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己之身,換一個天下太平,不好嗎?”


    白蕊緊緊挽著薑瓚的胳膊,依靠著他,含淚的眼睛死死盯著白菀。


    “不好!”


    “這與賣國求榮有何不同!”


    白菀還未出聲,反倒是朝臣先被激怒,七嘴八舌地叫罵著。


    一時間場麵陷入混亂中,一個遼兵突然跑進來,在耶律驍耳邊低語了幾句。


    “來得這麽快?”耶律驍低咒了一句,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猛然出手,一把掐住沒反應過來的薑瓚的脖子:“滾開!把白菀交給孤,要不然孤就殺了他!”


    白蕊尖叫著撕打耶律驍,被他不耐煩地一腳踢過去,撞在牆上跌倒在地沒了動靜。


    “蕊兒!”薑瓚眥目欲裂,開始瘋狂掙紮。


    耶律驍心裏生厭,將薑瓚丟給莫也,朝外頭的遼兵一聲令下:“動手!”


    喊殺聲震天響。


    陳福將白菀攙下輿車,水漾綠漾一左一右守著白菀,番役衝出去將外頭的文臣換進來。


    這是第一次,文臣與東廠同仇敵愾。


    所有人嚴陣以待,陳福幾個下了死誌,定要護白菀周全。


    可喊殺聲越來越近,一道赤紅的頎長身形如同疾風驟雨般刮進來。


    細密的雨幕中,一身緋衣如火的霍硯,手持長刀,一步步走進來,刀尖劃在青石板上,發出銳利的聲響。


    霍硯麵無表情一身煞氣,周身鮮血淋漓,一人逼著數以千計的遼兵連連後退。


    “掌印!”陳福麵露喜色。


    霍硯!白菀看著許久未見的熟悉身形,心裏又酸又澀,眼前滾燙,踮著腳想多看他幾眼。


    耶律驍看著殺回來的霍硯,麵上的神情扭曲猙獰,暗罵耶律斛那個廢物,連個人也拖不住。


    “回防!把中間那個女人給孤帶回來!”他用遼語大聲吼道。


    遼兵得令後,正要回身朝白菀這邊衝過來,他們身前的紅衣殺神陡然爆發。


    手中長劍直指耶律驍。


    “咱家要扒了你的皮。”


    那森冷的神情,讓耶律驍頭一次身臨其境霍硯帶來的恐懼,連白菀也顧不得了,發了瘋似的讓遼兵回防,自己則往莫也身後躲,趁機往外跑。


    陳福見狀,帶著番役朝耶律驍一擁而上。


    長劍挽花,雨珠濺血。


    不過片刻功夫,霍硯踩著層疊的屍首佇立。


    他歪歪頭,無視被押解的耶律驍,有些發直的眼睛在人群中準確落在白菀身上。


    他朝她招手:“菀菀,你來。”


    招手後,才發覺自己身上手上臉上,滿身鮮血淋漓。


    冰冷的雨絲落在自己身上,霍硯不耐煩地嘖聲:“算了,咱家自己過來。”


    他隨手解開扔掉身上的外袍,瓢潑大雨衝刷掉他滿身鮮血,帶著一身白,一步步向白菀走過去。


    而白菀卻等不及,她接過水漾手裏的油紙傘,小心翼翼地提著裙擺,向霍硯走過去。


    她心滿意足地埋首進他冰涼的胸膛。


    “你終於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徹底完結了嗷!


    剩下沒寫完的在番外,比如掌印的身世,菀菀的孩子,還有皇帝誰當,雜七雜八的都在番外,就不收費了,過兩天在專欄番外合集看。


    下一本開《家犬》賣萌打滾求收藏~


    永樂郡主賀玉珠


    是金陵城最耀眼的那顆明珠


    偏偏珍寶之側養有江珘那隻惡犬


    她對所有人都不假辭色


    卻唯獨對她撿回來的江珘溫柔


    會對他盈盈淺笑,會為他撫去肩上雪,會在他臉上落下輕吻於江珘而言,賀玉珠將他從死人堆裏拉出來那一刻起,她就賦予他新生她是天上月,他是地上泥,江珘做夢都沒想到能得她垂憐他沉溺在她給的溫柔裏,捧著一顆真心對她,連遼國皇子的身份都不要了,心甘情願做她的看門犬可他卻聽見她與旁的貴女低語


    “不過是個奴才罷了,豈配本郡主付出真心。”


    那輕蔑又隨意的語氣,化作利刃深刺入江珘的心原來所有柔情似水,所有偏心袒護,所有甜言蜜語都是虛情假意,都是一場鏡花水月


    心灰意冷的江珘任由自己被冰冷的江水吞沒後來再見,賀玉珠是齊國戰敗求和的和親公主,他是大權在握的攝政太子江珘麵無表情地看著堂下跪拜的柔弱身影,對她求救的眼神視若無睹,誓要她嚐盡與他一般的苦楚賀玉珠卻如同落入花叢中的蝶,在皇子王爺,世家貴子間肆意遊走江珘忍無可忍地將她逼至暗處,掐著她的臉質問:“你來遼國到底想要什麽。”


    賀玉珠笑靨如花,明珠奪目的風姿盡顯:“我要你替我,奪回本屬於我的東西。”


    她捧著他的臉,如絲的媚眼中噙著淚:“阿珘,你幫幫我。”


    江珘麵無表情地拭去她眼角的淚,眸光森冷。


    “你以為孤還是你飼養的家犬,任你差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可後來啊,陳國那位落魄公主入主東宮,成了世間頂尊貴的皇後。


