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哉抽劍,然後倒下。


    他的身後響起腳步聲,腳步很急促,不止一個人。


    霧雨魔理沙持著八卦爐,警惕的看著胸口同樣不斷滲血的這個青衫劍客。


    八雲紫和幽幽子遠遠地站在一起,看著這場鬧劇的結尾。


    隻有妖夢一人依舊專注的替劍哉的斷口處上藥。


    很多高檔讓靈夢眼角未抽的藥材,像填堵缺壩一樣,不要錢的灑在了劍哉的傷口上。


    很痛,痛的劍哉快要叫出聲來了。


    但他沒有叫,因為有人比他還要痛。


    妖夢拿著藥膏和繃帶,看著劍哉的斷臂,仿佛覺得是自己的手臂被切斷,很痛。


    心很痛。


    劍哉看著她眼睫上的那顆淚珠,伸出了左手,拍在了她的腦袋上。


    卻沒有像過去那樣戲弄般的揉亂她的頭發。


    隻有,魔理沙看到了西行寺幽幽子一步一步,從八雲紫身旁走開,走到了的八意劍哉一旁。


    看到她指了指八意劍哉的腳跟,她才反應過來一同與妖夢給劍哉上藥,止血。


    她能夠放心的不去戒備八意劍哉的理由很簡單。


    因為她看到八意劍哉的腳跟處,開始發光。


    像布都禦魂劍的熒光一樣青綠幽冥。


    有點昏沉。


    有點開始消失。


    ……


    ……


    八意劍哉看著十幾步開外的這幅場景,什麽也沒有做。


    看著一樣和他有著傷口的劍哉,看著他斷臂處的傷口不斷製住,他的心中似乎對劍哉的劍道有了更深一步的理解。


    他或許真的走錯路了。


    瞄了一眼地上的斷臂,他開口朝著劍哉說道


    「你就沒有想過……以後可能再也無法揮劍麽。」


    劍哉讓妖夢等人讓開,看著不遠處身影開始逐漸模糊的八意劍哉說道


    「一千三百年前……那峽穀前,你就沒有想過你可能會死麽?」


    「沒有。」


    回答很自信,很自傲,以及很自負。


    但這個回答很適合他,所以劍哉同樣開口說道。


    「我也沒有。」


    「即便沒有手我也會繼續學劍,而且我是道場的老師,即便我自己以後不能揮劍了,我也可以教我的學生怎麽握劍。所以我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會沒有劍。」


    「隻是一條手臂換一場勝利……似乎太豪爽了些。」


    說到這裏,八意劍哉歎了口氣。


    「我稍稍替你有些不值。一時之勇,怎麽能撐的了一世?」


    劍哉聞言微微一愣,看著光芒開始蔓延到他的腰際,瞬間明白了,這種時候,對方指的絕對不是自己先前那一劍的意氣用事。


    講的更是自己今後的人生態度。


    所以他也沒有含糊,同樣認真地回答道。


    「永琳醫師的醫術很不錯。」


    這次倒是八意劍哉愣了愣,然後抬頭一笑。


    他點了點頭,心中暗想道,永琳的醫術的確不錯。


    接著聯想到了一些月都上的日子,這次卻沒有繼續說話。


    他的身形開始逐漸消失,慢慢化為熒光。


    當整個人變成熒光時,就是八意劍哉死亡之時。


    同時也是劍哉重生之時。


    所以八意劍哉沒有廢話,接二連三,將自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之前那一劍……還沒取名吧?」


