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歲晚聽了這話,秀氣的眉頭緊蹙。


    她知道慈安的性格,他未必不能識破這謊言,可若秦晴柔當真對他有恩,恐怕即便明知是個圈套,他還是會跳進去。


    初秋依舊炎熱,清風拂過醉柳居的後花園,將記住潔白的山茶花吹得朝向了同一個方向。


    雲歲晚朝著榴花使了個眼色,榴花得令,兩隻手疊起放在唇邊。


    “布穀-布穀——布穀——”


    慈安跟著雙燕的急促腳步忽然滯住,耳廓幾不可查地動了動。


    雙燕見他動作慢了,忙催促,“慈公子快著些,我家小姐是金枝玉葉的大家小姐,最忍不了疼。”


    “布穀——布穀——”


    布穀鳥的叫聲還在繼續,慈安朝著假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晶亮的瞳孔多了兩分細微的喜色。


    他轉身對雙燕說:“麻煩轉告小姐,我很快就過去。”


    雙燕心中沒底,生怕是慈安識破了他們的計策,想到這是小姐和自己最後的機會了,也顧不上規矩,伸手拉住了慈安的袖子。


    “慈公子,我家小姐真的很難受。”


    慈安眸光掃過雙燕抓著自己袖子的手。


    雙燕沒想到一個窮學子被自家小姐看中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還這樣多的規矩,喉嚨尷尬地滾了滾,還是鬆開了手。


    “公子,可莫要忘了......”


    慈安打斷了她,“我隻是突有不適,很快就過去。”


    雙燕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恭房,心下稍稍安心,叮囑道,“我家小姐在虹字房,先生莫走錯了。”


    “好。”慈安微微垂首,發上棉緞綢帶飄落,自有一段風流。


    雙燕見他雖然出身不好,但學識和皮相都是上佳,也不算全然辜負了自家小姐,又叮囑了幾句,才三步一回頭地快步離開。


    秦晴柔等得心中忐忑,才一聽見雙燕回來的腳步聲,就立刻站了起來。


    見回來的隻有雙燕,彎起的唇角倏忽落下,“慈安居然這樣忘恩負義?”


    雙燕忙給自家小姐倒了一杯水,“小姐放心,那窮酸學子從不曾得人好臉色,怎麽會忘了小姐的恩情,隻是去如廁罷了,必然會來。”


    秦晴柔聽了這話也有道理,端起水潤了潤因著忐忑而發幹發緊的嗓子。


    輕咳了幾下,說話才順暢些,“幸虧設計了這一樁施恩,不然以慈安的性子,還當真不好拿捏。”


    雙燕見小姐將那杯水一飲而盡,忙又倒了一杯。


    “我看他分明就是沽名釣譽,他那樣的人,家徒四壁。要不是會讀書,在老家恐怕不淪為孌童,也娶不上妻子,小姐隻要朝他笑笑,他就忙不得地貼過來了。”


    雙燕一雙吊梢眼都是不屑,“也就是小姐給他臉了,才讓他以為自己是個人物。”


    秦晴柔圓眸中沒有半分平日的柔婉。


    “到底有些功名,有些無用的傲氣也平常。反正隻要咱們雇傭刨墳的人認不出我們,他這輩子就跑不出我的手心。”


    秦晴柔嘴上貶低著慈安,其實內心中卻明白,自己隻是伯爵府的庶女,若是慈安當真能狀元及第,到時候恐怕揭陽伯的嫡女都趨之若鶩。


    哪裏還有自己的機會。


    她想到這,越發覺得該珍惜這次的機會。


    她從袖中掏出藥丸,兩隻手指撚著,“你確定這藥能讓男人銷魂蝕骨?”


    雙燕點頭,“我打聽了許久,絕不會錯。那藥鋪的老板說,就算是宮裏的太監都禁不住。”


    秦晴柔聽這下流的話,臉上燥得慌,但事已至此,也顧不上許多了。


    隔壁的人不知是誰哼著的曲調十分尖銳,彷佛能刺破牆壁,穿牆而來,惹得秦晴柔更加煩躁。


    眼見著慈安就要來了,她咬了咬牙,直接把丸藥含進了嘴裏,就著水一飲而下.....


    “王妃的意思是,秦小姐在騙我?”


    醉柳居的後院中,慈安卓然立在雲歲晚麵前,雖是疑問,語氣卻十分溫潤平和。


    雲歲晚知道慈安不是笨蛋,他隻是不想在亡母的事情上懷疑任何人。


    況且,讓他接受亡母的身後清淨竟然是因他被打擾,他實在難接受。


    但現在也顧不上這許多了,若是慈安被一直騙下去,日後麻煩更多。


    “先生難道沒想過嗎?夫人的墓碑簡素,明顯不是富貴奢華的墓,同樣的風險,為何那盜墓賊不去盜那些勳貴,反而要費力氣刨開夫人的。”


    慈安踉蹌了一下,雲歲晚繼續說。


    “況且據先生剛剛所說,那一片墳地,隻有夫人的墳墓被刨,是秦小姐路過,幫忙修正的。那秦晴柔好好的去郊外墓地做什麽?”


    慈安皮膚很薄,像是精致得人偶娃娃一般羸弱,聽了這話眉頭顫動。


    “我見秦晴柔語態羸弱,隻當她這樣養在深閨中的閨秀必不會騙人,沒想到竟是我害了母親不得清淨。”


    雲歲晚咬了下唇瓣,終究什麽都沒說。


    男子總是會被女子的眼淚騙過,忽視小白花的惡毒,這是他們的天性,她也沒辦法指摘。


    慈安沉吟了片刻,隨即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詭異的笑。


    “既如此,王妃可願與我去看一番熱鬧?”


    白宣染墨。


    雲歲晚有些可惜,但還是提醒了一句,“裏麵的景象定然是靡亂不堪,你來日還要參加春闈,與這樣的事情扯上關係不好。”


    慈安笑,“誰說我要在這裏拆穿她?”


    雲歲晚蹙眉。


    就見慈安負手而立,看著雲層浮動。


    “大抵,還是要等一會。”


    秦晴柔坐在房間中等了慈安許久,也不見人影,體內的藥丸在胃中漸漸化開,藥效上湧,讓她分外難受。


    “雙燕,快去找慈安。”


    雙燕看出小姐情況不好,忙應了聲就快步跑出去。


    秦晴柔靠在貴妃榻上,手死死攥著裙擺,隨著一波波地熱氣在體內流竄,呼吸越來越不受控製。


    她有些後悔了,也未必非得是慈安,隻要是能把她嫁給北海侯那個老頭的境地中救出來的公子即可。


    “花落水流紅......”


    隔壁房間的唱詞飄了過來,秦晴柔迷離的眼神清明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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