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留不下金尊玉貴的皇後娘娘,娘娘請回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上了個不算好的榜,再考慮要不要日個六


    第26章


    如今的玉堂, 與白菀第一次來時大不相同。


    玉堂玉堂,殿如其名,白菀沒來時, 除了殿外的花團錦簇,殿內處處透著如寒玉般的冰冷孤寂。


    如今的玉堂,小花園裏移來了開得正盛的紅梅,內殿的布置煥然一新,臨門的架子上掛著白菀的裘衣, 十字海棠紋的衣櫥裏掛著白菀的各色各式衣衫襦裙, 玉案側多了一副圓桌繡凳,臨窗的妝奩上擺著琳琅滿目的釵環, 架子床上並排擺著雙人玉枕, 從進門到床榻, 每一步, 都因白菀的存在而改變。


    霍硯環視殿內的擺設, 心裏憑空起厭。


    他這是在做什麽?招來這些東西礙他的眼,也招來這麽個沒心肝的皇後礙他的事。


    見白菀還坐在湘妃榻上沒動,霍硯將護腕扔在一旁的圓桌上, 沉重的玄鐵砸下來, 發出一聲巨響。


    他看見白菀的肩也跟著一顫, 垂落的長發輕晃。


    極緩的眨了眨眼, 霍硯又抬手解前襟的盤扣, 聲線沉中帶冷:“咱家要歇息了, 娘娘留在這兒不大合適吧?”


    他這幅冷淡的模樣, 讓白菀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書卷, 上翹的嘴角微抿。


    她緩緩抹平起皺的書頁,聲音極盡平穩:“掌印是要言而無信嗎?”


    話音一落, 白菀便聽見霍硯極輕的嗤了聲:“娘娘一而再再而三毀諾,如何又是咱家言而無信?”


    他在圓桌旁坐下,慢條斯理地拿著茶壺斟茶,室內一片寂靜,隻餘茶水落入茶杯的“咕咕”聲。


    白菀將書卷放在榻上,赤著腳下地,向霍硯走過去。


    霍硯鳳眸微闔,掌上托著白玉茶碗緩緩轉動,他目光所及的絨毯上,水紅的襦裙晃悠,若現一雙細嫩白如雪的足。


    他手中的茶碗被一雙柔荑搶走,裏頭的冷茶被潑進盂盆,又是一陣斟水聲,繼而一杯恰到好處的溫水重新放入他掌中。


    耳畔響起她冷靜中帶著一絲遲疑的聲音:“本宮今日已經有所提防,並非肆意妄行,水漾她們不過是聽令行事,還請掌印莫要責罰她們。”


    霍硯瞥了茶碗一眼,是清水,又嫌那溫度灼手,複將茶碗擱置:“明知山有虎,娘娘還要拿這一身玉肌去誘虎,咱家也是才知道,原來娘娘如此好賭。”


    他句句話帶刺,白菀的臉色泛白,她咬緊唇,在他收手時主動拉住了他的手,先是試探的勾著他的小指,見他未掙脫,繼而大著膽子去夠無名指,直至與他整手相握。


    霍硯懶散的抬眼,終於肯看她,她垂著眼,卷翹的長睫掩住了澄澈雙眸,麵上脂粉未施,嫣紅的唇被咬得泛白。


    他靜靜的睨視著,想看看這張慣會說甜言蜜語哄人的巧嘴,能再說些什麽來哄他。


    白菀什麽也沒說,隻是挪了挪身,抬腿坐上他的膝,一手挽著他脖頸,另一隻手去捧他的臉,側頭在他唇角又綿又軟的輕碰。


    霍硯未闔眼,他凝眸看著,白菀緊閉著雙眼長睫輕顫。


    他的唇角微涼,卻又軟,不像他說出來的話那般堅硬得戳人。


    白菀打算一觸即離,眼睛還未來得及睜開,卻在抬頭時被大掌壓下,整個人被他攬進懷裏。


    她的唇複又被噙住,隨之而來的,是算不上溫柔的掠奪,他的舌尖輕啟貝齒,循著她的起舞,帶來更熾熱的交纏。


    燃盡的紅燭“噗”一聲熄滅,黑暗籠罩整個內室,外麵的融融月色映在雪地裏,反進來的光霧蒙蒙的,曖昧橫生。


    白菀將頭埋進霍硯的肩窩,蹭了蹭眼角沁出來的淚。


    霍硯在黑暗中亦能視物,輕而易舉的瞥見白菀臉頰上透著粉,外頭的雪光映在他眼裏,卻照不清眼底一片幽暗。


    輕緩的順著白菀的發,另一隻手落在她臉上,迷戀她臉頰上的溫熱,長長流連著不肯離,繼而開口問她:“娘娘總是這樣,自己許出去的話,自己卻拋諸腦後,反來質問旁人是不是言而無信?”


