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霆和楊誌雄二人對於自己能到國子監去念書是很滿意又很期待的。


    現在的國子監已經鳥槍換炮,不同於往日了。


    自從季興傑將國子監好好的整治了一番學風之後,國子監的成績也一直都挺好的,成為了京城當中大家爭相去的學校之一。


    好多人沒有舉人的身份,或者是在考舉人的時候成績比較差,去不了太學。


    於是他們便紛紛找各路關係,希望自己可以到國子監裏麵去念書。


    季興邦和季昀舒在回京的路途過程之中去山北省城看過季昀霆他們幾人,等了他們幾天,大家一同從山北省城回到京城去。


    對於他們幾個人的成績,季興邦都隻有誇讚的,誇他們幾個小小年紀就能考中,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反正就是各種好話輪番的說,輪番的鼓勵,生怕他們泄了勁,心中不舒服。


    隻有季昀舒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直言自己的親哥、堂哥、表哥考得不好,竟然誰都沒能考中第一名,比不上自己的老爹季興邦。


    季興邦斥責了自己的女兒,將她趕緊帶走,說她年輕不懂事,讓大家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讓她不再惹事端。


    可是季昀舒被罵了一頓之後,卻一點都沒有吸取經驗教訓。隻不過是在心裏想到——自己剛才瞎說什麽大實話?讓爹爹怎麽下台?那哥心中怎麽想?


    有好些事情心裏想想就行了,完全不能說出來。


    第140章 深謀遠慮


    季昀霆和楊誌雄到國子監去報道了不久之後, 便聽到消息說會試的成績出來了。


    大家爭相一同去查看了季紹楠的成績,卻有些遺憾的發現他落榜了,沒有能考上貢士。


    季紹楠本人自然是十分遺憾和傷心的, 因為他的父親季興傑和小堂叔季興邦當年參加會試都是一次就考中了。


    他們二人中了貢士之後, 還連中了進士, 並且都是一甲進士——一個是狀元郎, 一個是探花郎。


    本來他覺得自己的成績雖然是追趕不上父親和小堂叔,但也起碼能中個二甲進士,結果現在竟然落榜了,連貢士沒考上, 這麽說便是三甲同進士也中不了。


    虧得之前他們在念書的時候還很鄙視那些考中三甲的同進士的人呢,這麽看來,他自己的水平豈不是比那些人都還不如,豈不是更該笑話之前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不過對於他沒考上貢士這一點,他的父親季興傑和小堂叔季興邦卻都是鬆了一口氣, 並未指責他, 反而覺得這樣對他來說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季興傑和季興邦二人輪番安慰季紹楠,說道:“紹楠, 現在你的年紀還小, 沒有考上貢士對你來說是一件幸事。


    你現在沒有考上貢士, 不用勉強自己去考殿試, 也就沒有被錄取中三甲同進士的風險。


    這三年來,你可以找個學校好好的積澱一番,三年之後一切水到渠成了,你再去參加一次會試, 那個時候你定然能考到一個更好的成績。


    這次的失利對你的整個人生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 能讓你知道什麽叫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能讓你日後更加謙遜的對待學習,更加努力的用功,三年之後考個好成績。


    等你活到父親和小堂叔那麽大年齡、有兒有女的時候,就會知道三年的時間對於整個人生來說一點也不長。


    你現在沒有被定格是最好的,若是真被定格成了三甲同進士,那才是你一生都沒有再奮鬥、再改變的機會了。”


    季紹楠被兩個長輩輪番開解了之後,也轉過彎來了,心情變好了很多決心,這三年裏要認真努力的學習。


    而且因為他的鄉試成績很好,是山北省的第八名,而他的父親季興傑也是在太學任職的老師,於是他也近水樓台先得月,得了一個太學的名額。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季紹楠進了太學,季昀霆和楊誌雄進了國子監。


    三個人還是常常一同在京城見麵學習,溝通學習的資源,同時有什麽問題還可以就近問太學的優秀教諭季興傑,教育資源那是一點兒都不缺的。


    時晗雪對此心中很是欣慰,但是心中也有一些覺得不滿足。


    她問季興邦道:“相公,你說我們兩個那麽厲害,分別考了男科的狀元和女科的坤元,可是咱倆的孩子昀霆的成績怎麽就那麽中不溜丟的,連大哥家的紹楠都比不上了呢?


