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霧之湖,再向前走一些路便是妖怪山了。


    由於劍哉曾經來過這裏,所以能夠在迷霧之中很清楚的找到前行的方向。


    附近山勢平緩,隻不過兩人的腳步變得比先前慢了一些,終於徹底拜托了迷霧,來到了一處鳥居下。


    劍哉牽著依姬的手,停在鳥居下,看著通往山頂神社的青石磚。眼中浮現出半月前追逐河城荷取的日子,以及與犬走椛戰鬥的場麵。


    緊接著便想到如今犬走椛生死不明的現狀,心中忽然一痛。感受到劍哉這份心情的依姬,另一隻手撫在了劍哉的背上,沒有說話。


    劍哉苦笑著搖了搖頭,用嘴咬開了葫蘆蓋子,往地上倒了幾滴酒水,隨後又給自己大灌了一口。


    又過了一會,耳邊才響起依姬有些憂慮的聲音:「先生。」


    「依姬。」


    讓綿月依姬真正感到意外的是,劍哉忽然回頭看向她。


    他的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悲,依姬唯一能夠感受到的是對方身上散發出的一種似有似無,縹緲的氣質——似乎就要勘破。


    他說。


    「我一直都認為利劍可以無往不利,可現在我才發現很多事情根本不是一把劍能夠解決的。這個世界是真的有神佛的,如果有所謂的因果報應,我希望這些報應隻能落在我的身上,而與她人無關。」


    依姬仔細摸索著劍哉的氣質,想要提點一二的時候,忽然聽著山頂神社中響起了悠揚的琵琶聲。


    兩人循著聲音,朝山頂看去,看到離兩人數丈外,有一個如同道邊翠葉一樣悠綠的少女慢慢走來。


    很明顯看到,那個少女的身後還跟隨著兩位體型巨大的天狗,可卻又是因為敬畏還是別的原因沒有與那少女並肩而行,隻敢站在她的背後隨行。。


    一陣風吹過,少女綠色的長發微微飄動,頭上的發飾伴隨著悠揚的琵琶聲散發出奇特的光芒,似乎比身後的兩位大天狗還要強大許多。


    但在劍哉的眼裏,她更像是一位弱不禁風的少女。


    數日不見,她消瘦了許多。


    ……


    ……


    看著駐足在鳥居下的劍哉,少女眼中出現了喜悅的神情,又有一絲掙紮,然後盡數化為了平淡。


    劍哉沒有注意到早苗眼中複雜的神色,他隻是看到早苗明顯疲憊的神態,加上她身後兩位大天狗,便能夠猜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綿月依姬沒有說話,一隻手默默地按在了布都禦魂的劍柄上。


    也不知是忌憚綿月依姬的強大,還是有著其他什麽目的,當兩位大天狗靠近綿月依姬一定距離的時候,便停下了腳步,任由東風穀早苗一人走向了劍哉。


    這個時候東風穀早苗已經平靜了很多,看著劍哉以一種他從未見到過的莊嚴神情,行禮。


    劍哉看了看她身後的兩位大天狗,然後又看了看早苗,最後點頭回禮。


    東風穀早苗看著劍哉身上纏繞著的紗布,語氣平緩的問道。


    「很痛嗎?」


    「原來很痛,現在已經不痛了。」


    氣氛壓抑了許久,用著如此認真的語氣,最後隻是問了這樣一個問題,讓旁人看來或許有些無厘頭。


    但是劍哉卻鬆了口氣。


    他笑了笑說道。


    「永琳醫師的醫術很好,加上依姬小姐的換藥,我現在已經不痛了。」


    聽著這句明顯是謊話的話語,東風穀早苗善良的心中不由一痛,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強行維持著嚴肅的表情朝著一旁的綿月依姬點頭致謝。


    依姬依舊沒有說話,眼神卻朝著琵琶聲的方向飄去,似乎在思索什麽。。


    「咳咳。」


    東風穀早苗身後的飯綱大天狗皺了皺眉,輕咳了幾下,提議守矢神社的風祝時間不多了。


    早苗感受著琵琶聲中的壓抑,語氣微顫的說道。


    「對不起。」


    再也無法平靜,她聲音微顫說道。


    「如果離開了這片土地,離開了這座山……神奈子大人她們就會消失。」


    「所以如果劍哉先生願意……我可以……」


    「早苗。」


    劍哉沒有讓早苗把那句話說下去,看著對方比數日前還要憔悴的臉龐,說道。


    「我知道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事情,我很感激你還有神奈子大人。如果不是你們,恐怕慧音和我都會瘋掉。這些恩情我會記住一輩子。」


