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京城中眾人皆知,雲歲晚曾經是他的未婚妻。


    前未婚妻高嫁,本就已經在打他的臉了,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還要叫她一句皇嬸,他怎麽叫得出口。


    雲歲晚輕笑,“怎麽,大侄子如此懂規矩,卻連這點三綱五常都不懂嗎?”


    琴聲悠揚蕩在二樓正堂。


    花影本隻是來看個熱鬧,就見正堂寂靜,所有人都在看著一個方向,而人群矚目處,竟然就是雲歲晚和陸祈臣。


    她蹙起眉問旁邊的人,“雲歲晚怎的都嫁人了還來糾纏陸侯爺?”


    正堂本就安靜,她這話清晰地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大家正奇怪呢,是誰這樣沒有眼色,瑞王妃糾纏陸侯爺都已經是什麽時候的老黃曆了,如今人家高嫁瑞王,哪裏還看得上一個區區侯爺。


    眾人循聲望過去,不看也就罷了,這一看竟然是將軍府的那位新千金。


    將軍府被狸貓換太子的事情不少人都聽說過,今日才算見了正主,眾人的目光難免在雲歲晚和花影的臉上流轉。


    花影知道大家在看什麽,揚了揚下巴。


    到底現在她才是將軍府的大小姐,論出身,不知比雲歲晚那個奴婢之女高出多少倍,她才不怕看。


    更何況,眾人多是趨炎附勢的小人,都是唯出身論,她從前就是吃了出身的虧。


    如今出身好了,當然要把該有的讚美都奪回來。


    她索性走了過去,在距離雲歲晚不遠的席位上坐下。


    眾人看了會,有人沒忍住小聲說:“像是像,隻是這儀態氣質也差得太多了,花影姑娘著實可憐,沒那高門滋養的氣質,回來了恐怕也不好出嫁。”


    花影朝那人看過去,本想說這人眼神可真不好。


    但卻隻看到了其他所有人都在默默點頭,她手心緊攥,惡狠狠地看向雲歲晚。


    明明自己才是出身更高貴,人品更貴重的那個,這些人是瘋了吧。


    陸祈臣知道大家的目光已經不在這邊了,也懶得和雲歲晚計較,就想退回男客席,才走了兩步,就被雲歲晚叫住。


    “大侄子,是不是忘了和皇嬸問安。”


    眾人這回都看出來了,雲歲晚就是在為難陸祈臣。


    大部分人想得是,為難又怎麽樣,如今就是雲歲晚在上,陸祈臣在下。


    更何況剛剛雲歲晚進來的時候,也是陸祈臣先開口挑釁的。


    但還是有些執拗的學子,覺得男子的麵子大過天,更何況陸祈臣還是勳貴名流,絕不能受辱,上前替陸祈臣說話。


    “王妃既然已經嫁為人婦,就該遵守三從四德,女子以柔婉為美,不該以剛武犯戒。”


    “哦。”雲歲晚點點頭。


    那人以為雲歲晚聽進去了,正要高談闊論,就聽雲歲晚說:“所以這位才子,你在家也是這樣教育父母長輩的嗎?”


    越是迂腐的學子,就越是重視孝名。


    那學子立即反駁,“我是小輩怎麽能教育長輩?”


    一出口,他就見雲歲晚正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廳上甚至有人笑了起來。


    那學子羞窘,直接甩袖子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其他學子再沒有敢上前說話的了。


    花影本是動了心思嫁回陸家,報複陸夫人的,左右陸祈臣是侯爺,自己也不虧,但看他竟然在雲歲晚麵前這樣低微,一時覺得有些丟人。


    她站起身想要離開,就見人群動了起來,自動地讓出了一條寬敞的路。


    一個華貴的年輕女子前呼後擁著走來,“皇嬸何必著急?”


    陸祈臣一見是端淑,眼睛亮了起來。


    原本他很厭惡端淑投過來的橄欖枝,但現在他知道,隻有這位刁蠻任性的公主,才能製住雲歲晚這個不自量力的瑞王妃。


    端淑想來無法無天,她既然喜歡自己,就一定不忍自己受辱,端淑絕不會讓他在大庭廣眾下輸給雲歲晚。


    果然,就見端淑直直向雲歲晚走過來。


    一曲畢,琴音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害怕被這兩位身份高貴的女人之間的爭鬥牽累。


    一個是生性灑脫的王妃,一個是離經叛道的公主,定然是兩下都不肯想讓。


    “我看低頭的一定是王妃,畢竟她現在還不得陛下喜愛,連策封的旨意都沒下。”有人小聲嘟囔,旁邊的人雖不言語,但也點頭讚同。


    花影剛要走出去的步子聽了下來,坐回了原位,等著看雲歲晚吃癟。


    端淑見首席被人占了,果然蹙起了眉,“這是誰安排的?”


    老板擦著額頭走過來,“公主,王妃先到的,這才......”


    端淑撫了撫耳朵上碩大的東珠耳鐺,“既然皇嬸已經先到了,你不能在她旁邊挨著擺放席位嗎?隔那麽遠,別人還以為我和皇嬸不親近呢。”


    眾人具是倒吸一口涼氣,互相看看。


    不是說王妃不得皇室中人看中嗎?不然剛剛陸侯爺怎麽敢和王妃嗆聲的。


    大家都不敢再看這熱鬧了,端淑公主是陛下最疼愛的公主,公主都發話,可見王妃是極受皇室看重的。


    花影隻覺得一口氣沒出來,堵得難受,但公主的下一句卻讓她更加難受。


    端淑如願坐到了雲歲晚旁邊,邀寵似的說:“皇嬸何必這麽急?承化候府和皇室到底是出了五服的遠親,現在讓他叫你皇嬸,抬舉他了。”


    雲歲晚不習慣端淑的親近,抽回了自己的手。


    端淑也不在意雲歲晚的冷淡,摩挲了一下指尖上的餘溫,繼續說。


    “來日我們成婚後,他自該恭敬地叫您皇嬸的,現在他若請安,需得下跪行禮,稱一句王妃娘娘。”


    端淑睨著陸祈臣,等著他跪安。


    端淑目不斜視,卻不知道,這一句話徹底點燃了二樓,在所有人的心裏都重重捶了一擊。


    一時間,所有人都各有心思,陸祈臣跪與不跪,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


    其中心思最多的,莫過於花影。


    她怎麽都沒想到,陸祈臣這個日日向自己獻殷勤等著自己垂青的男人,居然入得了公主的眼。


    她已經在府中透出了口風,說可能會選承化候府,若是讓人知道是陸祈臣有了更好的選擇,她的麵子往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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