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走出府門的時候,就見雲歲晚一副戚戚艾艾的模樣,與在侯府裏舞鞭子時的刁蠻大相徑庭。


    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樂安縣主好一個倒打一耙,你和我兒還有不到四日就成婚了,你不在家裏安心待嫁,跑我侯府裏吵嚷,還成了我們的不對?”


    雲歲晚眼眸含淚,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在榴花的攙扶下踉蹌了兩步。


    楚修遠還說她不適合裝柔弱,她這不裝的挺好嘛,明明所有人都信了。


    榴花把小姐交給春水,叉著腰一步上前,


    “陸夫人好不講道理,我家小姐是覺得夜明珠要湊成一對才好,這才來送另一顆,還特意請了名匠製了金絲楠木錦盒,隻為了與世子可以相濡以沫,百年恩愛。”


    氣得陸夫人直撫心口,她又道:“小姐怕盒子不合尺寸,才要拿出來比對一下,你們陸候府就推三阻四,不是扔了信物,還是什麽!”


    圍觀的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陸候府這次,是過了。


    雲歲晚適時開口,“婚事是聖賜下來的,陸侯府這般做派,不是對聖上不滿,分明是對我處處看不上。”


    她直接點破了這是聖上賜婚,陸家,是對聖上的決定不服氣。


    陸夫人臉色憋得通紅,“你胡說!我們陸家沒有對賜婚不滿!”


    “那我的訂婚信物在哪裏?不是被你們扔掉了嗎?”雲歲晚逼問。


    “自然不是。”陸祈臣立刻否認,生怕母親再說出來什麽難以挽回的話。


    雲歲晚隻是想要他多關注她,給她好臉色。


    他可以退一步,給她個麵子。


    進門了,再慢慢收拾。


    “對,自然不是。”陸夫人附和。


    “在哪裏?”雲歲晚直視陸夫人。


    “在......”


    “丟了。”


    還沒等陸祈臣想出一個合適的借口,陸夫人直接灑脫開口。


    雲歲晚要信物,侯府是一定拿不出來的,不如說丟了一了百了。


    陸祈臣不可置信地看向母親。


    陸夫人繼續說,“夜明珠是稀罕物,許是府裏哪個眼皮子淺的拿去了,五日內,侯府定然給樂安縣主一個交代。”


    到時,雲歲晚已經嫁進來了。


    陸夫人不信自己還拿捏不了根基尚淺的新媳婦。


    雲歲晚嗤笑,“既然是丟了,那就報官吧。我如今還沒嫁入侯府,我的東西被侯府下人偷了,我總有資格報官吧。”


    “報官?”陸夫人愣了。


    這雲歲晚莫非是瘋了不成,還真敢把陸候府的臉麵放在地上踩。


    陸祈臣背在身後的手指緊攥,血透過紗布滴在青石板地磚上,他這一刻才意識到,雲歲晚當真和從前不同了。


    靈光乍現,他倏然鬆手,又端出了春風和煦的笑,“既然縣主想要交代,侯府就給縣主一個交代,便報官吧。”


    雲歲晚眸光落在陸祈臣臉上,想他為什麽突然應下的這麽爽快。


    不過,都走到這一步了,就算前麵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闖一遭。


    “陸世子可同往?”


    “縣主先去,我包紮後,稍後就到。”陸祈臣晃了晃滲血的手。


    耳邊又是一片議論聲,對陸祈臣手上的傷,各有猜測。


    雲歲晚的馬車悠悠地駛向衙署時,承化侯府亂做一團。


    “通知三皇子,原原本本地說。”陸祈臣一坐下就吩咐了小廝。


    “這點小事沒必要麻煩三殿下吧。”


    陸夫人不解,“區區雲歲晚衙署的府尹就能打發掉,哪用得上三皇子殿下。她隻是覺得自己鐵定能嫁進來了,就想趁著機會挑撥咱們母子關係,給我個下馬威而已。”


    陸夫人到現在還是堅信雲歲晚會扒在自己兒子身上,認為雲歲晚的目的,隻是想嚇唬未來婆婆,是忤逆不孝。


    陸祈臣手上的紗布被換了一片,他想起了雲歲晚看見他被刀割傷的表情,輕蔑,不屑。


    這不該是一個女子看心慕男子的神情。


    他腦子一片混亂,“若是她安分就作罷,若是不安分,這次就隻能委屈她了。”


    終究是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從前跟在自己身後跑,如今覺得翅膀硬了,便妄想蚍蜉撼樹,簡直笑話。


    陸祈臣俯在母親耳邊說了一句話,陸夫人眼睛一亮,隨即了然。


    “早該讓她吃些苦頭了。”


    三皇子府送來的回話很快,已經打點了府尹,讓他們安心,但也要盡快贖回夜明珠,免得被旁人抓住了話柄。


    陸夫人臉上的得意還沒維持住一刻,就僵住,


    “那夜明珠價值千金,我們哪有錢贖回啊!”


    “就用你典當回來的金銀贖回。”陸祈臣不給陸夫人餘地。


    “可我,可我都用那錢買了新頭麵了,自從家裏窘迫以來,我再沒添置過新首飾,眼看著你大婚,我總不能太寒酸。”陸夫人不敢看陸祈臣,小聲說。


    陸祈臣隻覺得晴天霹靂,虎口傷口剛上的藥滲進去,是鑽心刺痛。


    “那就把母親當年的嫁妝頭麵賣了,一起抵上吧。”


    他甩袖離開,讓人備車去上京衙署。


    雲歲晚的馬車已經等在府衙外麵有一會了。


    今日的上京府衙格外熱鬧,登堂鼓響。


    不止有從承化府跟過來的百姓紛紛圍觀,還有各家的探子混入其中,人聲鼎沸。


    連帶著府衙前擺脫的小販生意都好做了很多。


    癡纏陸世子的樂安縣主,竟然在婚禮前四日將陸候府告了,沒有什麽比這個大熱鬧更值得湊了。


    雲念雨從琉璃鋪出來,正要回雲府的路上,也聽見了這事。


    小翠知道雲念雨的心思,“小姐,我們要不要也去看看,畢竟是陸世子.......”


    雲念雨哂笑,“不需要看,雲歲晚自討苦吃罷了,最好徹底惹怒了世子才好,我雲念雨可不想和人共事一夫。”


    她隻能接受一生一世一雙人,就算雲歲晚自己不作死,她也是容不下的。


    雲念雨最近事事順風順水,心裏早就認準了自己是氣運之女,她覺得這場鬧劇,就是在給自己鋪路,心裏已經遇見了結局,也就不去看了。


    卻不知道,正是因為沒去看,才讓她步步踏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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