    天下之主又如何,還不是她的家犬而已


    第60章 番外(一)


    驚蟄的瓢潑大雨, 讓整個大楚翻天覆地。


    西北與遼的戰事未平,當今皇上因通敵叛國被皇後白菀大義滅親,宮闈血洗, 司禮監掌印太監霍硯如神天降,遼國太子被當場活捉。


    可即便是鐵板釘釘的罪名,薑瓚仍舊是皇帝,弑君的罪名誰都不敢當,也當不起。


    在薑瓚叫囂著“亂臣賊子, 弑君篡位”時, 太傅舒崎光的父親,東閣大學士舒衡, 緩緩取出藏在袖籠中的明黃龍紋卷軸。


    “奉天承運皇帝, 詔曰, 谘皇十子薑瑾, 體乾降靈, 襲聖生德,教深蘊瑟,……是用冊爾為皇太子。布告天下, 鹹使聞知。永正四十五年冬。”


    他在一眾朝臣麵前, 高捧德宗遺詔, 向霍硯下跪。


    “微臣舒衡, 叩見太子殿下。”


    塵封已久的德宗遺詔, 和舒衡聲淚俱下的控訴, 揭開了先帝薑宏殺父篡位, 逼殺霍惠妃, 迫害霍家滿門的,血淋淋的真相。


    朝臣麵麵相覷, 舒崎光緊隨舒衡之後,撩起衣袍下跪:“微臣叩見太子殿下。”


    由他起頭,三三兩兩有朝臣跪下,冥頑不肯臣服的,也被同僚拉扯著躬身。


    薑瓚看著與白菀相擁,被無數人跪拜的霍硯,和孤立無援的他如此鮮明的對比,淒慘又惶然地呢喃著什麽。


    陳福帶著番役一擁而上,搶先一步將薑瓚押住,接二連三幾巴掌甩在他臉上,將他直打得吐血才停下來。


    他踢了踢狀似昏死過去的薑瓚,冷笑了聲:“咱家早就想打你了,竟敢對皇後娘娘動手。”


    他們的聲音淹沒在鋪天蓋地的雨聲中,淹沒在群臣高亢地朝拜聲中。


    霍硯冷漠的視線環視內外。


    他視線所及之處詭異的安靜下來,就連不絕於耳的嘈雜雨聲,也似乎收斂了動靜。


    不論是朝臣,還是禁軍,亦或是其餘什麽人,他們對霍硯的恐懼,幾乎刻在骨血中,下意識的跪拜,下意識的噤聲。


    懷裏的白菀還仰臉望著他,似乎要將這麽久以來的思念盡數補回來。


    霍硯垂下頭,視線逡巡過她明顯瘦削不少的臉頰,用指腹輕蹭,看著她透亮晶瑩的眼瞳,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


    長臂將她整個人圈進懷裏:“我回來了。”


    微啞的嗓音似乎在輕撓白菀的耳朵。


    雨過天晴,沉寂一冬的花草,在雨水的浸潤下,抽出綠芽。


    薑瓚和耶律驍被押入詔獄,楊家由楊諫之帶頭俯首陳臣,自此前朝後宮,天下權柄盡在霍硯手中。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以閹人之身登基為帝時,整個大楚開始了長達整整十日的休朝閉衙,霍硯好像消失在深宮裏,再沒有任何動靜傳出。


    這讓不少人惴惴不安,也讓不少人心思浮動。


    因為哪怕霍硯是有傳位遺詔的皇太子,可他也還是斷了根的閹人。


    若讓一個閹人坐上皇位,傳出去豈不是讓人貽笑大方?


    有人開始頻繁傳信雲平王薑珩。


    直到薑珩一封賀文快馬進京,沉寂許久的深宮,終於又傳出動靜。


    霍硯要為皇後白菀舉行皇太後冊封大典,任其以太後之身攝政監國。


    此消息一出,朝野動蕩,所有人驚駭萬分。


    驚蟄那個雨夜,幾乎所有朝臣都看見,在暴雨中親昵相擁的皇後和霍硯。


    但沒有人覺得,皇後能活下來。


    在這十來日的休朝閉衙中,甚至有人隱隱猜測,身懷六甲的皇後早已經死在霍硯手裏,哪怕霍硯要為進皇後為太後的消息傳出來,仍舊有人覺得這是在為將來皇後的死做鋪墊。


    可他們伸長脖子望啊望,三月初四,冊封大典如約而至。


    身穿緋色喜袍的霍硯,騎著高頭駿馬,身後跟著同樣衣著喜慶的東廠番役抬著銅錢,一路吹吹打打從他的私宅出來,大把大把的銅錢往外撒,沿途又膽子大的垂髫幼童跟著跑,嘻嘻哈哈地齊聲唱著寓意吉祥的順口溜。


    “一撒一元入洞房,一世如意百世昌! 二撒二人上牙床,二人同心福壽長! 三撒三朝下廚房,三陽開泰大吉祥! 四撒……”


    這……好像與他們記憶中的冊封大典有些不大一樣。


    不不不,是從一開始就不一樣。


    早幾天前,霍硯帶著東廠的人,大搖大擺地抬著九十九抬聘禮,呸,賀禮,進了寧國公府的大門,過了許久才被鐵青著臉的寧國公送出門。


    看吧,這京中對霍硯不買帳的也不在少數,至少寧國公不就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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