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哥兒你在練字嗎?”看著謝愈練字,沈意湊過去問道。


    謝愈將周舉人寫的字例遞給沈意,笑道:“夫子布置了這些字的大字作業,說明天要檢查哩。”


    看著眼前的字,沈意眼前一亮,麵前的大紙上整整齊齊寫著十個大字,同樣是“人口手”這類簡單的字,寫的也是標準的館閣體,但這字看起來就筋骨舒展,結構嚴謹,很是漂亮。


    “好字。”沈意暗讚一句,厚著臉皮說道:“愈哥兒,這字放中間行麽,我也想照著這個練。”


    謝愈好脾氣的應了。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練字,等到蠟燭燃盡,沈意才伸個懶腰:“呀,好晚啦,我得回家了,阿娘在家等著我哩。”


    說完自己收拾好書袋,在謝愈的目送下走回了自己家門。


    以後練字就這樣,蹭愈哥兒的字帖,沈意心下盤算著,但這還不夠,還得想其他法子。


    作者有話說:


    第23章


    懷著滿腹心事在床上翻來覆去,最終還是沒有抵過身體的疲乏,不知什麽時候睡了過去。


    第二日沈意是被一陣霸道的香味所誘醒的。


    喧軟的麵團擀成大塊,抹上提前煉出的鴨油,撒上白花花的食鹽後卷起,揪成大小一致的麵劑子,軟乎乎的麵劑子捏嚴按扁,擀平後放入燒熱的油鍋,沒一會兒就充氣膨起,小心地拿鍋鏟翻個麵,蓋上鍋蓋再烙上小會兒,待出鍋時,便散發出驚人的香味。


    沈意抓過床頭提前備好的衣服穿上,在院子裏轉著跑了兩圈,用加了花露的水洗漱後,帶著濃鬱的香氣跑進廚房,幫著韓薇娘將鴨油燒餅端了出來。


    剛出鍋的燒餅皮黃殼脆,一口咬下去又香又酥,還帶著熱意的燒餅層次分明,口頰留香。


    見沈意吃得歡,韓薇娘又從壺裏倒出一杯乳白色的液體,推到沈意手旁:“意姐兒,幹吃燒餅也噎得慌,這是我用你幹娘教我的方法煮的牛乳,喝了對身體好哩。”


    伸手接過杯子,摸到有點燙手的溫度,沈意才放心的喝了下去,畢竟古代牛奶沒有巴氏消毒法,消毒全靠煮,要真染上什麽病毒,這缺醫少藥的年代隻能聽天由命了。


    紅潤的小嘴張開,輕輕抿了一口,沈意精神都振奮了幾分,也不知道韓薇娘怎麽做的,杯裏的牛乳絲毫沒有腥味,淡淡的蜂蜜清甜搭著鴨油燒餅,吃得停不下來。


    韓薇娘幾口吃完朝食,見沈榮和沈意還在埋頭苦吃,滿足的笑了笑,初升的陽光透過廳門灑進,正好照射在她彎起的眼角上,閃出細碎的紋樣。


    將鍋裏剩下的鴨油燒餅用幾層油紙包好,放進書袋的小隔層裏,又從櫥櫃裏拿出漬好的玫瑰鹵子,挑出一勺泡開,泡好的玫瑰飲子裝進竹筒中,封得嚴嚴實實,同樣放進了書袋。


    待韓薇娘收拾好書袋,出來就看見沈榮和沈意已經放下筷子,正收拾著桌子。


    忙忙上前阻止到:“快放下,等你們出去後我再收拾就行。”說著瞪了沈榮一眼:“還不快送意姐兒去私塾,剛進學第二日,遲到可不好哩。”


    沈榮嬉皮笑臉的笑著,欲牽過沈意的手領著出門,卻發現手上還拿著一個鴨油燒餅。


    打量片刻,沈榮笑了,朗聲說道:“哎喲,姐兒這是沒有吃夠哩,你阿娘在書袋裏還放著,現在不用拿手上。”


    說完便準備將沈意手上的燒餅放回盤中,誰成想沈意頭一扭,細聲細氣說道:“這個燒餅好吃,給愈哥兒。”


    沈榮臉僵了一下,也沒阻止,帶著沈意出門了。


    韓薇娘將父女倆送到大門口,正好對麵謝家的大門也打開了,林娘子將謝愈交到沈榮手上。


    沈意一看到謝愈,便將手上的鴨油燒餅遞了過去:“愈哥兒,阿娘做的燒餅,給你。”


