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報名女官考試的人數忽然之間暴漲了好幾倍,規模差點要趕上男子的會試科舉考試了。


    幸好女子們考試使用的就是會試和殿試同樣的一套程序和考場,倒不用擔心考棚不夠。


    今年的女官考試讓皇後娘娘心中十分欣慰,她的笑容都燦爛了很多,覺得自己可以選的女子多了起來。同時大景女學馬上就要在全國各地都開花,自己的雄心壯誌磅礴而出,可以大展拳腳好好做事情了。


    皇上卻覺得現在這個體量的女官已經足以幫助他和太監那邊奪權了。女官考試今年這麽火熱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甚至皺眉,心中隱隱有些隱憂——皇後現在把女子的地位抬得這麽多,京城裏多了這麽多插門的家庭,日後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第119章 不逐潮流


    京中有了這股女官嫁給平民男子以及倒插門的風潮之後, 廣思斯又心動了。


    若說是幾年以前,有人告訴她,她會巴望著自家寶貝閨女時暄妍嫁給一個既沒有功名又沒有爵位的平民男子, 她竟自然會嗤之以鼻, 說不定還會啐那個人一口老痰, 狠狠的把人給罵走。


    但是時至今日形勢不由人啊, 在看著女兒真的在宮中孤老終身和嫁給一個平民男子之間,廣思斯隻能“兩害相權取其輕”,還是希望女兒嫁掉,哪怕是嫁給一個繡花枕頭般的平民男子, 養著他也罷。


    於是在下一次時暄妍休沐出宮回家的時候,廣思斯便將自己的這個想法對時暄妍說了。


    同時還告訴自己的女兒時暄妍,自己挑了好些身家清白的男兒給她選,有容貌英俊的、有長得忠厚老實的,有會花言巧語體貼人的, 總之各式各樣什麽都有。


    而且這些人家都是願意倒插門的。已經說好了日後成婚時暄妍可以帶著男子自己開府另居, 所聘的男子也一直在家打理家事,不會出門去工作賺錢, 生下的孩子也跟時家姓, 與他之前的家庭斷除關係, 完完全全的倒插門。


    廣思斯還希望自己的女兒時暄妍早點做出選擇, 免得好的男子被其他女官家先聘了去,畢竟現在最緊俏的就是個人素質好、長得好的平民男子了。


    此時的廣思斯才發現,若是拋開了身份、背景和功名挑男子的話,可選擇的餘地更大了, 挑出來的男子也顯然更加細心體貼、更合心意了。


    廣思斯覺得——哪個女子不希望嫁給這樣一朵解語花似的男人啊?尤其是自家女兒時暄妍這樣的女強人。


    時暄妍回到家聽到自己母親的打算之後, 簡直哭笑不得。


    她隻能正色對母親說道:“娘, 我現在完全沒有成婚的打算,我之前打定的主意要一輩子留在宮中,現在主意也沒有變。”


    廣思斯震驚不已,對自己的女兒說道:“暄妍呀,之前我知道你是不想嫁給一個丈夫來管著你,你想要實現自己的事業和抱負,不願意成婚,拖累了自己。


    可是現在,秦亦然、周子琰兩個女官開了個好頭,京城裏也起了風潮,若是你能趁著這股風潮嫁給一個平民男子,這樣一來既能解決你的煩惱,又能過得舒服,豈不是挺好的?”


    時暄妍搖了搖頭,對她的母親廣思斯說道:“娘親,你隻看到了現在這股風潮的好處,卻沒有看到它的弊端。


    我真正所求的一直都是能有一個從政的機會,可以做女官實現自己抱負,日後能立女戶自立的機會。


    這個機會我隻要乖乖一直留在宮中,留在皇後娘娘的身邊便可以做到。而且我的心性夠堅定,日後也可以夷然不懼別人的流言蜚語。


    而那些現在根據風潮改嫁了平民男子的女官,其實並沒有想清楚她們想要的是什麽。


    她們隻圖現在痛快,現在選擇嫁給一個平民男子,日後可以外放做官,還可以當家做主,其實隻不過是一種逃避而已。


    她們解不脫世俗禮教需要讓女子結婚的束縛,又不想在這個束縛當中被男子左右,所以有了現在這個風潮。


    但是我覺得這樣的做法隻有一兩個沒有什麽,也不會引起男子的注意,可真要多了的話卻是已經動搖了男尊女卑的根基,這種逆時代的風潮是不會長久的。


    男子們不會容忍女子如此在家裏做大,以後這波人還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事情呢。


    我不願意去冒這個險,我情願穩穩當當的留在皇後娘娘身邊做女官,還是按照之前的安排,等我年老之後收養個女孩子出宮養老,自立門戶。


    其實從內心裏我覺得嫁人不是一樁交易,我更希望自己能找到一個說得來的丈夫。能夠像晗雪和妹夫這樣,理想也在一處,兩個人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這樣才有成家的必要,才能使得家變得更好。


    否則的話,我嫁或者聘娶一個空有皮囊卻無法和我交流的男子回家,放在自己的枕邊又不能信任他不能交流,還得忍受和他住在一處,忍受為他生兒育女的苦,卻說不得人家心裏藏著什麽壞,何苦呢?


