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大殿外部共有兩層針法,其中一層是迷陣,破解方法是……另一層對落羽宮的內部人士無效,所以隻要有令牌就不會影響,我拿了兩枚令牌出來,短期內不會有人發現。”


    “短期是多短期?”高冷刀修少年問道。


    “兩天。兩天後會有人去核查。”


    “所以也就是說,我們要在兩天內行動……”方明明若有所思地說道,“你有想法了嗎?”


    “嗯。”沈青飛簡單點了點頭,將那玉簡浮到半空中,“我們總共分為四組,兩個人假裝在戰鬥間無意間進入了落羽宮的地盤,落羽宮的護衛離開落羽宮後基本就沒有任何實力了,所以落羽宮宮主隻能親自出動。”


    這個任務一聽就是最困難的那個,傅遙主動請纓:“我來吧。”


    他在這裏確實修為最高,其他人也就默認他占了一個坑位,於是這個難度較高的任務就隻剩下一個名額了,大家紛紛踴躍報名。


    沈青飛一看又要變成像之前搶潛伏任務的時候那樣亂糟糟的了,連忙伸出手示意其他人都安靜一下:“這個任務的要點是跑得要足夠快,有誰的速度能趕上元嬰修士的嗎?”


    瞬間好幾人麵露猶豫。


    “或者接近。”


    後加入的三人組中有一人猶豫了一下,然後舉起了手:“我應該可以,我有一個高階的飛行法器。”


    於是另一個名額也定下來了。


    “落羽宮宮主離開後,再兩個人不帶令牌闖入落羽宮,從這條路進去,一定要精確地走這條路,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被她們迎麵夾擊。”


    “那個在落羽宮靈羽加持下可以達到金丹後期的少女應該也會過去,所以這兩人一定要確保自己可以拖住一個金丹後期加上一群……我也不太確定是什麽境界的人才可以。”


    “然後最後兩人就拿著我偷來的令牌前往主殿,我會拖住剩餘的護衛,盡力給你們爭取時間,我也不知道主殿內部是什麽樣,你們隻能隨機應變了。”


    方明明舉手:“我去大殿吧,我大概稍微會一點點陣法,雖然隻是很皮毛的那種,但如果那裏麵還有別的陣法,我總能試試。”


    沈青飛:“好。”


    三人組中火靈根的那個,剛剛順手給沈青飛烘幹了衣服的老兄也舉起了手:“我也會點陣法,雖然不怎麽會設陣,但解不難的陣大概是沒什麽問題的。”


    刀六麵無表情地說:“我去拖住那金丹後期。”


    於是三個分組就自動完成了。


    沈青飛點點頭:“我會盡力拖住其他人,就這樣吧。”


    其實沈青飛還是有些憂慮,這個計劃絕對說不上完善,變數太多了,如果按他平時的習慣,恐怕起碼會在落羽宮潛伏到成為能夠有機會接觸落羽宮宮主的職位而且有那麽十幾個備用計劃為止。


    隻是,華清宴並不會給他們無限的時間,這個計劃已經是效率與勝率的平衡點了。


    而且……沈青飛忍不住自嘲一笑,他曾經那些精密計劃過的事,也沒一個真按照他的想法走的,或許還不如現在這樣呢。


    安排好所有事,又和其他人敲定了一些細節後,沈青飛再一次順著原路返回。


    這一次他從河流中走出時,不得不自己施法將衣物吹幹,風屬性在這點上就不太比得上火屬了……


    .


    沈青飛將這個晚上剩下的時候全花在了仔細推敲他們的計劃上,因為他既不需要睡眠,又不能在落羽宮的範圍內修煉。


    不過他並沒有想到的是,意外並非出現在執行計劃時,而是在計劃執行前就發生了。


    那是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巧合,一連串他也不知道的事全部疊加在了一起,最終成了他暴露的注解。


    他不知道的第一件事是,傅遙的符咒的確防水,但不防符水。


    他帶著那張符淡定地下河的時候,都沒見它出現任何問題,而且他也沒想過傅遙的符咒可能會出任何差錯——他的意思是,哪怕他反複思考過這個計劃裏的種種漏洞,但其實都沒有想到過還要思考傅遙的符紙會不會出問題。


    畢竟,那可是傅遙,天道親兒子,如果這世上有什麽東西是絕對不可能出差錯的,不該就是傅遙出品的任意一樣東西嗎?