    白菀啞口無言,來時她想了那麽多,最終歸結於霍硯的獨占欲作祟,卻沒想到,他隻是惱她以身犯險。


    半響,又聽霍硯冷森森的笑了一聲:“也是咱家的錯,東廠司監督緝拿,卻不知那狗東西打這下作主意。”


    他話音未落,又有雙手摸索著去捧他的臉,先是一枚淺吻落在他臉頰上,繼而星星點點的順著往下,最終才與他的唇交疊重合。


    霍硯感覺到,白菀顫著手在摸他的衣襟,哆嗦著解他的盤扣。


    他的衣襟本就鬆散,又已經被他解了幾顆扣,故而,哪怕白菀再不熟練,也誤打誤撞的扯開了他的腰帶。


    霍硯摁住她慌亂的手,問:“娘娘傷好了?”


    白菀手下一僵,臉越發紅,躲在他肩窩沒出聲,霍硯白日裏給她用的藥很有效,一早沒什麽感覺了。


    沒等到白菀的回答,霍硯也不追著問,隻又說:“今日也不該娘娘侍寢,總不好出錯的。”


    白菀越聽越羞,一言不發的撐著他的肩要起來。


    霍硯順手將她抱起放在一旁的繡凳上,自己起身往一旁的盥室走去。


    白菀看不清他在做什麽,鬼使神差的起身跟過去。


    適應了黑暗,外頭也有光透窗照進來,白菀眼前也能看得清些,她看見霍硯盛了水淨口,又仔仔細細的洗手。


    像是知道她跟過來,霍硯回轉身看她,外頭的雪光在他眼裏映躍,水波粼粼,更顯他眸色深沉:“娘娘,快樂的方式總不止一種。”


    他就像雪夜裏蠱惑旅人迷失在風雪裏的精怪,危險,卻又滿懷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白菀看著霍硯緩步向自己走過來,那雙沉寂的墨眸中,滿是引誘,她聽見自己心跳聲如擂鼓。


    “娘娘可以替咱家擦淨手嗎?”


    長指橫在她眼前,蜿蜒的水痕順著滴落,指尖的水珠映著外頭的雪光,亮晶晶的。


    白菀不知霍硯的話是何意,心裏卻跳得很快,她下意識抿嘴潤唇,抖著手用幹淨的帕子將霍硯手上的水漬一點點搽幹淨。


    霍硯抱起她,也不去架子床,就近將她安置在湘妃榻上。


    長指一拉一扯,勾落了她前襟的絛帶,接著細密的吻落在她唇上,肩上,順著柔軟的曲線一路往下。


    晦暗中白菀看不清霍硯的神情,隻聽得見自己狂亂的心跳。


    那一陣暖濕觸感傳來時,白菀渾身一僵,大腦一片空白,心尖上都在顫,下意識伸手揪緊了霍硯垂落的發:“霍,霍硯……”


    霍硯沒空應她。


    白菀蜷縮著腳趾,強忍著渾身的顫栗,那一瞬衝上雲端的感覺,陌生又新奇,她幾乎不認識自己了。


    那個沉在欲河裏,急喘,啜泣,疊聲哀求的人,真的是她嗎?


    噙著淚昏睡過去前,白菀腦中隻盤旋著一句話。


    原來,這樣也可以。


    霍硯重新洗手淨口回來,榻上的白菀已經側臥著,揪緊衣衫昏昏欲睡,敞露在外頭的雪肩上點點嫣紅灼目。


    似是發覺他回來,白菀勉力睜眼,細若蚊吟的呢喃道:“不要怪水漾她們……”


