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依舊猛地捏緊了拳頭。


    他看向玉牌上的數字——一百二十五。


    這意味著他在所有金丹初期內,已經是前十,因為參與這次華清宴的,除了數以千計的金丹初期以外,還有一百一十五名金丹中期。


    好不容易拿到這個名次,真的要看著它落下去嗎?


    不甘心。


    無力混雜著不甘湧上他的心髒,然後湧向了他的全身,將他吞沒。


    第62章


    “他是想以身作劍, 強行引發劍勢!”


    說這話的並非老穀,老穀講話一向又慢又小心,而是被化日點到的另一個劍修——老棉, 全名其實叫棉無真人,他幹脆地搶過了老穀的話頭, 一臉讚許地看著擂台上的青衣少年劍修。


    老穀話剛說到一半, 強行被打斷,他噎了一下, 卡殼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嗯,是的, 就是像棉無說的這樣。”


    而化日正好瞧見擂台上,那青衣的劍修少年身上迸發出一股強勢的氣勢, 將白衣的刀修少年逼退。


    他雖然不用劍, 也不用刀,但和劍修刀修的交戰也是比凡人吃過的飯都要多,所以他也明白了那少年是怎麽在兵器已經碎裂的情況下贏得勝利的。


    劍勢他還是懂的,隻是沒想到會有人用這樣曲折的辦法強行造出劍勢來而已。


    正常的劍修或是刀修,一般都是在境界實力提升到一定程度時,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劍勢與刀勢, 比如白墮, 剛剛的戰鬥中他的刀勢曾差點突破壁障影響到觀戰的人群, 但那刀勢並不是他刻意用出的,而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刀勢。


    “挺聰明啊……”


    化日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


    “老穀, 你真的對收徒沒興趣嗎?我覺得這孩子相當聰明啊, 靈根資質好的苗子滿地跑, 但這種悟性還是少見。”化日再一次開始大力推銷起了這位素未謀麵的劍修少年。


    “這, 這……”老穀麵露猶豫, 其實不用化日說,他自己也看得出這少年是個難得一見的劍修好苗子,這種強造劍勢的方法,聞所未聞——其實用處也不大,所以極有可能是那少年自己想出來的,但是……他原本就是宗內弟子較多的那類人了,本來已經不打算收徒了,因為實在分不出心神了,而且他的遊曆也準備了好久了……就等著華清宴一結束他就去感悟天地,他若是收下這孩子,等於他之前的計劃就全部打亂了,但要是不盡心培養,自顧自做自己的事,他又覺得會浪費了這個好苗子,所以他才如此為難。


    “誒我來收呀!我也是劍修!我覺得這苗子不錯,就適合當我棉無的弟子!”


    化日翻了個白眼:“去,去,你懂什麽教徒弟。”


    棉無嬉皮笑臉,倒也沒反駁,他的劍道造詣其實與老穀不相上下,隻是嘛,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與老穀的差別,老穀性格溫吞實在,又比他耐心得多,對弟子們也比他上心得多,還擅於教導,至於他嘛……收徒跟放養一樣,也不怪化日翻他白眼。


    雖然修仙界裏,如果能有個化神期的師父,根本沒人會嫌棄被放養,但他們天下第一宗能一直穩居天下第一,除了挑的弟子苗子一向是最好的,也跟對下一代的悉心教導有關,所以化日這個熱衷於做師徒紅娘的人,哪怕問遍了一圈“xx你要不要收徒啊?”,也絕不會去問棉無的。


    在大人物們圍繞沈青飛進行了一場閑聊的同時,沈青飛則已經輸了兩次。


    第一次失敗是恥辱的,是純粹的折磨。


    他不想輸,但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他能做的事。


    他空著手麵對了下一個對手,一個金丹中期的劍修,他用儲物戒指中煉器剩的邊角料試圖布陣困住對方,不過他的布陣技術隻能說是粗糙又生澀。


    他輸的時候,他的對手甚至露出了“這人在幹什麽?他怎麽混到這個名次的?”的表情。


    沈青飛苦笑了一下,前往下一個擂台。


    下一場倒是沒有這麽屈辱,因為他的對手認出了他。


    “咦?你不是那個雙劍的劍修嗎?你的劍呢?”