    他不知道的第二件事是,那個和他一同進入落羽宮的女孩沒有離開,她當時的確離開了院落,但她不敢離開落羽宮,她之所以想要當落羽宮的侍女,是因為她有個仇家,而那個仇家最近剛剛變成了仙家,她是絕對這麽走出落羽宮的……


    所以她當時離開院落後,找到了同樣帶她進來的六十八苦苦哀求,哭訴自己的身世與困境,六十八心軟,便同意她暫時留在落羽宮接受庇護,她可以在落羽宮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也隨時可以離開,但隻能在漿紙的院落裏工作,不能用落羽宮的任何資源,任何功法。


    第三件沈青飛不知道的事是,那女孩在日複一日的漿紙中,複仇的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起初是憎恨七十六,然後那憎恨蔓延到了沈青飛身上——憑什麽!憑什麽一個三靈根能得到比她更好的前途與生活!那本應是屬於她的東西!就算她有一天要離開落羽宮,那也是因為落羽宮配不上她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放棄!


    怒火轉化為妒火,妒火轉化為恨意,恨意支撐著她忍耐過了那一段時間。然後她朝落羽宮外送了信,找到了一個以前認識的朋友願意為她聯係一個想要雙靈根弟子的宗門。


    終於,她可以離開了,而且是揚眉吐氣地離開。


    但是離開前,她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這件事就是向偷走了她的人生的那個三靈根進行報複。


    .


    沈青飛上一次經曆惡作劇一般的報複大概還是在上輩子小學的時候,被別人藏在門框上的黑板擦砸到了了頭,不過他被惡作劇後的反應很無聊——也就是沒有反應,再加上他很快就展現出了自己的學習天賦,被班主任以堪比親兒子的待遇對待,哪怕隻是其他人無惡意的惡作劇也會招致老師的目光,所以他就再也沒遇上過這種事了。


    所以說實話,他其實還有點茫然。


    今天一早,他看那本落羽宮的秘籍看到一半,三十二巡邏完一遍回來休息,看見沈青飛認真讀書的模樣,走到他麵前說道:“九十九你也可以稍微休息下的,不要把自己逼太緊啦。”


    沈青飛抬起頭,局促地笑了笑。


    三十二看他合上冊子後反而更不知道該幹嘛了,心中一動,提議道:“不如你待會兒跟在我們後麵一起出去巡邏吧!你來落羽宮也有好幾天,還沒好好看過我們落羽宮吧?”


    沈青飛當然不會拒絕這樣送上門來的探查機會,哪怕他已經摸清了落羽宮的構造與護衛隊的巡邏模式,但親自參與一下,或許還能獲得更多的信息。


    在行動正式開始前,每多一分信息,就是多一分勝算。


    於是他就同意了,三十二也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不錯,她們工作的時候九十九可以跟著散心,她們休息的時候九十九再去學習,很公平。


    沈青飛亦步亦趨地綴在一列護衛隊的最後位置,觀察著前麵的人。


    而就在他思考的時候,一個穿著白衣提著小桶的女孩迎麵朝她們走來,那女孩小心翼翼地避開了護衛隊的行進路線,乖巧地站在一旁等她們經過。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除了沈青飛走過時,那女孩猛地朝前一踉蹌,手中那桶水也猛地揚了出去,澆了隊伍最後那個小人得誌的白衣少女一身,瞬間讓她成了個落湯雞,那女孩嘴角露出一個短暫的笑容,然後又換成了一臉惶恐與歉意——哼,就算她沒法做更多事,但起碼讓對方出了個大醜!


    沈青飛被從天而降的符水澆了一頭的時候,額頭上幾乎具現化出了好幾個問號。


    以他的速度,自然可以躲過這種不入流的攻擊(這真的能叫攻擊嗎??),但是他太怕暴露自己的修士身份,所以反倒強壓下了自己的條件反射,並認真猶豫了一瞬以一個凡人的反應速度到底能不能躲開這桶水。


    他沒想到,就是這個過分謹慎的決定暴露了她。


    “你做什麽?!”


    三十二怒氣衝衝,氣勢洶洶地朝那女孩大踏步走去,沈青飛也看見了她的臉,他不禁迷惑了一瞬間——對方不該早已離開落羽宮了嗎?為什麽還在?


    那女孩滿臉驚慌失措,楚楚可憐,絞著手似哭非哭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站久了腿麻……”


    沈青飛:……


    三十二瞬間苦了臉,聽起來好像確實不是故意的,而且對方看起來真的好可憐好害怕哦,於是她半天才憋出一句:“那,那你下次小心點……”


    沈青飛:……


    算了,那女孩賣可憐的時候就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動惻隱之心,更何況三十二這種沒經過事的……


    “咦?九十九妹……你,你看上去怎麽有些不一樣了?”


    護衛隊其中一人看著他,有些困惑和苦惱地問道。


    沈青飛心中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九十九妹……喉嚨上那是是什麽?”


    沈青飛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少的靈氣震碎了傅遙給他的靈符——既然已經暴露,就不能再留下他是修士的證據!


