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握著曦光的手腕,目光從他手肘往上,看見不止一個天罰的標誌。


    並且在衣袖和胸口的位置,似乎還有。


    他看年紀與修為,怎麽會有這麽多天罰的標誌?他做了什麽?


    朝陽眉心緊鎖,語氣不善質問:“曦光,你能告訴我,你做過什麽嗎?”


    曦光低著眸,緘默不言。


    朝陽看他這副態度,有些惱怒:“你若是不說,我會把你趕出去。你本就來曆不明,如今還有這樣的事,嗬。”


    聽見她說要將自己趕出去時,曦光眸色一閃。


    他緩緩開口:“我……隻願意單獨告訴宗主一人。”


    朝陽道:“可以。”


    朝陽看向那些看熱鬧的,叫他們都散了,而後帶著曦光去了個幽靜的角落,道:“現在沒別人了,你可以說了,說吧。”


    曦光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朝陽眼睛,一字一句說得很慢:“我……這是因為……”


    他停頓,似乎難以說出口。


    朝陽挑眉,等著下文。


    “我曾有一個愛的人,她……身隕了,所以我為了令她死而複生,才有此天罰。”曦光聲音放低,有些啞。


    朝陽有些訝異,沒想到他是因為這種事,死而複生,的確逆天而行,難怪會被天道懲罰。


    她沉默半晌,道:“沒想到你還挺癡情的。”


    他身上那麽多道天罰標誌,說明他不止試過一次。那的確是夠癡情的。


    朝陽想到他先前夜裏的不舒服,難怪……原來是因為天罰,這麽多道天罰,那滋味定然不好受。


    隻是……朝陽還有些擔憂:“你既然能為她做出如此瘋狂之事,倘若他日又為她做出另一些瘋狂的對我合歡宗不利的事來,也不是沒可能。你還是不能留在合歡宗。”


    曦光開口:“不會。”


    “我不能相信你。”


    “我願意以我的性命起誓。”曦光說著,當真舉起手起誓,“倘若我日後做什麽對朝陽不利之事,便不得好死,永世不入輪回,從此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他這誓發得一個比一個狠,朝陽再次訝然。


    她默然不語,靜靜沉思了片刻,妥協:“好,那我便信你一回。你回去吧。”


    曦光微微頷首,轉身離開,“多謝宗主。”


    朝陽看著他的背影,又歎一口氣,不由想,這個曦光為何要留在合歡宗呢?她想不通,但既然他已經用自己的性命起誓,罷了。


    小果兒她們聽聞曦光被人打,十分擔憂地來問朝陽到底發生什麽事。


    “曦光他還好吧?”


    朝陽想起曦光所說的,委婉叮囑她們:“他沒事。你們日後莫要和曦光靠得太近,知道嗎?”


    小果兒問:“為何呀?”


    朝陽又不能告訴她們真相,隻好敷衍道:“反正你們記住就行了,他看起來有一堆秘密,和他離得太近可能會有危險。”


    “哦,我們知道啦。”她們應下,但顯然沒有放在心上,因為才剛答應完,便結伴一起去看曦光了。


    “走走,咱們去看看曦光吧?”


    朝陽看著她們的背影,阻攔的話還未出口,人已經走遠。隻好歎氣,但願不會出什麽事。


    第64章 歡心


    他的確是為討她歡心,也隻是想為討她歡心。


    曦光回來時, 那些看熱鬧的弟子們已經散了。何福被人攔下,強行送出穀去。他們雖想湊這熱鬧,可朝陽宗主如今出了麵, 沒人敢蹚渾水,因此隻敢議論兩句, 便都散了。


    但房間裏被掀倒的桌子還東倒西歪地擺著, 被打碎的瓷瓶碎片就在桌子旁邊,曦光看在眼裏, 愣了好一會兒,才俯身將碎片一片片撿起, 無聲歎息。


    他想起自己方才與朝陽所說,朝陽聽見他的話時的神情, 以及那莫名的排斥與抗拒感。


    即便不知道他的身份, 也對他如此排斥與抗拒麽?


    曦光垂眸, 將桌子扶起來,將房間裏的一切複原。


    做完這一切, 便聽見小果兒幾個人的聲音:“曦光曦光,你還好吧?”


    曦光有些詫異她們的到來,他微低著頭,聲音沉啞道:“我沒事。”


    小果兒她們也不在意,想起當時在夢境之外看見的一切,興奮得手舞足蹈:“你沒事就好, 聽說有人欺負你,我們便來看你了。那欺負你的人已經被趕走啦,你不用擔心, 我們合歡宗才不會收這樣心術不正的人呢。”


    她們太過熱情, 讓曦光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隻好站在一旁,聽著她們說話。她們正在興頭上,喋喋不休說了許久。


    “當時你也太帥了吧!你那一招是從哪裏學的呀?可以教教我嗎?”


    “沒跟人學,隨便揮的,已然忘了。”他言簡意賅,在她們的一長串對話之後,難得接這麽兩句話。


    此生,他隻打算有一個徒弟。就連教旁人都不想。


    小果兒哦了聲,有些失望,“那你好厲害,你自己琢磨就能這麽帥。哎我跟你說,我們朝朝也很帥的,你要不要拜她為師?”


    曦光聽見這話時,眸色微動了動:“我想,朝陽宗主大概不會收下我。”


    她都說了,不喜歡他,甚至想趕他出門,又怎麽可能收他為徒呢?