    結婚生子不是一句話、一拍腦門的事,娘親你養育了我和哥哥兩個孩子,我也看著晗雪養她的兒子這兩年,你們多少辛苦隻能往肚裏咽,我是看在眼裏的。


    現在想要圖方便的女官,日後說不得會被這股風潮所反噬呢。所以我很堅定,絕不跟風,娘你日後也不用再用這個來勸我了。”


    廣思斯歎了一口氣便作罷了。時暄妍現在翅膀硬了,她不願意做的事情廣思斯一點兒都不敢為難她,否則時暄妍隻要在休沐的時候不回家,她就完全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時暄妍說通了自己的母親之後,在回宮複命時便將這作為一個趣事在皇後娘娘麵前過了明路。


    同時向皇後娘娘表明忠心,她已經拒絕了自己母親讓她嫁人的提議,她還是一輩子忠心於皇後娘娘,願意在宮裏幫助皇後娘娘。


    時暄妍從來不敢小看皇後娘娘的能量,她不認為自己母親廣思斯為自己相看男子的這些行動能瞞得過皇後娘娘的眼睛,所以她必須在皇後娘娘麵前表忠心,說明自己沒有離宮的意思。


    否則的話,一茬一茬的女官進宮來,她能不能保住皇後娘娘禦前得寵女官的位置就是一個很莫測的事情了。


    皇後娘娘聞言笑了笑,沒有把這當回事一般打趣了她幾句話,便放她去休息了。


    可是在時暄妍離開了之後,皇後娘娘卻是鬆了口氣。


    之前她看好的好幾個苗子本來是決定好了要留在宮中一輩子做她的臂膀,幫她做事情的。可是現在卻忽然改了主意,想要出宮去嫁給一個平民男子了。


    真正堅定留在她身邊、目前又能派上大用場的,也隻是第一屆的榜眼周珍娘這個嫁過人生過孩子的人,以及時暄妍這個堅定的不嫁人的女子了。


    皇後娘娘歎了一口氣,若是時暄妍走了,她說不得要調周珍娘過來了。未成婚的女官還是有很多的不確定因素。


    在與皇後娘娘奏對的時候,時暄妍心裏麵知道追逐這波風潮有可能會釀成大禍,可她卻不敢在皇後娘娘麵前多嘴,因為時暄妍知道皇後娘娘很喜歡這股風潮,並且摩拳擦掌想要大幹一場,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潑她的冷水,隻能自己心中默默做好自己的事情。


    一轉眼,在任女官的去留便定得差不多了,外放成親了一批女官,留在宮中繼續工作一批女官。


    女官考試也臨近尾聲,馬上又有新的女官會補充進來,皇後娘娘照例挑了三十個女官考中,點了女狀元、榜眼、探花。並將得用的女官全部留在宮中細心□□。


    在這個女官嫁平民子弟的風潮過後,皇後娘娘想要多留一些已經進入過婚姻之後對婚姻失望,絕對不想再踏入婚姻的女官,比如說周珍娘這樣的,她覺得這樣的女官日後不會改變主意又出宮嫁人去。


    所以今年的狀元點的是王珊娘。她出身很好,不過因為是庶女的關係嫁得不算太好。


    在婚姻當中丈夫對她也不算很好,生了一個女兒之後,丈夫又死了。一個人帶著女兒艱難度日她,一點兒再嫁的心思都沒有。


    其實她的學問在前十之中並不算特別好的那一個,若是在第一屆或者是第二屆點女狀元的時候,皇後娘娘還是會考慮點一個未嫁的女子,不會選擇點她,大概率是像周珍娘一般把她點為榜眼。


    但是經曆了這股風潮之後,皇後娘娘覺得還是王珊娘這樣有經曆的女子更好,便點了她做女狀元。


    這又引起一片嘩然——已經嫁過人生過孩子的女人竟然被點為女狀元了!


    京城之中好多男子就有些看不過眼。但是他們和女官本身就是兩個係統。人家皇後娘娘的決定不容置喙,她也不管那些無聊的聲音。


    女榜眼和探花裏麵,榜眼挑的是一個京城有實權大官的女兒,也算是一種平衡,日後這個女子不僅可以平衡前朝和後宮,還可以平衡她的家世,為皇後帶來一定的便利。


    而探花便是靈毓女學出來的一個學生,她本身家世不算很好,容貌不算拔尖,但確實是靈毓女學當中學問最拔尖的人。


    她的成績在前十名絕沒有問題點,但選她作為榜眼也確實是皇後娘娘對靈毓女學的優待。


    本來在秦亦然和周子琰開了官方的大景女學之後,靈毓女學和惠心女學這樣私人辦的女學在京城的風聲有些低落,聽說皇後娘娘準備在京城也辦一個官方的大景女學,所以好些人都在觀望。


