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歲晚今日在外麵折騰了一日,本以為回了將軍府就能休息了,沒想到遠遠就看見了雲府的馬車停在將軍府門口。


    雲府的人,可從來都無事不登三寶殿。


    她臉上的表情倏然沉了下來,想起了慈安的提醒,這麽快就要來了嘛。


    春水冷哼,“她們消息倒快,小姐剛回來就上門了,不知道又打了什麽主意。”


    榴花小心提醒,“如今老爺和少爺不在家,雲府的人難免會仗著是長輩拿些款。”


    雲歲晚活動了下發酸的肩膀,春水立刻有眼色地幫雲歲晚捏了捏。


    “雲府的人還想做我的主?那可真是,不自量力。”


    馬車穩穩地停在將軍府門口,車緣上的四角銅鈴聲音戛然而止。


    已經是傍晚,天邊的紅霞從宮牆飄向了民區,映在了雲歲晚的勁裝裙角上。


    她一進正堂,就看見大夫人李氏滿臉堆笑地迎了過來,略顯豐腴的臉上掛著一對簇新的金耳鐺。


    李氏走到近處立刻裝出一副心疼的樣子。


    “我聽說晚丫頭你回來了,就立刻趕過來了,誒呦呦,邊關那苦寒的地方怎麽是人呆的,水靈靈個丫頭都吹瘦了。”


    李氏一邊說,一邊扯過了雲歲晚的手,滿臉慈愛。


    雲歲晚直接把手抽了出來,擦著李氏的肩直接進了正堂落座。


    丫鬟立刻給雲歲晚上了熱茶。


    她端起茶杯,嫋嫋茶霧氤氳而起,“大嬸母怎麽突然想起了來將軍府串門,可是暮雪堂妹的婚事定下了?”


    “我自然是聽說晚丫頭你回來了,想著來看看你。”


    李氏原本正因著雲歲晚這樣不給麵子而暗惱,聽見了雲暮雪的名字又撐起了笑臉,坐到了雲歲晚右手邊的位置上。


    “至於暮雪,那丫頭福薄,我們雲府門第不顯,本就議親不易,又出了替嫁那檔子事.....”


    她說了一半,似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立刻抬手掩唇。


    雲歲晚瞥了她一眼。


    “嬸母莫不是記錯了,哪裏有替嫁,原本與陸候府定親的,就是念雨堂妹啊。將軍府和雲府,本來就是一家,暮雪表妹以後也可以從將軍府出嫁。”


    雖然圈子裏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但陸侯府和雲府為了掩蓋醜事,對外都用這話敷衍了過去。


    李氏原本想借著這個話引出自己今天過來的目的,沒想到雲歲晚壓根不接這話頭。


    況且,從將軍府出嫁,確實比從雲府出嫁體麵,雲歲晚已經給了甜頭,若是自己還說那話,怕是會惹惱了這個姑奶奶,李氏一時猶豫起來。


    雲歲晚不疾不徐地喝著茶,也不催促。


    看李氏臉上糾結的表情,就知道,那邊給條件,是真的很有誘惑力。


    李氏捏了捏耳垂,碰到了耳上的金墜子,終於似是下定了決心。


    “晚丫頭,你是姐姐,按長幼尊卑,也當是該你先出嫁。”


    “大嬸母覺得哪家兒郎好?”


    雲歲晚看向李氏,飄帶在發尾上打了個圈兒。


    李氏又伸手想牽雲歲晚,被雲歲晚直接躲開,她有些尷尬,訕訕收回手。


    “揭陽伯府秦小公子,品貌端正,又是祖蔭之家,你嫁過去就是定能安穩富貴。”


    “揭陽伯府的人找過嬸母了?”


    雲歲晚唇角勾起淺笑。


    她還當三皇子給她挑了個多有誘惑力的兒郎,原來選來選去,竟然選中了自己的這個大孫子,秦蒼野。


    李氏見雲歲晚盯著自己,眼神有些飄忽,但雲歲晚的眼睛似乎能穿透一切似的,讓她心上發毛。


    “當,當然還沒有,隻是我與揭陽伯夫人閑聊,發現她很喜歡你的,我這才想著.....”


    “嬸母這副新耳鐺很好看。”


    李氏還在絞盡腦汁地找理由,話頭卻直接被雲歲晚打斷。


    再抬頭就看見雲歲晚臉上的笑消失殆盡。


    “我生來便安穩富貴,嬸母有心了。榴花,去庫房裏給大嬸母挑一對足金耳鐺。”


    榴花腿腳快,很快就送了過來,比李氏耳朵上的那對還大些。


    “嬸母,到底我們才是同氣連枝,外人的東西,還是別亂拿的好。我今日有些累了,就不陪嬸母了。”


    雲歲晚說完,就起身邁步走向了後院。


    李氏看出來了,這是送客的意思。


    她嗓子發緊,立刻喝了兩口水,讓貼身丫鬟拿了東西,就離開了。


    “見鬼了,這個晚丫頭怎麽出去了一趟變得這樣厲害,我在她麵前連個大氣都不敢喘。”


    李氏一上車,就後怕地拍著胸脯。


    丫鬟拿著那錦盒,“夫人,那這東西.....”


    李氏立刻摘下了耳朵上帶的耳鐺,像是燙手山芋般扔給丫鬟。


    “你把這個送去揭陽伯府,就說兩家分家以久,我也沒有辦法插手將軍府小姐的婚事。”


    揭陽伯夫人吳氏本以為雲歲晚雖然是盛名在外,但到底是個棄婦。


    隻要讓雲府的人隨便搭橋傳話,就能娶進門。


    之前還覺得秦蒼野再不成器,也是伯府嫡子,配個棄婦是低就了。


    沒想到這雲歲晚居然這麽難纏。


    管家捧著金耳鐺,“夫人,那這個怎麽處理?”


    吳氏沉著臉,“把東西還給她,就說無論成沒成,辛苦她走這一遭了,事情未必全然沒有轉機,以後說不準還有機會做親家呢。”


    管家應聲走了出去。


    丫鬟給吳氏的杯子裏添了茶水,“夫人,宮裏也傳來消息了,說是...要是樂安縣主不,不識抬舉,可以上些手段。”


    吳氏一個頭兩個大,雲歲晚再不濟也是官家女眷,哪是那麽容易上手段的。


    稍有不慎,出了一個茬子,揭陽伯府都跟著受牽連。


    她揉著太陽穴,淡聲說,“先看看吧,不到萬不得已,還是謹慎些好。”


    將軍府。


    雲歲晚睡了個淺覺,林掌櫃的名琴就送來了。


    她穿著裏衣,撫摸琴身。


    通體墨黑,卻又隱隱泛出幽綠,似是藤蔓繞古樹,的確與眾不同。


    不愧是千古名琴。


    她倏然笑了起來,“春水,為我更衣,我晚上出去一趟。”


    雲歲晚說完又自嘲地笑了下,趁夜翻牆送禮,當真讒臣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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