    更別說什麽勇奪一甲的話了,我現在覺得他三年後隻要能考中二甲進士,我就燒高香了。”


    季興邦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他覺得大兒子季昀霆的智商和學業水平可能是隨了他自己,但是他有重生這根金手指,知道考試的題目,可惜兒子可沒有啊。


    同時他作為一個可以重生的不普通的人,運氣似乎也有那麽一點點太好了。


    兒子季昀霆資質像他卻又沒有他的那麽多運氣和預知能力,所以現在這個成績其實也還算不錯。


    要知道前世的他可也隻考了個三甲同進士而已。若是兒子能憑借他自己的努力考上一個二甲進士的話,他似乎也沒有什麽理由可以罵兒子不上進、不爭氣之類的。


    因為能考上二甲進士的人真的已經非常厲害了,已經是鳳毛麟角了,已經是人中之龍了。


    但是有些事情、有些話季興邦不方便對自己的妻子時晗雪說得那麽明白,也解釋不清楚,於是他隻能笑著安慰自己的妻子道:“娘子,你別把眼光都隻放在兒子昀霆身上啊。


    咱們閨女昀舒的聰明勁兒可是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雖然你常說她沒眼色、缺心眼,但她念書可是一等一的好。


    我覺得等到三年之後,她說不定能進京來考女科的坤士。到時候她的成績出來了,說不定能考上一甲,讓你大吃一驚,同時也讓你相當滿足呢。”


    時晗雪聞言先是一喜,她覺得自己的丈夫季興邦說得很對,自家閨女季昀舒在學習上的聰明勁兒確實異於常人。


    一方麵她能在科舉考試的學科方麵學得非常好,另一方麵也能學懂好幾門西南夷少數民族的語言,與他們無障礙的交流,兩邊的學業都不耽誤。


    若是放給多年前的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這麽現在季昀舒這麽好,丈夫季興邦剛才所說的是對的,閨女兒下一屆確實有可能考上女坤士的一甲,若是那樣的話可真是太好了。


    可是時晗雪卻仍舊有些不夠滿足,她忍不住抱怨道:“都說科舉分成男子的科舉和女子的科舉,世人皆道女子科舉簡單,考中之後含金量也不高。


    可是誰能知道,這世間女子的出路更少,為了能夠討一條生路,現在的女子們撲在科舉學業上的心思不知道有多少?


    若真將這些女子考生放去和男子一同參加科舉考試,鹿死誰手也未可知。


    但憑什麽男子考中科舉就可以做官得到很大的實權,但是女子科舉之後卻隻能進宮去做女官,權力不大,危險卻很大。


    三年之後或者出宮嫁人,或者去大景女學裏做官,或者繼續留在宮中發展,前途比男子少太多太多了。


    我家乖女兒便是考中了女科的一甲、便是像我這般能考中第一名女坤元,日後又如何呢?日後的發展上限說不定還比不上考中二甲或者是三甲的兒子。


    哎,這兩個孩子的情況怎麽不能換過來一下呢?若是那個念書出色、能考上一甲、甚至有望考狀元的人是兒子昀霆該有多好,日後的前途該有多不可限量啊。”


    季興邦抱住時晗雪好好安慰了一番,問她說道:“娘子,你自己也是一個考中女坤元的人,現在也發展得挺好的,難道你覺得自己不幸福嗎?為何要為女兒如此發愁?”


    時晗雪非常憂慮的抱緊季興邦,對他說道:“夫君,大景朝的女子生存環境不好,真的很不好,與男子之間差了鴻溝天塹。


    我雖然覺得自己很幸福,但有時候看看周邊,甚至隻要看看暄妍姐姐在宮中苦熬的情況,我就覺得或者我自己隻是一個特例,是天下女人中一個極為幸運的人,是不可複製的。


    但是我沒有把握自己的女兒日後能像我這麽一樣幸運,找到如夫君你這般一個好男人。


    日後我這般驚才絕豔的閨女她若是被這個世道苛待,過得不幸福,那可怎麽辦呢?


    現在外放的女官越來越多,大景朝所有的縣基本上都已經被填滿了,都開了大景女學。日後女官們的出路又在何方呢。


    我覺得我一點辦法也沒有,一點都不能改變這個現狀,所以我無法不焦慮。”


    季興邦歎了口氣,對妻子時晗雪說道:“娘子,你放心吧,凡事都是事在人為。


    在你們這屆女官考試之前,女子連考科舉的機會都沒有,怎麽會有女子能想象她們還能進宮去做女官,三年後還能出宮保流誥命的身份,或者獨自開立女戶。


    而在你們的下一屆女官裏,如果不是有人因為觸怒了皇後娘娘,被外放去開辦女學,也沒有人能趟出一條女官外放開辦大景女學的路子。


    等到我們的女兒昀舒三年之後考證女坤士之後,說不得整個大景朝又有一番新的天地和變化,說不得那個時候的女官外放就不一定要去開辦大景女學了,而是可以外放做某個地方的正七品縣令,真正的有實權,可以執掌一方。”


    時晗雪驚訝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季興邦,問道:“夫君,真的可能嗎?”