    劍哉靜靜的看著他,忽然微微一笑,沒有想到對方會在這種時候還提劍。


    不過的確很像他們的風格。


    他有點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他說了句‘請便’。


    聽到這句話後,八意劍哉微微抬頭,看向了白玉樓的南方。


    那邊有一處花田,花很多,全是太陽花。


    「我原本以為劍就隻是鋒芒畢露,不假外務,現在看來似乎錯的離譜。」


    「一千三百年的我,基本可以算是無敵天下。」


    「能夠戰勝這樣我的招式……雖然很難堪,但多少也得有個名字吧。」


    他語氣頓了頓,眯了眯眼,好像看到了有個女子撐著陽傘在朝他眺望示意。


    「盡力而行,不問前路,沒有遺憾。」


    「一劍出,無雙無對。」


    「應當——」


    「無雙」


    「這一劍,便叫做無雙劍。」


    一旁的魔理沙低頭不語,心想隻有一條胳膊的劍法還真算得上是無雙劍法。


    雖然劍哉也聯想到了這一點,但他卻沒有拒絕。


    這可能是自己麵前這個男人最後的話語了,也就是遺言了。


    所以他說什麽也不會拒絕。


    他點了點頭,應了一句好。


    隻是心底深處有一股刺痛再往上麵冒,刺得心中開始陣陣發抽。


    「有什麽好哭的。」


    八意劍哉看著眼角開始泛光的少年,好像有點為他感到不爭氣的樣子,他唰一下把自己手中的布都禦魂劍丟給了劍哉。


    還在茫然之中的劍哉,隻是下意識的用左手接過了布都禦魂。


    「送了你兩把劍,最後再送幾句話吧。」


    「我很想去看更後麵的世界,可能這輩子也沒有機會了……但值得慶幸的事情是,你比我更強,這條路我走錯了,你不去走就行了。」


    「還有劍哉這個名字很好……我很希望你能夠繼續用下去,姓氏就不用了,兩個男人用一個名字感覺怪惡心的。」


    「你先前在儀式當中看到的事情,最好閉口不言,甚至早點忘記,那對你來說實在不是什麽值得一去的地方。」


    「雖說現在應該也去不了才是。」


    忽然八意劍哉的熒光在西行妖下,驟然變得刺眼起來。


    他的身影終於開始模糊搖曳,難以目視。


    他最後認真的看了一眼劍哉。


    麵容不算帥氣,滿分十分隻能打六七分,平頭碎發,如刀的眉毛。


    眼神一味的耿直,神情一味的認真。


    很像個劍客。


    他心中如是想到。


    「你的一生或許也沒辦法抵達我過去的高度……但正如你先前的那劍一樣,人的一生或許除了強弱快慢外,還有更多我們所沒有在意到的東西。」


    「所以你的人生也不要隻被這個這個地方所束縛。」


    「有空去看看更高的世界。」


    劍哉沙啞著聲音,應了一聲。


    這次卻再也沒有看他。


    八意劍哉眯了眯眼,最後將這個少年的容貌納入了腦海。


    朝著八雲紫淡淡點了點頭,小聲的說了句話,除了八雲紫以外沒人聽得到。


    然後變成熒光,崩碎,消失。


    光像螢火蟲一樣飛舞在祭壇上。


    劍哉依舊低著頭,抿了抿嘴。


    他心中清楚,這片像劍光一樣的光亮。


    再也不可能閃耀了。


    ……


    ……


    無名之丘中,先代巫女在與許多妖怪猛烈的廝殺著。


    廝殺這個詞用的並不準確,碾壓更為妥當。


    妖怪或死或傷,場麵僵持緊繃,這群原本應該是用來攔截風見幽香的妖怪們,終於到了最艱難的時刻。


    他們警惕地注視著那個紅白色的巫女。


    很多雙眼睛同時盯著那個麵具。


    無人敢攔,無人敢說話,甚至沒有人敢在眼神裏露出任何憤怒的表情。


    先代巫女曾經一度被認為是最強的博麗巫女。


    直到這代巫女的出現後,這個名號才漸漸開始有了被繼承的趨勢。


    隻有少許的人,知道先代巫女還躲在幻想鄉的某處苟延殘喘著。


    知道她比風見幽香,比她有著更重的傷勢。


    但妖怪們依舊不會攔住。


    這個麵帶狐狸麵具,手抗狐狸妖怪的巫女。


    即便重傷,也是最強的博麗巫女、


    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尾隨其後的大小妖怪同樣停下了腳步。


    但是她沒有去理睬這群鬼祟的妖怪們,她隻是抬起了頭,狐狸麵具朝著天。


    看向了白玉樓的方向,微微致意。


    白玉樓那有熒光閃爍。


    她知道,那意味著——這世上從此少了一個無敵的劍客。


    多了一個無雙的少年。


    ……


    ……


    八意永琳此刻看著這個少年,默然不語。


    這場勝利以這個家夥的無理一劍徹底結束。


    同時結束了八雲紫的計劃才對。


    她的心中並不好受,這種感情似乎很像人類所說的不舍。


    或者是比不舍更深切的某種感情。


    她的目光轉向了這個剛剛被自己接上右手的少年,轉而換上了十分職業化的麵目。


    「手腳上的傷病暫且不說……竟然連內髒也沒有留下後遺症……你的身體還真的強壯啊……」


    「但我還是奉勸你一句,你的確有著比通常的人類要健康的很多的身體,但並不代表你能一直這樣玩命下去。剛出院沒多久就來住院,想給我這邊傳出不好的傳聞麽?」


    頓了頓,想到了妖怪山的某隻煩人天狗,月之頭腦繼續板著臉說道。


    「……說了那麽久你也不像在認真聽的樣子,具體的事情我會書麵報告給寺子屋的慧音老師的。」


    「那還是饒了我吧!」


    少年左手撓了撓頭,微微苦笑。


    「我有認真在聽啊,雖然接上了右手,但還沒到可以正常生活的地步,平時還要注意洗澡不能碰到傷口處……對吧?」