    盡管謝愈也是吃了朝食的,但對著這噴香的燒餅,還是沒有抵抗力,高興地道:“這真好吃,意姐兒你真好。”


    看著二人兩小無猜的樣子,林娘子心念一動,笑著對韓薇娘說道:“看咱們姐兒多懂事,什麽好事都想著愈哥兒哩。”


    韓薇娘笑得與有榮焉。


    沈意被誇地臉頰通紅,低頭不語。事實上她拿這燒餅,隻是想著禮尚往來和謝愈打好關係,方便以後更好的蹭他功課。


    太陽慢慢上移,時辰已然不早,沈榮一手牽著一個孩子,將他們送去私塾。


    課程安排還是如昨日一般,先是溫習前一天學的字,檢查一下練字的進度,再教幾個新字,剩下的時間就是自己練習了,甚至由於功課安排的鬆,中間還有大量休息時候。


    憑借著韓薇娘的手藝,沈意已經交上了朋友了,這天學完新字後,沈意剛打開第一層油紙,李慧娘就聳著鼻子湊了過來:“什麽味道,好香啊。”


    沈意將油紙全部揭開,小手費勁的拿著一塊燒餅遞過去:“慧娘,這是我阿娘做的鴨油燒餅,你試試味道如何。”


    李慧娘咽了咽口水,不客氣地接了過來,眼珠一轉,胖乎乎的小手打開自己的書箱,也拿出了一袋點心:“意姐兒,這是我在六合記買的點心,你也吃。”


    沈意好奇地看著李惠娘的點心,和韓薇娘做的糕點比起來,六合記的更顯精致,一口一個的大小,也不怕掉渣,吃入口中,甜軟非常。


    “真好吃。”李慧娘咬了一口燒餅,拍著胸脯承諾:“意姐兒,你真好,以後有什麽事都找我就行。”


    這邊廂沈意在親親熱熱的交朋友,那邊廂謝愈卻是過得水深火熱。


    這一天剛到課堂,周舉人便說道:“我將課程進行了調整,以後按照新的課表上課。”


    說完便拿出張紙貼在牆上,邊貼邊說:“以後上午學識字,下午學算學和聲律,過段時間再加新的課程。”


    “啊...”張寶才發出慘叫:“夫子,為什麽功課突然變重了。”


    周舉人麵容嚴肅,哼道:“本來課程就該調整了,原想著謝愈剛來,會跟不上,才有了幾日的適應期,但他頗有悟性,這適應期不要也罷。”


    張寶才臉頰上的肥肉顫動,看向謝愈的雙眼滿滿都是控訴。


    謝愈衝他一樂,也不多言語,奇異的將張寶才的埋怨打消了。


    這小子真邪門,也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他笑,連之前為什麽生氣都忘了。


    要沈意知道了,也會搖頭晃腦說一句:色令智昏呐。


    見張寶才呆呆傻傻的不再說話了,周舉人才開始講課。


    謝愈依然如海綿一般,學得飛快。


    現如今生活富庶,平民百姓也能保證一日三餐了,午食自然就是在私塾裏解決。


    沈意和李惠娘手拉著手去了飯廳,飯廳很大,有兩張門進出,中間三分之一處用屏風隔開,男女分食。


    沈意跟著李慧娘走進,隻見裏麵擺著一張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桌子上放著兩個食盒,食盒裏就是私塾準備的午食了。


    “怎麽隻有兩個?”沈意看著食盒好奇發問。


    李慧娘翻了個白眼,又帶了點羨慕的說道:“葉大小姐家在旁邊巷子裏買了個宅子,葉寶珠和何芳娘每日裏家去。”


    “那這太好了。”沈意拍著手說道。“那這麽大的地方就隻有我們兩個人哩。”


    李慧娘神情複雜的看著她,示意她打開食盒。


    沈意疑惑地打開,私塾的飯菜比起家裏自是不如,一小碟炒白菜,一小碟水煮豆腐,一小塊蒸魚罷了,味道就更是可怕,缺油少鹽的寡淡到不行,吃起來沒滋沒味的。


    瞬間就知道了為什麽葉寶珠要回家,沈意的神色變得同樣複雜,也理解了李慧娘的羨慕。


    好在早先就著點心已吃了個半飽,勉強吃完後沈意就帶著新認識的朋友去找自己的小夥伴了。


    作者有話說:


    第24章


    李慧娘年紀也不大,雖然說男女七歲不同席,但普通人家講究也沒官宦人家嚴,現在倒也不必太過於嚴苛。


    沈意放下筷子的時候,謝愈早已吃完,兩邊的菜色如出一轍,但不同於沈意二人苦著臉吃完,張寶才大口大口吃得香,引得謝愈都覺得口中的是美味珍饈,不知不覺就跟著吃完了。


    剛收拾停當,張寶才就按捺不住湊到謝愈耳邊,迫不及待說道:“愈哥兒,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大中午的日頭正盛,白晃晃的太陽灑下,紅花綠草全部無精打采蔫了下來,一絲風也不見吹來,碧綠的樹葉紋絲不動,隻有知了在樹上發出哀鳴,聲聲叫著暑熱。


    謝愈皺眉望天,斷然拒絕:“太熱了,我要午憩。”


    周舉人麵容嚴肅,倒也講究個勞逸結合,他將院子前方的一個房間整理出來,學著客棧的樣子,特意請人做成了大通鋪,又去集市上找到經年的手藝人,按照通鋪的尺寸編成了竹篾席子。


    水竹劈成細細的篾條,兩向篾條互相垂直,逐漸添加席篾,再編上河口、壓帶收邊,一席精美的竹席就這麽編成了,大夏天裏取上陰涼的井水,帕子在井水中浸得透透的,展開帕子往席子上一擦,再將剩下的井水往地上一潑,室內瞬間一片清涼,就可以涼涼爽爽地睡上一覺了。


    “去嘛去嘛,真的很好玩,你一定不會後悔的。”張寶才搭著謝愈的肩膀撒嬌。


    “停停停。”被張寶才的撒嬌激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謝愈趕緊叫停。


    “那愈哥兒,去麽?”張寶才稍稍收斂,再次問道。


    謝愈畢竟年歲不大,被張寶才這麽一磨纏,心裏的玩性也被勾了起來。


    張寶才覷眼打量,別看他功課不行,但在人情世故上卻是天生就精通非常,謝愈那一瞬間的動搖,雖然很短卻被敏銳的抓住了。


    “走啦走啦。”張寶才笑嘻嘻的扯著謝愈的衣袖,走了出去。


    沈意隔著屏風,隻能看見他們的離開的背影。


    被勾起了好奇的沈意,拉著李慧娘按著謝愈離開的方向找了過去。


    太陽越來越烈,即使從連廊裏走過避免了陽光的直射,但是空氣依然燥熱非常,走兩步臉上的汗呼呼直冒。


    “意姐兒,這是去哪啊,快要午憩了,周娘子要檢查哩。”李慧娘見沈意走個不停,忙扯著她的袖子問道。


    “快到了快到了。”沈意含糊著應付。


    果然,沒走幾步,便在庭院裏找到了謝愈兩人。


    隻見兩人躲在院牆下的那一小抹陰涼裏,頭挨著頭不知道在幹著什麽。


    謝愈也一改之前的不耐,遠遠就能看見他臉上激動的神色。


    “愈哥兒,你幹什麽哩。”沈意走到謝愈身後,拍了下肩膀。


    “唉喲。”沈意的聲音響起,張寶才應聲而倒,摔了個屁蹲兒。“我才要問你,你幹什麽哩。”


    張寶才揉著肉肉的屁股站了起來,沒有好氣地問道。


    “寶哥兒,不可無理。”還不等沈意說話,謝愈便冷下了臉,沉沉叫道。


    見張寶才看了過來,謝愈也站起來,牽過沈意的手介紹道:“這是意姐兒,跟著周娘子學著的。”


    張寶才被謝愈的冷臉嚇到,反手摸著頭,訕訕打著招呼。


    謝愈指著張寶才說:“這是我的同窗,酒樓家的少東家張寶才,叫我們都稱他寶哥兒。”沈意也趁機介紹了李慧娘。


    “意姐兒,你怎麽出來了,現在天熱著哩,可別曬壞了。”一改對著張寶才冷意十足的語氣,謝愈關切地問道。


    “愈哥兒,你偏心。”張寶才感覺到自己小夥伴的差別對待,不依不饒鬧了起來。


    謝愈揉了揉額頭,劍眉一擰,認真說道:“不是偏心,是寶哥兒你先凶意姐兒的,我答應了阿娘要保護姐兒,不會讓其他人欺負她。”


    張寶才不服氣地嘟噥道:“誰讓她嚇我來著。”


    李慧娘雙手叉腰,不服地問道:“意姐兒哪裏嚇你了,明明就是你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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