    三十二瞳孔一縮,猛地躍至他身旁,寶劍瞬間出鞘,帶著耀眼燦爛的白光壓在沈青飛肩頭,將他整個身體向下壓去。


    沈青飛沒有反抗,順從地跪立在劍下,就好像他的確是個普通的凡人一般。


    靈符已經被他震碎,他完全可以假裝自己隻是化了點妝,然後不幸被水衝沒了而已。


    而且,暴露身份乍一看是壞事,但或許也能轉變為機會。


    他隻是需要足夠小心……也足夠大膽而已。


    “說!你混進落羽宮有何目的!你究竟是誰?!”三十二怒視著沈青飛,不過或許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已經鎖住了對方的喉嚨,也或許是對凡人的輕視,當然還有她缺乏戰鬥經驗的原因,她對沈青飛的鉗製甚至沒用上靈氣,這讓沈青飛免除了努力控製自己的靈氣不要自動反擊的步驟。


    沈青飛垂下眼,稍微思考了一番,他當時試圖進入落羽宮時,他們一起準備了一個背景故事,那個背景故事是從布州的隔壁州暝州取材的。


    他要扮演一個因為暝州那個欺男霸女的惡霸而不得不出逃的暝州本地人。


    現在這個故事依舊可以用,隻不過要稍微改一改而已。


    而且那練氣期的惡霸已經死在了傅遙手下,不管他編造什麽故事,都死無對證了。


    沈青飛抿了抿嘴,他不擅長裝可憐,所以隻能平板著一張臉抬起頭,希冀他這剛被潑的一臉水能給他加幾分同情分。


    “我的確來自暝州茴山鎮,我雖然在性別上說謊了……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落羽宮是離我最近的修仙門派了……”


    “我們茴山鎮原本一片平靜,兩個月前卻突然冒出來一個修士作威作福,好多同鄉不堪其擾,也不想哪一日平白枉死,便各自出逃。”


    “那修士也不至於死死盯著那些出逃的人,硬要將他們抓回來,所以他們隻需要逃到布州即可。”


    “但是我……我的經曆要比他們更……更複雜些。”


    “那修士好南風,將我擄走關在院中,我想盡千方百計才逃了出來,但是我不能隻隨便找個地方落腳,因為普通人無法敵過修士,我不想讓其他人遭難,離茴山鎮最近的修仙門派便是落羽宮,我知道落羽宮隻招女子,但也不得不試一試,因為如果我的腳程遠不如那修士,一旦他發現我離開……追上來隻是時間的事。”


    沈青飛說完後,清晰地看見了三十二眼中出現了一抹同情與為難。


    圍觀的其他護衛隊成員也是。


    沈青飛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他現在算是知道那女孩明明應該被驅逐出落羽宮了,卻又再次出現在了他麵前是怎麽回事,落羽宮的人未免同情心也太泛濫了……倒不是他對此有什麽意見,首先她們並不是他的同伴,其次他現在就指望著她們的同情心泛濫呢……


    隻是他忍不住要想,這偌大一個落羽宮,真正硬得下心腸的不會隻有七十六一人吧……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


    他的確不擅長裝可憐,但他容貌姣好,原本天天穿著男裝背著劍英氣逼人的時候倒不會惹人憐惜……但是他現在雖然靈符失效,五官卻還是那個五官,白裙也還是那個白裙,雖然麵無表情,但他眉心微蹙早就成了習慣,現在平鋪直敘地敘述那一番“往事”,倒有種故作堅強的效果……


    而且那一通劈頭蓋臉澆下的水簡直是神來之筆。


    浸了水的發絲黏在他兩頰,臉龐上宛如淚痕的水痕,被水打濕的白色衣裙依附在他瘦削的身體上,看上去頗有幾分蕭索憔悴之意。


    能對他以這樣的姿態說出的悲慘故事無動於衷的,大概隻有最初拿水朝他劈頭蓋臉潑來的女孩了。


    她簡直急死了。


    她最初的確隻想要這三靈根的賤人出個醜。


    但發現對方居然是男人後,她簡直喜不自勝!沒想到自己隨手的動作居然戳穿了一個潛入落羽宮的男人的身份!


    她可是早聽過“落羽宮方圓百裏內,男人與狗不得入內”的禁令的,她立下這樣的大功,落羽宮宮主或許會對她另眼相待,甚至會願意為了她與那臨仙門爭搶呢?


    是了,她這樣好的資質,怎麽會有仙門不想要的?一定是那七十六嫉妒於她,不想讓她過得順遂,等見到宮主,她一定要好好告她一狀……


    但她很快就發現,護衛隊對那三靈根的態度根本算不上嚴苛,甚至願意安安靜靜地聽他講完那段一聽就是胡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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