    握著綿月依姬的手,聽著神社內神奈子的琵琶聲,就好像回到了一個月前登上妖怪山的那個日子,劍哉驕傲的抬起了頭說。


    「成功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盡心盡力。如果未來注定如此悲傷,那麽我也希望你能夠在現在展顏歡笑。」


    他伸出手,抹去了早苗的淚。


    「我很感謝你今天站出來為我求情,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我很喜歡你,對我來說,遇到你們這些朋友便是我來到這個世界最幸福的事情。」


    早苗默默聽著他說著,看著眼前那隻手上深深的傷痕,有些失神,想著傳聞中人間之裏那場差距極大的戰鬥。


    總覺得對方平靜的神情下隱藏了她這個年紀無法理解的東西。


    「所以接下來,就由我來幫助你。」


    「動手。」


    飯綱大天狗陰沉著臉命令道。


    強風從神社上吹過。


    羽毛與空氣摩擦發出的如同樹葉沙沙作響一樣的聲音。


    僅僅是煽動翅膀,就有如此大的颶風和聲響。


    出現在劍哉眼中的是,前所未有的黑夜。


    天是亮的。


    可他們的眼,卻是黑的。


    鴉天狗們連成一片,整座山就好像被黑影覆蓋了一樣。


    綿月依姬沉默的看著天空的黑色,就在腰間的布都禦魂劍即將拔出的一瞬間。


    琵琶聲停了。。


    鼓聲起。


    黑色消。


    天色亮。


    鼓,不是鼓的聲音。


    那是天空中黑壓壓的天狗落在石磚地上所發出的沉重的墜落聲,咚咚咚。


    「是誰準許你飛了?」


    劍哉感受著天地間偉岸,熟悉的氣息,很親近。如同他第一次來到這座山時那樣熟悉。


    她強大驕傲卻不屑霸道,她俯瞰蒼生卻不屑看天。


    劍哉深吸了一口氣,恭恭敬敬的朝著對方施了一個禮,然後帶著依姬撤去。。


    而早苗身後的兩位大天狗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去。


    因為他們的腳步早已一步不能移動,似乎整座山都纏住了他。


    恰逢適宜的,另一道並不成熟卻顯得同樣偉岸的身影站在了山頂。


    「惹哭我家風祝就想這樣不辭而別……妖怪山也太霸道了些吧!?」


    泄矢諏訪子眯著眼睛,看著被整座山的力量困住的天狗說道。


    扭曲了一座山的地脈用來困人的您,才是最霸道的那位吧。


    嘴角泛苦的飯綱大天狗,硬著頭皮回道。


    「二位這樣做有何意義?難道真的要與妖怪山為敵嗎?我記得守矢神社承諾過,絕對不阻止妖怪山的任何行動。」


    「的確有這麽一條規則,而且吾也不打算打破。」


    山頂處,傳來的是清冷、充滿磁性的聲音。


    「但是。」


    隻聽著八阪神奈子的聲音落下,原本就難以維持住身形的兩位大天狗忽然雙膝跪地,肩膀上似乎有一種巨力壓製,使他們無法動用任何力量,哪怕一絲一毫。


    而真正令他們感到震驚的卻是,在維持住這種強大壓製的同時,與他們相距不遠的東風穀早苗卻是一點事情也沒有,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這股壓力。


    「春光雖暖,也不至於燒壞掉你們的腦袋。」


    「你們不會真的認為,守矢神社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吧!?」


    「你這樣做有何意義!?」


    彥山大天狗怒喝道。


    「你放走劍哉的這一刻起,也就等於向幻想鄉宣告八意劍哉轉世的事實!」


    「哈哈哈。」


    八阪神奈子仰天長笑,不語。


    靈山雖高,然不甚險。


    江水雖急,然不甚狹


    晨霜雖重,然不甚寒


    山花雖豔,然不甚繁。


    那一天,東風穀早苗恭恭敬敬的跪在山腳下,瞻仰自家雙神的妝容。


    她確信,這樣的神靈果然值得她用一生去信仰,自然也值得她毫無道理,胸口激蕩的驕傲,從膝蓋一直驕傲到隱隱發麻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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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說好的請假,我還是更新了,果然口嫌體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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