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劍哉一人行走在前往稗田家的道路上。


    稗田家位於人裏中心處,大約是在中心廣場龍神雕像那,再往左多走幾步。


    而寺子屋距離中心處還有一段距離,聽說當初建立寺子屋時,寺子屋還沒有這麽大的規模。


    最早是一間小屋,再到後來擴建成現在小別墅般的格局。


    其中和稗田家的鼎力投資,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若真是要這樣計較起來,稗田阿求反而才是劍哉的飯碗老板。


    行走在深夜原本是一件很寒人的事情,但由於人裏街道上殘留的那些痕跡——例如小孩用樹枝在地上留下的劃痕,少女畫上的跳房子等。


    再加上微弱的星光,劍哉走在這條路上,倒不覺得孤單和寒冷。


    劍哉站在道旁望去,隻覺得前往稗田家的這條道路像是一道又長又黑的緞帶。


    石磚本是灰色的,這幾天由那場大雪的緣故,沾染了濕氣,而那雪又因為很多原因又濕氣難散,被風雪浸潤後這石磚卻是變成了黑色。


    這黑色的緞帶佩在人裏的中心,莊嚴而又令人心悸。


    他心中估計,這大概是稗田家為了彰顯自己威嚴,特地改製的道路。


    第一次沒有仔細觀察,但第二次卻感覺深切。


    尤其是道路中間的龍神雕像,雙眼不威而怒的盯著他,竟似要從石塊間飛起來撲殺自己一樣。


    腰掛布都禦魂的劍哉突然感受到撲麵而來的肅殺之意,一種恐懼竟是無法控製的從身體最深處狂暴而出。


    搭著劍柄的那隻手瞬間變得無比冰冷,僵硬的無法邁動腳步。


    劍哉就這樣艱難的站在道旁,不知道站了多長時間,直到一旁懶貓忽然春叫一聲時,他才回過神來。


    等待他定睛望去,那座擺放在廣場中央的龍神雕像卻沒有任何異樣。


    沒有任何異樣。


    ……


    ……


    就在劍哉與龍神雕像發呆的同時。


    八雲藍也踏步行走在前往稗田家的道路上。


    她身上的那件藍色道袍依舊如此顯眼特別,身後九條妖狐之尾肆無忌憚的彰顯著自己的存在。


    在妖獸中處於毋庸置疑、最強地位的象征,便是它的尾巴。


    雖然在八雲宅那,時常被自家主人當做冬天取暖用的道具。但隻要八雲藍願意,這九條毛茸茸的尾巴,立刻就能變成不輸於刀刃的利器。


    精通近身搏鬥的同時,還擁有操控式神的能力。


    作為妖怪來說,簡直是全能。


    而這樣全麵發展的妖怪,這樣強大無比,擁有八雲,這一驕傲姓氏的八雲藍。


    卻慘敗在風見幽香的手下。


    引以為傲的十二式神被數拳擊碎。


    先代巫女的體術版夢想天生也被一招解決。


    說到夢想天生,雖然不甘與憤怒,但是八雲藍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她……完全忘記了對方是如何擊敗她的這個事實。


    在八意劍哉事件結束之後,向八雲紫報告時也是如此,即便用境界的能力來回溯當時的事情也是一片模糊。


    是如何擊敗原本就**強大,再結合體術版夢想天生的自己的?