    沈青飛苦笑著解釋:“被別人的兵器震碎了。”


    對方立刻露出了一個同情的表情,順便安利了一番:“你看,這就是我為什麽選擇當一個法修了,不用擔心拚不過人家的兵器,多好!而且兵器畢竟是身外之物,當法修多好啊,就算哪天兵器丟了壞了也不用擔心自己下一場戰鬥該怎麽辦……”


    “咳……”沈青飛輕咳一聲,打斷了對方的滔滔不絕,“我們開始吧。”


    “啊?你都沒有劍了,你打算怎麽打啊?”他的對手露出了一個相當具體的迷惑神情。


    沈青飛:“隻是稍微難發揮些而已,身法和劍意還在,而且我會一點陣法,雖然不精,但正好趁這個機會練習一下了。”


    “哦哦好哦,聽起來不錯誒,我還沒有跟陣修交手過呢,不過也很正常,陣修一般都會去落日門嘛,他們從來不參加華清宴的……”


    “咳”沈青飛再一次打斷對方,“我們開始吧。”


    並且直接出了手。


    這一次,他的對手終於沒有陷入自顧自的滔滔不絕中,而是認真迎戰。


    隻不過,雖然這一次他的對手讓他在精神上沒有受到太大的折磨,但是失敗依舊無法避免。


    “唉,沒事的,你看開點啦,作為一個沒有劍的劍修,你能打成這樣已經很厲害了!還有你應該還有一場就定位了吧,沒事沒事,掉不了多少名次,還是穩的,穩的。”


    沈青飛笑了一下:“謝謝。”


    然後離開了。


    雖然這位話很多的對手並沒有說錯,他還有一場就定位了,現在的排名是二百零一,在一千人中依舊是不算低的排位,多虧了這個抽取機製越往後抽取的對手在數字上就越接近,不過這個安慰的話和他自我安慰的內容重合度相當高,所以他並沒有感到任何鼓舞。


    前往下一個擂台的路上,沈青飛低垂著眼,沒有太大表情,不過如果有人正看著他的側臉,是絕對不會用“平靜”這個詞才形容他的。


    突然間,沈青飛看見了許許多多的擂台。


    它們原本就在那,但是沈青飛並沒有細看過。


    此時此刻,它們卻不僅隻是映入了他的眼簾,更映入了他的大腦。


    沈青飛突然意識到,用劍的人是那麽多。


    這似乎是一句廢話,這片大陸上,劍修刀修與法修各占三分,然後剩下一分才是其他小眾流派,洛州的大路上,砸一塊客棧招牌下來,如果砸中十個修士,其中至少有五個得是劍修。


    所以這個念頭聽起來毫無意義,但它此時出現在沈青飛的腦海中,卻像雷霆劈過天際。


    他突然加快了速度,靈氣在他周身歡湧雀躍,他落下時,看見了他這一輪的對手,然後他露出了一個放鬆的笑容:“太好了,是劍修。”


    他的對手:“???”


    好家夥,什麽情況?!怎麽還有人敢看不起劍修的!不知道他們劍修天下戰力第一嗎?!雖然這屆的天下第一……這兩屆的天下第一都由一個刀修蟬聯了(刀修……哼!),但是往前數數,他們劍修蟬聯了多少屆!還有一水澗那道鎮宗之寶本質也是一把劍好嗎?!


    沈青飛並不知道他的對手腦海內閃過了這麽這麽多想法,他隻是單純很開心——太好了,是劍修,而且看起來那把劍應該不是他自己鍛造的。


    然後在他的對手挾著一點點怒氣出手,試圖證明一番他們劍修的風采時,沈青飛動了。


    他手中依舊無劍,但雙指並起,指向對方手裏的那把劍。


    他的對手驚訝地發現,他的劍有點脫離他的掌控了!


    他立刻集中精神,將神識覆在他的劍上,與之建立聯係,但剛剛那讓他的劍動搖的,也隻不過是沈青飛的一次嚐試而已。


    甚至是不確定能不能成功的嚐試。


    不過雖然沈青飛不確定這次禦劍能不能成功,他依舊是付諸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力去實施,此時看見對方的劍有了反應,他不禁心喜——居然真的可以做到!


    就在剛剛,他突然意識到這世上學劍的人要比學其他武器都要多得多,他有極大可能會在這最後一場裏再次遇上一個劍修,而如果他可以針對劍修,就可以針對這場上近百分之三十甚至更多的修士。


    與此同時,他還想到了那件他一直沒想明白的事——為什麽墨長老說萬劍訣其實不差,這句話的重點其實不是“不差”,而是“其實”,也就是說,萬劍宗一定是忽視了什麽,才讓一本原本讓墨長老覺得不差的劍訣變差了,不,或許甚至不是萬劍宗忽視了什麽,做錯了什麽,而是萬劍訣的撰寫者一開始就錯了,並誤導了他們。


    或許禦劍的對象從來都不止能局限在練過上半部的人,或許隻要是把劍就能讓他們拿來結劍陣,或許你的敵人的劍也可以為你所用!


    他在萬劍宗的陣塔磨了半年,已經無比適應去控製別人的劍,或許他要做的,僅僅隻有打破心中的自我限製——在學習萬劍訣時不知不覺設下的限製。


    不過他依舊沒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墨長老是對的,萬劍訣的品質本應比它現在高得多才對,這的確是一本“不錯”的劍訣。


    他幾乎要放聲大笑,原來如此!


