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廚子:“這可不是雞蛋,這是鴨蛋黃。”


    小孩子們一個個恍然大悟的樣子,其實啊,他們一點也不懂啦。


    趙桂花斜楞孩子們一眼,說:“你們別吃太多哈,等一會兒可是還有很多好吃的。”


    “知道!”小孩子們使勁兒嗅著鼻子,後院兒張家的說:“這可真是比我家過年吃的還好。”


    他家也不是空手來的。


    趙桂花笑了,說:“我家過年也沒這麽豐盛啊,這一家準備再多能準備多少,但是人都就不一樣了。大家你也準備點我也準備點,這可不就是多了?”


    “那倒是。”


    別看大家平日裏有些爭吵,但是大家都不走心的,這該混在一起吃吃喝喝,還是要混在一起的。又不是原則性大問題,大家都沒有隔夜仇。大家一個個都忙活著,倒是忘了,他們大院兒還真是有人沒來。


    金來一個人在家,罵罵咧咧。他覺得自家的人真是沒骨氣,這樣的便宜都要占,同樣的又覺得莊家的人實在是可惡。明明知道他自己一個人在家,就該過來三催四請啊,說一點好聽的小話兒,請他過去一起吃飯。


    結果這家子人竟然全當沒有他這個人,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難道,這些人是想著開席了再來叫自己?


    如果那個時候來,自己可不能一叫就過去,怎麽也得抻個兩三次,不然不能體會出自己的重要性。他一等二等,自己琢磨著如何為難莊家人,得意的笑了出來。


    這些人不好好請他,可別想他出席。


    他這樣的人是有大出息的,如果他們現在不巴結他,那麽等他以後發達了,可不會給他們巴結的機會。他越想越是得意,聞著外麵的味道似乎也更香了。


    不過吧,還是沒有看到一個人過來。


    這些人,是死了媽?


    外麵傳來熱熱鬧鬧的說笑聲,他們一個個還挺大嗓門的,不知道說到了什麽,笑聲震天響。金來一等二等的,怎麽也不見人,他的眉毛都已經皺成了囧形,眉心更是多了川字紋。他不樂意的向外看去……


    蘇金來期待的別人來請,並沒有出現,大家好像根本就沒有記起過他。


    他越想越生氣,對著那頭兒唾了一口,罵道:“一家子倒黴催的,都是些混蛋王八蛋。”


    他又吸了一口空氣中彌漫的香味兒,罵:“一個個的都是豬嗎?就知道吃,總有一天吃死你們,啊呸。”


    他這肚子咕嚕咕嚕個不停,有點猶豫要不要自己上門,但是又覺得自己上門太掉價兒了,他是什麽人,就算是下鄉的時候也是社會蘇哥,怎麽可能這樣低聲下去,這些人不好好的求著他,他還能自己送上門?


    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他不能允許自己這麽掉價兒,男人的麵子比天重!


    他哼了一聲,身體很誠實的出了門,他悄悄的摸到了後院兒,大家還真是都聚集在趙桂花這邊,這邊一間屋子三十來平,但是卻生生的擺了五桌,擠得滿滿當當,炕上還有兩桌呢,幸好小孩兒不怎麽占地方,擠在一張小桌上。


    趙桂花:“分成五桌有的菜少一些,大家自己看著,如果有什麽自個兒桌子沒有了,就上別的桌兒哈。”


    “趙大媽,你別操心了,夠吃的,這個吃完了還有那個,這可全是硬菜。”


    他們湊了一下,一桌十個菜呢,這條大魚不僅貢獻了魚肉餃子,還貢獻了一大盆水煮魚,還有一個魚丸湯。雖然這魚是相當不錯,但是大家第一筷子還是奔著肉,圓圓啃著豬尾巴,不斷的感歎:“真好吃。”


    男人們喝著酒,屋裏的氣氛十分的火熱,


    趙桂花:“小孩子吃魚小心魚刺哈,慢點吃,別卡住。”


    “好~”


    這年頭,條件再好的人家小孩子也是饞的,畢竟好吃的東西太少太少了。像是他們這一片兒已經算是工人家庭,條件都相當不錯了,仍是如此。


    團團圓圓與一幹小夥伴,大家都埋頭大吃,趙桂花:“哎呀,忘了給大家飲料。來,小孩子們還有北冰洋。”


    “呦吼。”


    “太棒了呀。”


    趙桂花:“這是你藍爺爺和羅奶奶買的。”


    圓圓小嘴兒叭叭的說:“太姥爺最好啦。”


    藍四海伸手示意了一下,跟個領導似的,大家都笑了出來。


    屋裏已經開席了,很明顯,沒人叫他沒人等他,金來蹲在窗口,十分的氣急敗壞,他對著寒冷的天氣發誓,自己將來發達了,一定要把他們全都踩在腳下。


    這些人誰也別想占到他一點便宜。


    他媽和他弟弟也不行。


    他們今日帶給他的恥辱,他日必定報複。


    他憤憤的盯著房間,隻覺得自己真是運氣不佳,才能遇到這麽些人。他重重的哼了一聲,不過很快的就覺得自己肚子叫的更厲害了。他在進門和不進門之間左右徘徊了一下,最終冷哼一聲出門。