    他沒應,她卻撐不住昏睡過去。


    霍硯垂下頭,幽深如潭的墨眸,一寸又一寸逡巡過她的睡顏,伸手沾起她眼角的一滴淚,伸進口裏,嚐了嚐。


    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壓根沒必要為一人駐足。


    興許,就像靜淵那禿驢說的,她是個劫。


    *


    次日一早,白菀再醒來時霍硯已經上朝去了。


    她揪著錦被坐起來,掀起褻衣的衣袖來看,臂上果不其然密布層層疊疊的紅痕,便是她極力忍耐,臉上也控製不住的騰起紅暈。


    哪怕後半夜她昏睡過去,卻仍舊能感覺到,霍硯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深深淺淺的吻過她的身。


    “娘娘可醒了?”外頭叩了叩門,響起了綠漾的聲音。


    白菀藏好腕上的紅痕,讓她們進來。


    霍硯還算有分寸,這些曖昧的痕跡從未出現在外露示人的位置。


    殿門被推開,水漾和綠漾端著銅盆,一前一後一瘸一拐的進來。


    水漾笑了笑:“桑落姐姐去了別處,掌印便吩咐奴婢們伺候娘娘更衣。”


    白菀打量著她們,除了臉色有些難看,走路有些不大利索之外,看不出受了什麽刑法,隻好問道:“你們怎麽樣?”


    兩丫頭對視一眼,紛紛搖頭:“皮肉傷,算不得什麽,多謝娘娘替奴婢們求情。”


    水漾兩個很清楚,若不是皇後娘娘對她們還算滿意,她們根本沒有活著走出刑堂的機會。


    白菀歎了口氣,擰著眉,麵色沉重道:“是本宮思慮不周,害你們無故受罰,本宮想了想,晚些會找機會和掌印說,調你們回原來的位置做事,今日你們也不必跟著回椒房殿了。”


    兩個漾聞言,麵上一慌,“撲通”一聲跪落地:“娘娘,是不是奴婢們有什麽做得不好,讓您厭棄了?”


    白菀緩緩搖頭,眼瞳幽深:“本宮做事,總有自己的計較,你們也不過是掌印借調來椒房殿的,總不好讓你們動不動挨罰,你們回了原來的位置,應當也自在些。”


    聽白菀執意要攆她們走,水漾忙抬起頭,慌張的解釋道:“奴婢們雖是從東廠出來的,但從娘娘賜名的那一刻起,東廠的“阿六和阿七”就已經死了,奴婢們隻是,也隻能是椒房殿的‘水漾和綠漾’,求娘娘不要攆我們走。”


    其實,早在瑞王那事發生之前,水漾自問,她們二人對皇後娘娘除了恭敬以外,並沒有像麵對掌印時那般敬中帶懼。


    一個弱柳扶風的女子罷了。


    因此,她們在皇後娘娘麵前行事,遠不如麵對掌印那般謹慎,甚至過於隨意,這一隨意就忘了形,竟將皇後娘娘獨自置於那般險境。


    她們看著麵容冷酷的皇後娘娘,毫不猶豫的金簪刺入瑞王掌中,事後慢條斯理,麵無表情的用帕子擦手。


    那一瞬間,她們甚至在皇後娘娘身上看到了掌印的影子。


    掌印說,皇後娘娘為她們求情,便饒她們這一回,若有再犯,即便是娘娘要她們活,她們也隻有死路一條。


    如今皇後娘娘不要她們,她們也回不去東廠了。


    “是嗎?”白菀淺聲反問。


    她站起身,趿拉著軟底鞋在妝奩前坐下,鏡中嬌妍如綻的美人,麵上笑意如盈盈春水:“本宮還以為,你們一直都是‘阿六阿七’。”


    “本宮身邊不留異心人,”明明笑得那般溫柔,說出來的話卻冷淡又絕情。


    綠漾兩個心下仿佛沉入無底深淵,原來皇後娘娘什麽都知道,知道她們心思浮動,知道她們明裏暗裏的比較。


    綠漾連忙說:“娘娘說得是,奴婢們最大的錯便是身心不一,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誰,奴婢們已然知錯,定不會再犯,求娘娘再給奴婢們一次機會。”


    水漾補充道:“奴婢不求娘娘萬分信重,至少奴婢們能替娘娘做一把好刀,宮裏人如狼似虎,奴婢們身手都不差,綠漾還頗通醫理,求娘娘留下奴婢們,日久天長,奴婢們定能自證丹心。”


    白菀放下手中的螺子黛,轉過頭饒有興趣的看她們:“說說看,你們都會些什麽?”


    綠漾道:“奴婢曾在太醫署做醫女,醫毒都有涉獵,水漾會寫字,能模仿任何人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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