    而他的對手心情就不這麽美妙了,他額頭上冒出幾滴冷汗,終於懂了沈青飛那句“太好了,是劍修”究竟是什麽意思。


    可惡,為什麽此前他完全沒有聽說過這一場華清宴上有人會這麽詭異的手段!


    他們洛州一向是各大州內參與華清宴的人數最大的一個州,這也導致他們這些洛州人在華清宴上有一個很大的優勢,那就是他們的情報共享範圍是最大的,但這麽多輪過去了,眼看著華清宴就要結束的時候——他還差兩場,他的部分同伴打得比較快,甚至有現在就已經結束了的——居然冒出來這樣一個手段詭異的怪物,如果說這是對方一直藏著的底牌也太奇怪了,這可是華清宴誒!誰會把底牌憋到這時候!而且不是他自視甚低,主要是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並不是那一批最值得重視的對手,為什麽對方要一直憋到他這裏才用呢!


    他滿腦門問題,但現在卻不能分心去想答案,他必須將全部心神都集中到讓自己的劍不要跟人跑了上!還好還好……還在他控製範圍內……嗯……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他放心得有些早了。


    那變態不知道怎麽做到的,每一次來控製他的劍,他這把劍的失控感都變得更強,一次又一次,逐漸變強——難道這家夥……是第一次用這個辦法!再拿他練習嗎??!


    恭喜他,他還真的猜對了。


    而與此同時,那些大人物的焦點再一次落在了沈青飛的戰鬥上。


    其實最初是因為老穀一直關注著沈青飛的動向。


    他這次華清宴原本是不打算收徒的,跟過來隻是因為宗主頗有些擔心其他那些刺頭有損他們天下第一宗的形象,讓老穀這個穩重的過來中和一下,因此他其實並不太需要關注那些正在努力拚搏試圖前進一名或是給正在觀看的三大宗的人留下好印象的年輕人們。


    因此,發現了沈青飛這個好苗子後,哪怕明知他之後大概會一直輸到結束,目光也一直跟著他換了兩個擂台(也正是這個原因令原本對沈青飛最為感興趣的化日真人沒有分神在看他一眼)。他也看到沈青飛的慘敗,不過他倒是沒有升起什麽憐惜之情,他是在考察沈青飛對失敗的承受能力如何。


    三大宗每二十年都會在全大陸進行靈根資質的統一檢測,將天靈根及擁有特殊資質的雙靈根收入門下,又每三十年舉辦一次華清宴,將那些靈根資質稍差但機緣福運悟性極佳的年輕人也收入門下。


    而這兩批人其實有一個區別,不是資質上的區別,而是心態上的。


    雖然通過普選進入三大宗門的那些弟子實際上應該天資更好一些,他們也從小養出了屬於三大宗弟子的傲氣,乍一想,應該比通過華清宴進入三大宗的弟子更驕傲才對。


    但事實其實正相反,那些沒被早早收入三大宗的少年天才們,因為所處環境中通常沒有能與他們相匹敵的人存在,他們不停地勝,很少甚至從未嚐過敗績,因此一旦失敗,遭受的打擊就會極大,有些甚至會心性大變,而那些早早就進入三大宗門的弟子們,反而因為周圍的人也同樣優秀,比試間有勝有負,對失敗的承受能力反而更高一些。


    所以老穀其實是想看那劍修少年能不能受得了這三連敗。


    如果他可以,或許他真的該改變想法,再收個徒弟了……這次一定是關門弟子!一定!


    而沈青飛的表現也沒讓他失望,沒有了劍,也依舊認真比試,並未直接認輸,輸了,卻不焦躁(沈青飛:……那是你看不出我的焦躁……),他不禁點了點頭,就看最後一場,他的表現如何吧。


    但他沒想到的是!他預想中沈青飛最好的表現也不過是認真戰完這最後一場,體麵地接受第三次失敗。


    但他沒想到!


    “這!”


    他的這聲驚呼引來了唯愛看熱鬧的化日的目光。


    “咦?是剛剛那個小劍修,他這是……他這是在禦別人的劍嗎?”


    化日的話立刻引來了其他人的目光,就連一直冷著臉的“老良”良不瑑也投來一瞥。


    “對……對!”老穀的聲音裏帶了幾分驚喜的顫抖。


    “這居然是能做到的嗎?嘶——若是這少年成長起來,以後的劍修豈不是都危險了?”化日誇張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對……對!”老穀的語言模塊持續宕機中。


    “咦……?”化日再次輕咦了一聲,他可以看得出來,那少年每一次去操縱對手的劍的時候,都在變得更熟練,化日立刻轉身問老穀:“他剛剛遇上的對手裏有劍修嗎?他有用過這招嗎?”


    老穀:“有。沒有。”


    化日的雙眼猛地亮了起來,雙眼中閃爍著極大的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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