    季興邦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夫人你忘了,西南省有好多地方,好多縣是西南夷的人數多於漢人的。


    以前,朝廷對於派哪些人到那些縣裏去做地方官是很頭疼的,無論派誰去都做不好,簡直是個丟官的無底洞。


    直到我經略了西南之後,派了一些懂西南夷語的漢人官員,或者是派了一些考中舉人的西南夷少數民族的人去做縣令,情況才有了很大的好轉。


    咱們的女兒既是漢族,又懂那麽多西南夷語,雖然她是女子之身,但是朝廷防西南夷少數民族更甚,大部分朝廷中人都覺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很反對我派西南夷的少數民族去做縣令的。


    你覺得日後若是讓他們選派懂西南夷語的女子去那裏做官,還是選懂漢語的西南夷少數民族人去那裏做官,他們會如何選呢?我覺得選我們女兒去的概率會更大一些吧。”


    時晗雪狂喜的點了點頭,她覺得自己的丈夫季興邦的這個想法真的很靠譜。


    她有些興奮地問到:“夫君,難道你在那麽多年前讓兒子和女兒學西南夷語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這一步了嗎?


    你真是太厲害了,算無遺策呀。女兒日後的仕途發展你竟然都給想好了,我真是遠遠不及你。”


    季興邦笑了笑,對於妻子的誇,心中很是受用。


    其實他哪裏是什麽思慮深遠、算無遺策,當年他讓兒子和女兒學習西南夷語的時候也沒想那麽遠,隻是想著技多不壓身,也想著小孩學東西快,才嚐試著讓兩個孩子也好好學一學。


    可是事情漸漸發展到這一步以後,他靈機一動的想到了可以將女兒放到西南省做縣令這個計劃,便說出來安慰一下妻子,其實心中還沒什麽譜氣呢。


    可是這些話就沒有必要對妻子明說了,必須要保持自己在妻子心中的高人形象,讓妻子對自己保持崇拜,這樣才能讓自己的虛榮心得到大大的滿足。


    於是,季興邦在這次帶著女兒回西南省的時候,便有意識的培養女兒參政議政的意識,讓她明白如果要做一個縣令需要怎麽做?日後升到府君以後需要做什麽?若是能做到西南省一省巡撫又需要怎麽做?


    這樣的耳濡目染和言傳身教對於他的女兒季昀舒的幫助是巨大的,季昀舒很快就成長了起來。


    第141章 兩地配合


    季興邦本來的計劃是讓自己的女兒季昀舒三年後考中女坤士, 然後去做第一個在西南省做正七品縣令的女官。


    雖然自己的女兒做第一個女性主官很有可能名垂史冊,但是也很可能遭遇到極大的壓力。


    他們覺得女兒能撐得住,便也沒有太在意這件事。


    可是計劃沒有變化快, 他和時晗雪都完全沒有想到機會來得這麽快, 另外一個女子有可能趕在女兒前麵, 成為第一個大景朝的女縣令。


    在今年的女科考試中, 西南省的靈毓女學山長陳婉婷也帶著很多學習成績很好的西南夷各少數民族女學生去京城赴考。


    雖然她們的成績比起常年學漢學的漢族女生來說略有不足,但是皇後娘娘為了體恤西南夷各少數民族,增強她們學習漢學的決心,已經給了這些女子一個女坤士的名額。


    而今年考中大景朝女坤士的西南夷女子喚作方安煥, 她是百夷族族長的女兒,也是西南省靈毓女學之中漢學學得最好的人,她考中這個女坤士算是實至名歸。


    但是作為族長的女兒,她在西南省都是沒有人敢惹的存在,也從來沒有學過宮廷的禮儀。


    對於如何安置她, 皇後娘娘很焦心。


    她是屬於那種遠不得、近不得、打不得、罵不得的人。


    更甚者, 若是她在宮中著了人家的道,折損了在宮裏麵, 說不定西南夷中百夷一族立時就會反了。


    這樣就不是對百夷族以及西南夷各少數民族施恩了, 而是與大家結仇。


    可是, 除此之外皇後娘娘似乎也沒有地方安置她。


    以前的女官們都是先進宮服役三年之後再外放的, 現在若是直接將她外放出去做某個縣中大景女學的女官,好像對其他所有女官都不是很公平。


    若是為了一個特殊的西南夷少數民族女子破了一個例,反倒動搖了女官這個製度的根基,又如何是好呢?


    時暄妍作為皇後娘娘身邊很親近的女官, 自然也很想為皇後娘娘分憂解難。


    可是她自己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麽很好的解決辦法, 於是便在某次回家探親的時候直接去妹妹時晗雪家中探望她, 與她商議此事,想聽聽妹妹有沒有什麽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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