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相鄰的教室。


    岑稚心不在焉地上完早讀,心裏悶悶地堵著,搞不清楚怎麽回事。


    她兌現承諾,一整天不找程凇,午飯自己去吃,也沒有和程凇聯係。


    第二節 晚自習下課,岑稚收完語文卷子,抱到班主任辦公室。其中有個沒交作業的男生被她記進名單裏,遭到班主任劈頭蓋臉的一頓批評。


    還要罰抄五遍文言文。


    男生出了辦公室,罵罵咧咧地拐進教室,不輕不重地一腳踹上岑稚桌子。


    “成天就會打小報告,不跟老李套近乎你這課代表當不了是吧?”


    黑色水筆在試卷上劃出長長一道,岑稚停下解題的手,從筆袋裏拿出修正液,一點點地把劃痕蓋掉。


    被她無視個徹底,男生惱羞成怒心裏冒火,扯起她攤開的課本扔出窗外。


    初三5班在三樓,樓底下就是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岑稚放下筆,騰地站起身,麵無表情地說:“撿回來。”


    班裏一半學生往這邊望,另一半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湊過來添油加火。


    “季柯你怎麽還欺負學委啊,小心人家再跟老李打你小報告!”


    還有人把頭探出窗戶往下看,笑嘻嘻地縮回來:“真扔湖裏了,你完了季柯,咱們學委可是要考第一的。”


    “第一又怎麽樣?”季柯嗤笑,“我就是要讓老李看看,他的寶貝學委到底是個什麽軟包子。”


    說著又去拿桌麵上的書。


    被岑稚固住胳膊,直勾勾地盯著他,一字一頓:“撿、回、來。”


    季柯一把揮開她的手:“老子今天還就不給你撿了,怎麽著?”


    男生的力氣到底比女生大許多,岑稚攔不住他,見他將自己收拾整齊的書堆天女散花似的推落一地,氣得眼眶泛紅:“你幹、幹什麽啊!”


    岑稚有磕巴的毛病,她一直在練習,現在比從前好了不少。平時說話語速慢,和正常人聽不出差別,但一生氣或者情緒起伏大,就會原形畢露。


    季柯撲哧笑出聲,故意模仿她:“你說我幹、幹什麽?”


    周圍一陣哄笑。


    成為人群焦點,季柯得到心理上的滿足,倨傲地揚著下巴正要說話,後背被什麽東西砰地、狠狠砸上來!


    骨頭哢吧聲清晰可聞,季柯疼得臉色刷白,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


    周圍瞬間鴉雀無聲。


    籃球掉落到地麵,咕嚕嚕滾開。


    程凇抬腳跨過球,麵沉如水地穿過廊道,大步朝前排走來。


    肩膀不躲不避地撞開攔路的人,他一把攥著季柯校服領子,琥珀色眼珠淬著寒意:“她讓你撿回來你聽不懂是嗎?還是你他媽耳朵聾了?!”


    當眾被人這樣對待,季柯臉色青紅交加,疼得要死還咬著牙逞能:“關你屁事,你一個外班的……”


    話沒說完,程凇一拳砸下去。


    場麵混亂不堪。


    最後有膽小的學生去喊了老師,兩人雙雙被叫到教導主任辦公室,罰五千字檢討,周一晨會通報批評。


    程凇無所謂地出來,瞧見岑稚抱著撿回來的課本,坐在樓梯口等他。


    程凇停了停腳,沒說話。


    岑稚也不說話。


    默默地跟在他後邊上樓。


    走完一半台階,程凇轉身看她,主動開了口:“手疼不疼?”


    岑稚愣了下。


    程凇:“昨天不是蹭牆上了?”


    拿著課本的那隻手下意識按住右手手背的擦傷,岑稚低頭不吭聲。


    好半晌。


    漏出點小動物似的細微哽咽。


    程凇扶著欄杆站了會兒,還是彎下腰,把臉湊到她跟前。


    小姑娘緊緊抿著嘴角,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就是不肯掉下來。


    “……”頓了一頓,程凇有點無奈地低聲問,“怎麽又要哭了?”


    他不哄還好,一哄岑稚就覺得好委屈,酸澀的情緒鋪天蓋地,眼淚嘩啦湧了出來,慌亂地抬手去擦,哽著哭腔:“我不是、不是聽程叔叔的話才管著你,隻是不想你被程叔叔罵,也不想你逃課打架,我怕你考不上高中……以後隻能去職高開挖掘機……”


    程凇聽著很想笑,但又不能當著岑稚的麵笑出聲,畢竟她真情實感地在為他擔心,於是道:“對不起。”


    岑稚抽噎著仰起臉,濕漉漉的眼角皮膚蹭上少年溫熱的指節。


    “昨天不該對你發脾氣。”程凇俯身,用指背幫她揩掉眼淚,“是我不對,哥哥跟你道歉,別哭了。”