    可是這樣一個靈毓女學的探花點出來之後,就說明皇後娘娘還是很認可時晗雪所開的靈毓女學。這樣一來,靈毓女學的招生便不受影響。


    大家覺得靈毓女學和惠心女學這樣經過皇後娘娘賜名、賜字、蓋過戳的女學和官辦的大景女學應當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就這樣,遠在山北省的時晗雪趁著榜眼是自己靈毓女學學生的這個東風,在當地辦女學也順順當當的。


    大景朝第一個靈毓女學的分院便這麽被她辦起來了。


    說起來,她的丈夫季興邦的工作是勸課農桑,與學問這些無關。在山北省這個臨汾府裏麵進展也不算特別順利。


    倒是時晗雪這個靈毓女學分院辦得比季興邦的工作進行得要順利一些。


    季興邦幫他的妻子準備靈毓女學分院開辦的事宜,投入了很多精力,他還笑眯眯的對自己的妻子說:“娘子,等到你的靈毓女學賺了錢,可否投資一部分農用工具,讓我可以分給大家先做個表率。


    否則的話,農民可沒有那麽容易相信我。我勸課農桑的事情沒有效果啦。”


    第120章 艱難開局


    時晗雪笑著對季興邦說到:“夫君, 你能幫我籌備靈毓女學的建立,我自然非常開心。


    可是你這樣讓我資助的說法我卻不太讚同。你作為臨汾府的農事官,自然需要在府君大人那裏找到資金, 或者是在官府其他人那裏找到資金。


    而不能指望著我這個升鬥小民給你出錢。


    這麽多大景朝的政府官員都是恨不得中飽私囊, 拿國家的銀子肥了自己私人的家庭, 私人的庫房。


    哪有人會像你這樣拿自己家的錢往外貼的。”


    季興邦苦笑了一聲對自己的妻子說道:“娘子, 這不是因為臨汾的府君大人不相信我革新治下農具的計劃嗎?甚至還有些反對,一點兒錢都不撥付給我。


    我其實是想用一小點兒錢先自己製作出一批改良的農具出來,到時候免費給百姓試用,提高一下農作物的產量, 改變一下府君大人的想法。


    若是我能把這些工具推廣開了,農民和府君大人都看到了優點,這樣一來的話不就能用官府的錢繼續推廣了嗎?


    讓你資助的當然隻是前期的一小部分錢而已。”


    沒辦法,在一個有錢的老婆麵前季興邦就是這麽沒底氣,季興邦外放以後太想做出自己的成績了, 所以在府君大人不是很支持他的情況下隻能求助於他的妻子時晗雪。


    山北省臨汾府的府君也是一個兩榜進士出身的人, 可惜他當時隻考著了二甲進士,並沒有考中庶吉士, 是不能留在翰林院的, 也斷絕了進內閣的仕途之路。


    俗話說:“文無第一, 武無第二”, 他對自己的文化水平非常的有自信,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比季興邦這樣的一甲進士,翰林院出身的人差差。


    他對季興邦這樣年紀輕輕又考取了狀元,能在翰林院裏曆練三年的人是又嫉妒又恨。


    他現在這個正四品府君的位置是他二十年來進入官場之後磨爬滾打才得來的。


    可是季興邦現在才二十多歲, 就已經是從五品的府君下麵輔佐的農事官了, 這個升遷的速度比起他當年來說, 簡直是像做了火箭一般的快。


    府君大人心中如何能不記恨呢?


    於是他常常掛在嘴邊的便是一句話——“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季興邦想做什麽他反對什麽,很有一種與季興邦鬥氣的感覺。


    他手底下的人都是見風使舵的好手,如今看到地方主官府君大人對季興邦這個新來的農事官這麽抵觸,自然也沒有人敢跟季興邦走得很近。


    同時他們雖然覺得季興邦年紀輕輕就當了從五品的官員,很是厲害。但是同時又對他有些不屑——若他真得皇帝看中,簡在帝心,想必是會留在翰林院,留在京城朝廷中樞的,而不是會被這樣外放出來做一個小官。


    他們覺得外放的季興邦應該是在京城之中得罪了某個權貴,日後高升的可能性也不算很大了,所以他們也不用巴結季興邦,便都與府君大人一個鼻孔出氣。


    在這樣四麵楚歌、群敵環飼的情況下,季興邦想要做出一點成績簡直是難上加難。


    若是他是一個正七品的縣令,還可以作為一個主官,去一個縣裏的富戶那裏募集點捐款,利用富戶的錢,推動那個縣的農具改進,對於農業生產做出點成績來。


    可是現在他的官位不上不下的,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


    他這個從五品的官位既不是府君大人那樣一個府的一把手,又不是縣令大人那樣一個縣的一把手。


    所以若是他到一個縣裏去跟富戶們籌集銀子的話,反倒不如一個正七品的縣令有麵子。


    有的時候你能撬動多少力量,並不與你官位品級有關,而是與你手中的權力大小有關。


    季興邦想要打破這個桎梏就得另謀手段。其他地方的路都斷了,他自然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媳婦兒時晗雪身上。


    時晗雪趁著女官考試中靈毓女學有人考中了女探花為契機,在臨汾府開了一個占地很大的靈毓女學。


    來報名到女學裏念書的人絡繹不絕,上門應聘做女先生的女子也是供踏破了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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