    小果兒被難倒了,“唔,應當不會吧。好了,到時候再說……”


    -


    上次新來的三百多弟子,經過一番篩選之後,還留下一半左右。合歡宗內多了一百多人,自然熱鬧無比。


    後續朝陽又給他們測了根骨與資質,根據根骨與資質分別將這一百五十多人分去了不同的宮院。測資質與根骨時,唯有曦光一人測不出來。朝陽已知道他的過往,猜測他不能結出金丹恐怕也是與此事有關。


    因為他測不出根骨與資質,當然也就無法分宮院,她們犯了難,問曦光日後想修什麽道?


    曦光看了眼朝陽,垂下眼答非所問:“想……跟著朝陽宗主修道。”


    這話答得……她們眨了眨眼,難道意思不就是朝陽修什麽道他便修什麽道麽?


    這還真是充實的信徒呢。她們笑。


    其他人聽見這回答,對視一眼,都在心裏不屑:真會拍馬屁!


    但這馬屁還真拍對了位置,因為人家朝陽宗主還真收他為徒了。盡管朝陽並不是因為他拍馬屁才收的,隻是因為他這樣無處可去,加上他的秘密看起來十分危險,倒不如待在自己身邊。在她眼皮底子下,萬一他想搞什麽小動作,也方便發現。


    分好宮院後,朝陽清了清嗓子,對著他們進行了一番官方的發言:“如今你們既然入了我合歡宗門下,日後便不能做對不起我合歡宗的事,要時刻謹記……不許耍小心機,兩麵三刀……”


    長篇大論說完,叫他們各自散了,去各自的宮院報到修煉。


    至於曦光,曦光就跟在朝陽身後,朝陽轉身回頭,看見了他眸底沒來得及收起的驚喜,半是敲打半是警告道:“既然你拜我為師,那便收起你從前那些行事做派,凡事都得聽我的,你可記住了?”


    “記住了。”曦光應答得很快,竟然破天荒露出了一個微笑。盡管那笑容很淺,很輕,還未至嘴角便已經消失。


    朝陽沒再說話,轉過身,忍不住想,他到底在開心什麽?


    她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隻要他不做什麽危害合歡宗的事,隨他開心什麽。


    盡管曦光是宗主唯一的徒弟,可在宗門之中一點都不受歡迎,反而受盡排擠。幾乎所有的弟子都聽說了,曦光身上有天罰之的標誌這事,他們雖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可猜想不會是什麽好事,因此對他這人充滿了畏懼。


    畢竟誰也不敢和一個來曆不明,還有一定危險因素的人走得太近。平日裏修煉功課沒人和曦光一起,就連走在路上遇見曦光,也沒人和他打招呼。


    朝陽宗主說不許欺負人,他們也沒人敢明著欺負他,隻好抱團不搭理他。


    “哎,你們說,宗主為何不將他趕出去?萬一他做出什麽事,豈不是很嚇人?”


    這一日,他們在悄聲議論曦光。


    “誰知道呢?他平時沉默寡言的,一張臭臉,看起來就很不好惹。他也就是修為不高,要是他修為高,我都怕他打我。”有個人說。


    另一個人應和:“是啊,他看著沉默寡言的,結果這麽會拍馬屁。你們還記得他上次說什麽嗎?朝陽宗主修什麽道他便修什麽道,像是要誓死追隨宗主似的。”


    “對啊對啊,我也覺得很奇怪。你們說,他不會是對朝陽宗主有什麽企圖吧?”


    “天哪,可是他有什麽企圖呢?他……”


    他們正議論著,忽然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打斷了他們的議論。


    正是曦光。


    背地裏說人壞話被人撞見還是有些尷尬的,他們摸了摸鼻子,一時沉默。但曦光什麽也沒說,沒有解釋沒有反駁,隻是從他們身邊經過,手裏還捧著一束花。他要往朝陽宗主的房間裏去。


    這些日子,他們每日都能瞧見曦光為宗主摘一束鮮花。實在是很會討人開心。


    不知道是誰撇了撇嘴,小聲道:“可我看朝陽宗主一點都不吃他這套,我聽說宗主根本不在意這些,還跟他說,讓他不用送了,倒不如花些心思努力修煉,可他還是堅持不懈地送,切。”


    曦光聽見了這話,他的頭低得更下,看了眼手中的鮮花。


    從前他送她什麽東西,她總是歡天喜地的,好似收到了全天下最好的禮物似的,哪怕隻是隨手送些根本不值一提的東西。可惜那時候他還不懂得珍惜。


    他每天早上,都會去穀中采最漂亮的鮮花,照著記憶中她的喜好,放進她房間的花瓶中。盡管她說不喜歡不必要……但他仍要送。


    他們說得對,他的確是為討她歡心。


    也隻是想為討她歡心。


    第65章 進攻


    “他說,他是來請鶴微仙尊回去主持大局的?”


    天色尚早, 曦光捧著花束抵達朝陽房間門口。朝陽還未醒,他便盤腿在門外等,直到她醒來後, 他便低著頭,與她說一句:“師父, 早。”


    他做著從前她做的事。


    這種被眾人排擠的日子對曦光而言並不難過, 他從前便是獨來獨往的,如今不同的是, 從前他總是高傲地昂著頭顱,眼高於頂, 而如今他總是低著頭,眼中隻見低處塵埃。


    很快, 房間裏傳來動靜, 曦光站起身來。


    朝陽打開門, 便看見曦光和前些日子一樣,捧著一束花站在門口, 等待著她起床。


    曦光說:“師父,早。”


    盡管他麵上沒什麽表情,朝陽卻從他這些行為中讀出了一種殷切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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