔驁愣了一瞬,明明正月十五她答應努力與他好好相處,怎麽說話不算數?


    他急了,從牆頭一躍而下去追步履匆匆的她:”周女郎。”


    他叫,周寅不理。


    崔驁人高腿長,三兩步便將她追上,不解問道:“你怎麽了?”


    周寅一言不發,埋頭向前走。他離得越近,她便走得越快,像是想要將他甩開似的。但她哪裏走得過他,他像牛皮糖一樣跟著她,還叫她。


    “周女郎?”


    “周女郎。”


    “周女郎!”


    ……


    “周寅!”崔驁最受不了她對他不理不睬,於是連名帶姓叫道。


    他不叫還好,一叫簡直是在火上澆油。


    周寅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像是見著什麽惡鬼,畏懼他至極。她忽然提著裙子小跑起來,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行。


    “我哪裏得罪你了?”崔驁快步跟上,恨不能咬上她一口,氣惱追問。


    係統不明白怎麽就變成你追我逃的場麵,還忙著安撫崔驁,怕他行事過火傷害周寅起反作用:“你冷靜點,她現在看上去很怕,你越咄咄逼人,越隻會起到反作用。”


    周寅對此充耳不聞,避他如蛇蠍。


    崔驁也對係統的安撫充耳不聞,偏想她開口,伸手去抓她手腕。


    周寅骨架太小,他一手抓住時有些夢幻的虛無感,呆楞在原地一動不動。


    周寅被他拉住,驚惶回眸,一眼直接將崔驁看得下意識將手鬆開。她像被獵人追捕的小獸,淚眼朦朧欲泣不泣地看著他。


    趁他發呆之時,周寅抓緊時機掙脫而去,拐了巷道,鑽入玉鉤宮中消失不見。


    獨留崔驁在原處幹站半晌,滿腔怒氣又被周寅那一眼看得化作繞指柔,憋在心裏不知如何是好。


    待他反應過來時,他一拳擂在一旁牆上,不顧指節疼痛,麵色難看道:“有人算計我。”


    係統忙問:“什麽算計你?”


    “肯定有人在周寅麵前說了我什麽,不然她絕不會突然態度大變。”崔驁衝動,不是傻子,看到周寅的過度反應後漸漸明白過來可能是發生了什麽。


    “……”係統無言,又問,“那怎麽辦?”


    “查啊。”崔驁冷笑起來,眼中凶光畢露。


    ……


    月華如練,梧桐影冷。月光如沈蘭亭所製水銀一般一瀉而下,明明是夜裏,加上宮中各處交相輝映的燭火讓整座皇宮亮如白晝。


    三皇子宮中靜謐無聲,沈蘭息獨坐書房。


    他眉目疏冷,眉骨、山根、鼻梁在燭火的陰影下更顯得走勢甚佳。他手中執書,目光卻落在不遠不近的燭火上,並沒有看書的興致,也不覺得刺目,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宮室之外很快傳來驚慌無措的嘩然之聲,將他從出神之中驚醒。他眉頭一皺披上外衫要向外去問是怎麽回事,書房大門外先傳來隱隱壓抑的慌亂之聲。


    “殿下。”


    沈蘭息隔門應答:“何事嘩然?”而後自內將門打開,肉眼可見地帶著淡淡疲憊。


    “殿下,崔小將軍持械闖入宮中,要尋二郎君的不痛快呢。”宮人麵色焦急,盡量讓語氣保持鎮定道。


    “人現在在何處?”沈蘭息眉頭微蹙,開口問道。


    “禁衛軍阻攔,卻也不敢傷害崔小將軍,步步後退,如今大約要退到二郎君那裏去了。”內侍冷汗涔涔,想到那位混世魔王一往無前的殺神氣勢便不由打了個寒噤。


    沈蘭息抬手揉揉太陽穴,無奈開口:“帶我過去。”


    “是。”內侍不敢怠慢,怕晚去一步便要發生什麽流血事件。忙在前引路。


    未到王栩住處,遠遠便見院子外被內侍與宮人團團圍了個水泄不通,其中有兵械相擊之聲。


    見沈蘭息至,人群自發讓出一條道路供他通過。


    一入院中,下人們退得遠遠讓出一大塊空地出來供二人刀劍相擊。


    崔驁提彎刀,王栩持長劍,刀劍鏗鏘,銀影閃爍。


    “你有病吧,來我這裏發什麽瘋?”王栩隻著中衣,看樣子是在睡夢中被人薅起來,因此也沒平日裏的好臉色。


    崔驁冷眼看他一言不發,彎刀在他手上凜然翻飛,顯然不是在與人鬧著玩,動了真格。他在邊關出生,多年來練刀不輟,顯然不是王栩能相提並論的,很快占據上風。


    王栩咬牙抵抗,對上崔驁凶光四射的雙眼,腦海中逐漸澄明,像是明悟過來他為何發怒。明明他狼狽閃躲,卻能在此時帶上笑意道:“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崔驁,做什麽事時總要想到世上是有報應一說。”


    崔驁依舊不應,刀使得愈發淩厲。


    沈蘭息未拿兵戈,在眾人驚呼聲中躍入陣中,擋在崔驁與王栩之間。


    作者有話說:


    汪汪汪汪汪!!!


    第104章


    崔驁冷瞥沈蘭息一眼, 語氣毫無溫度:“讓開。”


    沈蘭息寸步不讓:“崔驁,你逾矩了。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麽問題,但這裏是我的宮殿, 你要發瘋也別在這裏發瘋。”與往常不同, 他向來冷淡, 此時卻展現出鋒芒銳意。


    崔驁重複:“讓開。”看也不看沈蘭息,隻盯著另一側的王栩看。


    王栩甩甩手腕, 似笑非笑地看向崔驁, 眼裏挑釁意味十足, 生動形象地演繹出什麽叫不作就不會死。


    崔驁揮刀而上,根本不顧忌沈蘭息,引得眾人驚呼:“殿下。”


    彎刀力劈而下, 刀尖堪堪落在王栩額頭之上,眾人隻見他嘴唇動動,崔驁刀尖便一動不動, 沒有加深力道。


    即便如此,刀尖卻依舊刺入王栩皮膚, 將他額頭劃破,頃刻間鮮血淋漓。


    旁人離得遠不知王栩說的什麽,沈蘭息卻看得真切, 那分明是兩個字, 周寅。


    王栩麵色白了一白, 忍疼笑道:“好了,這下明天更能找她博同情了。”


    崔驁被他這句話氣得手抖, 看樣子想直接將他劈成兩半。


    “你如果殺了我, 她這輩子便更忘不了我, 也更要遷怒於你。”王栩像感覺不到疼痛般慢悠悠道, 看似淡然,背後早就濕透。


    他在賭,賭崔驁顧念周寅不會殺他。


    沈蘭息將手一抬,趁崔驁不備打掉他手中彎刀,刀立刻被禁衛軍眼疾手快地撿起,三人被團團圍住。


    王栩這才算能真正鬆一口氣,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牽扯得額上傷口作痛。


    他輕嘶一聲,抬手擦擦額頭,揩了滿袖子的血,無奈笑笑。


    沈蘭息吩咐:“傳太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他們都想攻略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檸檬小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檸檬小打並收藏他們都想攻略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