    第三節 晚自習已經開始。


    樓道裏寂靜無人。


    可岑稚的胸腔裏鼓噪喧天。


    這其實不是程凇第一次哄她。


    第一次是更早之前,十歲那年。


    他從來不耐心哄人,那次之後右耳就留下一道細長的淺褐色疤痕。


    岑稚一直記得。


    隻是除了她,也沒有誰記得。


    作者有話說:


    程狗火葬場純屬一手好牌打的稀爛。


    還得看我們謝周周。


    ——


    第12章 新係統


    李可悅刷了下卡,叮一聲。


    早上八點半。


    她今天比平時早起二十分鍾,打著哈欠進辦公室,以為自己會是第一個,結果對麵工位已經坐上了人。


    李可悅見怪不怪。


    自從岑稚來了時話實說,就是工作室最早來最晚走的。李可悅起初以為她是剛被錄用,在主編麵前做做樣子博博好感,過了兩個星期發現,這姑娘真是十佳勞模,標準工作狂。


    時話實說的工作效率原本就高,現在更被岑稚卷地刷刷往上漲。


    “早啊,小岑。”


    李可悅把包包和美式一起放到桌麵上,站在位置上往周圍看了看,驚訝,“你又把辦公室給收拾了啊?”


    為防資料丟失以及新稿保密,社裏所有工作室都是內部輪班清理,清潔人員隻負責走廊和公共區域。


    岑稚來上班之後,時話實說的角角落落變得格外幹淨,期刊報紙整齊地擺放在書架上,辦公室但凡反光的地方全部一塵不染,甚至那盆半死不活的綠蘿也煥發生機,茂盛青翠地舒展著,玻璃瓶裏的水每日換新。


    岑稚聞言從電腦前抬起頭,解釋道:“我來得早,就順便打掃下。”


    李可悅聽得連連搖頭:“這是大家的活,全堆給你一個小孩怎麽行。你下次放著別動,不然太便宜我們這群人了,拿著掃把都不知道掃哪兒。”


    “沒關係的。”岑稚拖著鼠標拉表格,“力所能及的事情,大家都很忙,正好我有時間,隨手收拾了。”


    小姑娘長得白淨乖巧,聲音也甜,辦起事卻格外靠譜,讓人很有安全感。


    李可悅忍不住探身去捏她的臉:“跟你住一起,家裏肯定每天整理得幹幹淨淨,遇到什麽麻煩也能立馬解決掉,真羨慕你未來男朋友。”


    岑稚敲著鍵盤笑了下:“你要是想和我住,我也能跟你回家。”


    李可悅被哄得直笑,簡直要被她可愛死了,撲過去抱住她。


    她第一次抱岑稚就發現了,這姑娘隻是看著瘦,骨架纖細,實際上該有的地方都有,抱在懷裏軟軟香香的。


    怪不得剛來一個星期,就快成了時話實說的團寵。哪個姐姐路過岑稚的工位,都要對她摟摟抱抱再捏捏臉。


    滿滿青春的膠原蛋白。


    又拉著岑稚聊兩句,辦公室陸陸續續來了人。李可悅開始認真工作。


    坐岑稚旁邊的唐秀修完兩篇稿子,揉揉幹澀的眼睛,端起馬克杯準備去茶水間泡杯果茶喝,見岑稚手指不停敲著鍵盤,好奇地湊上來:“寫什麽呢岑岑,對著電腦一上午了。主編分給你的采訪還沒整理完資料?”


    屏幕上拉著張excel表格,唐秀掃一眼標題:“外包公司統計……咱報社終於舍得升級那個破瀏覽係統了?”


    二十一世紀的互聯網迅速發展衝擊著紙媒行業市場,為了不被淘汰,許多報社雜誌社都有app和瀏覽網站。


    《汀宜今報》在謝懷榆的領導下一直把工作核心放在如何提高新聞刊行質量上,對其他方麵不太看重,所以《汀宜今報》的瀏覽網站大不如其他報紙,現在用的還是十年前老係統。


    別說精準搜索定時推送了,連個語音閱讀包都沒有,卡頓更是常事。


    岑稚套公式往裏補數據,嗯了一聲:“主編讓我篩出前十發給她。”


    對麵審稿的李可悅聽到這裏,插嘴:“誒,我要沒記錯的話,明拾早年是不是也做外包?”


    聽見某兩個字,岑稚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


    “對哦。”唐秀被提醒到了,“咱們大領導手裏還有張王牌呢。”她扶住岑稚的椅背興奮道,“趕緊的,岑岑你把明拾加進去。明拾那位弟弟可是一頂一的大神,他要同意接咱們單子,其他公司那都弱爆了。”


    距離龍蝦店社死事件已經過去三天,岑稚喝酒不斷片,次日酒醒後回憶起昨晚做了什麽說了什麽,尷尬得恨不得立馬逃離地球搬去快樂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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