    他也是要麵子的。


    男人,就該麵子比天大。


    可是他也不想回家,冷鍋冷灶窩窩頭,他蘇金來可不至於混成這樣,他從鞋底兒裏掏出來一塊錢,嗬嗬一聲冷笑。裹著棉襖出了門。這已經立春了,明天就是三月了,怎麽還這麽冷。


    他碎碎念的走出巷子,奔著最近的一個小飯館,現在私營飯館也是有點,雖然還不敢大敞大開的幹起來,但是也並不謹慎,帶著幾分明晃晃了。


    他找到一家小飯館,推門進入,飯館有幾桌。


    金來坐下之後要了一碗大肉麵,感覺一股熱乎氣兒撲麵而來,這要是說起來,小飯館兒的口味就是比國營飯店強,國營飯店呼呼喝喝的,做東西也糊弄。


    但是這邊就不一樣了,一口一個大哥,金來微微一笑,迷失在這尊稱裏。


    他吃著大肉麵,覺得這樣的日子才是真的美了。


    可惜啊,他手裏沒有錢,金來從鄉下回來一年多,一直沒有正八經找工作。那上班是他這樣的人能幹的嗎?他肯定是不幹的。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


    他沒什麽來錢的門路,不過在少管所倒是有那麽幾個朋友,大家下鄉天南海北的,現在都回來也是沒什麽好的出路,有幾個現在幹上了老本行,還在偷東西。


    他也參與了兩次,不過因為他不是人家的“自己人”,所以沒有獲得進去的機會,隻能在外麵放風,分到的也很少。關於這一點,金來是很不服氣的,他覺得這些年自己有點都沒有疏忽自己的手藝,真要是幹起來,那得是骨幹,可是這些人竟然不拿自己當回事兒。真是該死的。


    想當年他下鄉做知青,村裏誰見了他不叫一聲蘇哥?


    這些人真是有眼無珠。


    不過這沒錢可很是不行啊,就連吃個大肉麵,都做不到頓頓吃。他是真的得找個營生了。


    他是知道的,這街麵上這些混子偷東西,基本是很少偷個人家的,畢竟個人家再有能有多少。反正風險都是一樣的,大家自然是偷更好的選擇,而他們這一片兒都是機械廠子弟,可謂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們靠著機械廠,最想偷的就是機械廠。


    他們倒是摸索不來大東西,但是小的也不少的。


    金來琢磨起來,仔細考慮如果自己單幹,收入會怎麽樣,這鋼鐵可都是值錢的。其實電線也值錢,但是金來對電線有種本能的畏懼。他還記得,他們這一片兒就有被電死的,想一想也是十分可怕了。


    他抿著嘴,邊吃邊是尋思個不停。


    要說起來,他們這一片兒的老消息還不少,但是都是些烏七八糟的,真正有用的消息根本就沒有幾個,他微微搖頭,想要靠消息掙錢不行,但是他確實可以重操舊業,偷東西換錢啊。


    “蘇金來。”


    金來一回頭,看到是自己以前一起偷東西的小夥伴,他笑著說:“是你啊。”


    這是猴子。


    猴子說:“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吃麵?咋不叫幾個菜?”


    蘇金來嗬了一聲,沒接話兒。


    猴子湊過去,神神秘秘的:“我們最近打算幹點大活兒,你要幹嘛?”


    這要是說這個,蘇金來就來精神了,雖然剛才還想自己單幹,但是這有人招呼,也不能放棄,反正蒼蠅腿兒也是肉啊。他說:“那肯定是幹啊,我這最近正是缺錢……”


    “誰不缺啊。”


    兩個人小聲的嘀咕起來。


    猴子:“來,我請客,老板你來一盤花生米。”


    蘇金來:“這幹吃花生米啊,沒酒啊。”


    猴子嘿嘿嘿:“我帶了。”


    他從懷裏掏出來一瓶二鍋頭。


    兩個人吃完了麵條,就這一碟子花生米,倆人喝了一瓶摻水二鍋頭,也把偷東西的事情定的明明白白,金來這才樂嗬的往回走。雖然他們大院兒的人排擠他,不重視他,但是這能耐人不管什麽時候都不會被時代的浪潮打翻,他依舊很行。


    蘇金來酒量不行,此時已經迷迷糊糊,他雖然喝的是摻水二鍋頭,但是仍然醉了,整個人走路像蛇,帶著曲線。


    金來哼著小曲兒往回走,走到廁所,直接拐了進去。


    莊誌希也出來上廁所,看到金來,說:“你小子在哪兒喝酒了?這日子不錯啊。”


    一身酒氣啊。


    金來擺著手,得意的說:“我這是,我這是出去談生意了。”


    莊誌希:“……”


    他沉默一下,說:“你還挺行的。”


    “那是當然,你當我是什麽簡單的人?我告訴、我告訴你,我這可是幾千上萬的生意。大、大生意。”金來對著莊誌希顯擺。


    莊誌希含笑:“那你這生意可夠大的,你說的,是錢嗎?”


    “你你你、你咋還看不起人呢?當然是錢,你以為我是什麽人?你們都看不起我,卻不如我,完全不如我。等我發財了,非要讓你們好看。你們等著,等著吧。”


    金來褲子都不提,就往外走。


    莊誌希:“臥槽,不管你有多少錢,你把褲子穿上啊。”


    這也太過分了吧?


    “我、我……我不在乎。”


    莊誌希拽住金來,說:“你是不在乎的,但是我不想我家的女同誌看了辣眼睛啊,再說院子裏還有孩子呢。你趕緊穿上。”


    金來堅定:“我不!”


    別人越不讓他做,他就越要做,這才能體現出男兒本色。


    他昂首挺胸:“我不,我就不!”


    隨即嘲弄的說:“你能幫我怎麽樣?”


    他還順手把褲子脫到腳踝。


    莊誌希:“……”


    媽的這人酒品差還極品,果然小時候討厭,長大了依舊討厭。


    莊誌希捏了捏拳頭,毫不客氣,直接出手,咣當一下子,砸在了金來的臉上,金來撲通倒地,混了過去。莊誌希也不管這貨,直接回家,大家還在吃吃喝喝沒散夥兒呢。


    這魚肉餡兒的餃子大家吃的可少,但是一吃就感覺到,味道是真的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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