    完全是個迷。


    這樣的不甘心,使八雲藍在很多地方發生了改變。


    尤其是她的主人,八雲紫從未在此事上責備於她。


    若八雲紫真的由於她的失敗,而給予等重的責罰,或許還會讓這個一心為主的忠良式神感到輕鬆。


    「……你已經出色的完成了我所交代的任務。」


    「若是心有不甘,就請記住,記住這份屈辱吧。」


    「抱著這份思念活下去,終有一天你也會成為超越風見幽香的大妖怪的吧?」


    ……那是不可能的。


    八雲藍麵對主人關懷的話語,當時在心裏如是說道。


    如果風見幽香真的是比八雲紫更加強大的大妖怪,那麽自己擁有無法超越她。


    因為八雲藍想象不出來。


    想象不出來,自己比主人更加強大的姿態。


    無法超越八雲紫,就不可能擊敗風見幽香。


    而身為式神的自己,永遠不可能超越主人。


    這個恥辱,或許要伴隨一生。


    如此思索著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就已經來到了稗田家附近了。


    她抬頭。


    眯起了眼。


    門前有人,那人著了一身青衫。


    青衫,長劍。


    便是劍哉。


    ……


    ……


    劍哉發呆之後比八雲藍走得更快,若是平時他會認真的去把那個雕像內裏探個究竟。


    隻是這次畢竟不同,在此刻,凡是與慧音無關的事情都得拋之腦後。


    劍哉若真的走得很快,那麽便是非常快。


    所以他先八雲藍一步來到了稗田家附近。


    就在他準備敲門,深夜拜訪稗田家的同時,遠處來了一個人。


    不,不正確。


    嚴格意義上對方並不算是人,不能稱之為人。


    因為那人,身後有九條尾巴。


    九條狐狸的尾巴。


    劍哉驚訝,他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毫無顧慮的妖怪,因為無論是射命丸文還是犬走椛,在平日都會將自己的氣場壓低至普通人類也能輕鬆接受的範圍。


    但是對方不同,沒有刻意給別人施壓,卻也沒有收斂自己的妖氣。


    完全沒有擔心他人忌憚,完全沒有顧慮他人的心情,真是堂堂正正的妖怪。


    既然是堂堂正正的妖怪,劍哉便極為欣賞。


    在他看來,隻要是正直的妖怪,都是好妖怪。


    很巧的事情是,在劍哉打量八雲藍的同時,八雲藍也在打量著劍哉。


    她也同樣驚訝,驚訝於在這個時間段竟然還有人類敢一個人出門,驚訝於在深夜無人之處竟然還有人類不會畏懼身為妖怪的自己,沒有落荒而逃。


    雙方都為彼此的正直感到欽佩與欣賞,十分默契的選擇了一種和平相處的方式。


    八雲藍與劍哉保持著一個讓人類感到友善的距離,站在門前。


    劍哉則是主動挪開了步子,站在了八雲藍一劍外的距離。


    倆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表示了對對方的欽佩。


    隻是,幻想鄉正處深夜,雖然彼此欣賞,但終究還是有急事要做。


    雙方又都是那種十分守規矩的人,都認為先敲門是不禮貌的地方。


    所以場麵一時尷尬了起來。


    八雲藍有八雲紫委托的任務,而八雲紫這個任務其實並不怎麽著急,妖怪壽命長,多半又都是慢性子,所以真的很願意保持這份尷尬。


    而劍哉終究耐心不及八雲藍,他畢竟有要事要做。等了小半會,還是先開了口,開始搭話。


    「您也是來找稗田殿下的嗎?」


    八雲藍的耳朵動了動,她微微沉吟了一會,還是回應了這個自己略微欣賞的少年人。


    當然避開了一些真實的內容,選擇性的告知了一些不影響人類認知的事情。


    「我有一些文案上的事情,要找阿求幫忙。」


    「恩……我也差不多呢。」


    「嗯……」


    然後又冷場了。


    若真的從從者這個角度來考慮,劍哉與八雲藍的性格或許是十分接近的那種類型。


    倆人都不是很會說話,屬於比較死板的那種類型。


    遇到別人說的笑話,也不會做出反應。


    魔理沙時常把劍哉比作是木魚。


    如果八雲藍與劍哉是同一種類型的人,那麽稗田家前便有兩個木魚了。


    八雲藍終究比劍哉更加沉穩一點,她的閱曆也更加豐富,在交際方麵早就被八雲紫鍛煉的嫻熟無比。


    她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尷尬與顧慮,但又出於某種異樣的心情,八雲藍很罕見的選擇了無視。


    她,想要逗一逗這個年輕人。


    此時劍哉完全沒有意識到,八雲藍身上產生了某種微妙的改變。


    朝著她的主人,八雲紫慢慢改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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