    「還要,如果不想右手廢掉的話,最近兩個月,我還是奉勸你別握劍了。」


    「左手也不行?」


    「雖然我不懂劍,但過於嚴重的運動都要避免。」


    「我會盡力的。」


    「……我還是和慧音老師認真說一下吧。」


    「我錯了我錯了!我會每周檢查傷口寫成報告交給醫生的!這樣就行了吧!」


    說到這裏劍哉歎了口氣,想到了自己之前還和慧音保證不能隨便受傷來著。


    結果才請一天病假就又進醫院了,隻是這次說什麽也不能讓慧音知道了。


    不然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搞不好真的會被自己的這種行為弄丟了。


    畢竟自己最近的行為,的確不能給人裏的小孩起到正麵的領導,作為老師實在是有點失格。


    皺了皺眉,反複思索了一下自己最近的事情,似乎的確有點太頻繁了些。


    同時趁著這個機會好好養傷,以及……磨練……


    劍術吧?


    掂量了一下腰間的兩把布都禦魂劍,劍哉微微一笑。


    或許這段時間還少不了請教妖夢劍術了。


    不再走神,瀟灑起身。


    劍哉朝著治好自己傷痛的這位醫師,恭敬一鞠躬。


    然後起步,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永琳忽然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劍哉的錯覺,似乎語氣有些顫抖。


    「我原以為你會追問我八意劍哉的事情。」


    劍哉頓步。


    「我和他約定了,不會去追問那些事情。永琳醫師對我還有很多恩情……這次的布都禦魂劍也是永琳醫師射過來的吧?」


    她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劍哉頓步轉身,看著永琳醫師這幅有點難受的模樣,忽然苦笑。


    「我這個人對恩情一類的最難處理了,實在是不想為難您了。」


    「而且,我也要走向了屬於自己的人生,如果他是永琳醫師您的丈夫的話,我隨時歡迎您來報仇。」


    「那個時候,我即便不會束手就擒,但也會讓您幾招的。」


    「雖然我根本沒有贏過您的實力啦。」


    「真會說漂亮話呢……」


    永琳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這個耿直少年。


    少年的背影很正直,就像一千三百年前的一個少年一樣。


    隻是稍許不同的是,眼前這個的更為單純以及質樸。


    所以,她出聲糾正這個少年先前所說的一個盲點。


    「是家人。」


    「誒?」


    真是的,露出那樣奇怪的表情?


    我和他很像夫妻嗎?


    想到這裏,永琳有點生氣的閉上了眼。


    「不是丈夫,隻是突然暫借我姓氏的一個閑人而已。」


    「誒?!那真的是對不起了!給您造成這麽多麻煩!」


    揮了揮手,不耐煩的將這個直到離開醫務室也在嘀咕‘家人’一類意義不明話語的少年趕走後。


    鈴仙緩緩推開了門,將兔子們前幾天剛剛製作而出的月餅端到了自己的辦公桌旁。


    隨手拿了一塊,咬了一口。


    有點鹹。


    永琳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如是想著。


    按照永琳口味特地製作的月餅又怎麽會鹹呢?


    此時夜深,寧靜。


    有一輪明月掛在空中。


    鈴仙驚訝的看向了自己的師傅。


    隻見有一滴淚水從師匠的臉上劃過。


    她喃喃自語道。


    「是家人啊……」


    太鹹了。


    全是淚水的味道。


    她哭了。


    ……


    ……


    數日後——


    人裏的劍術老師突然穿起了青衫。


    即便是對他有恩情的自己去詢問他,也隻是被含含糊糊的一句帶過。


    雖然我並不認為這隻是一件小事,但既然他都這樣不肯坦白了,我也隻好謀後而定。


    計劃通過慧音旁敲側擊的去詢問這件事了。


    =a=說起來這個老師意外的怕慧音呢,這裏該重點標注一下麽。


    勇猛無雙的劍術老師……其實是個怕上司的普通教師麽?


    正在書寫報告的稗田阿求忽然覺得這段不妥,運筆蘸墨,將這段劃去。


    最後看著自己被妖怪賢者要求書寫的這份報告,揉了揉眉心,忽然覺得還是不妥。


    直到聽著自家仆人在耳邊再三通報,才急忙站起身來,走向門關。


    是八雲家的八雲藍大人到訪了。


    到訪不為別的,正是手中的這份報告以及……


    她看向自己的木桌。


    木桌上除了筆墨未幹,自己剛剛書寫好的劍哉十日觀察報告旁,還有另一份厚度是其數十倍的書籍。


    書籍剛被翻開。


    那是稗田家有一次偶然從閻王那討要生死簿得來的抄本。


    其中有一段與一千三百年前的那個劍客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她再度看向上麵的字眼,依舊是難以置信,無法自拔。


    隻因為在這最後麵的短短幾字太過可怕,令人思細極恐。


    上麵寫著——


    青峽一戰後,八意劍哉,下落不明。


    尚在人世。


    ==================


    ps: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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