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聲音清潤,帶著蠱惑,開口就是吳詩雅沒有想過的可能性。


    殺了西厥大皇子,那她不就自然不用和親了嗎?


    少年歪了歪腦袋,“可想好了?”


    秋風將破舊敗的門扉吹得咯咯作響,吹起一陣拂塵。


    吳詩雅抿了抿唇,然後堅定地搖頭,“我不能殺西厥大皇子,他是西厥皇室,要是死在大夏皇上一定會追究,我必死無疑,再說......”


    吳詩雅臉上染上了妒意,“就算殺了他,我最恨的人也還活著世上。”


    “哦?”


    少年眼中的輕蔑一掃而過,眼瞼下垂似是在看一隻自尋死路的螻蟻,“那你想殺誰?”


    “雲歲晚。”


    吳詩雅清醒地吐出了三個字,眼中恨意甚篤,她抬頭看向少年,“你這麽厲害,揮揮手就能把那些人打.倒,一定殺得了雲歲晚。”


    她把身上的包袱解了下來,雙手遞給俯身的少年,“隻要你能殺了她,這些都是你的。”


    少年輕笑,“你覺得我缺這些錢?”


    既然不是要殺龍敘封的人,那留著還有什麽意思。


    他隨手念開一點藥粉,剛要撒出去,就聽吳詩雅咬著後槽牙說。


    “雲歲晚明明離經叛道,她有什麽資格嫁給瑞王爺,又憑什麽得到所有人的喜歡,就連西厥大王子都對她另眼相看。”


    少年指尖一動,回憶了一下記憶中的那個姐姐。


    龍敘封竟然看上了她?


    有趣。


    他看了一眼狼狽坐在地上的人,從她手中接過了包袱,“你這單,我接了,我會去找雲歲晚,其他的都不能保證。”


    吳詩雅見識過他的手段,隻覺得這少年隻要去找雲歲晚,她就必死無疑,根本不做他想。


    少年身影鬼魅,很快無影無蹤。


    吳詩雅從地上爬起來,頓覺了了一樁大事,身上輕鬆了不少,卻不知道,從這一刻起,她的人生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雲歲晚出了宮門,就忙不迭地往將軍府趕去,雖然父親不會和她說實話,但她想要親眼看看父親在做什麽才放心。


    她知道楚修遠和父親之間一直有一層宸妃留下的心結,從前每一次他也隻是送她過去,婚後從不曾進過將軍府,隻當這次也不例外。


    沒想到她才一下車,他竟也跟了過來。


    管家笑嗬嗬地迎過來,“王爺也來了,將軍....哦,不,侯爺見了將軍定然高興。”


    雲歲晚一抬頭,這才發現宮中的人做事麻利,門楣上的牌匾早就已經換成了忠勇侯府。


    楚修遠臉色沉著,沒有搭話。


    若是楚修遠進了府,父親定然會拘謹,自己想問什麽也受限製,雲歲晚朝管家笑了下,“王爺隻是來送我,回府還有公務。”


    管家臉上的歎息一閃而過。


    “是吧,王爺。”雲歲晚裝傻。


    楚修遠攥了攥拳,臉上表情更加不好看,半晌擠出一個字,“是,我回府等你。”


    楚修遠看了一眼府上牌匾,轉身上了馬車。


    扶風詫異,“王爺怎麽回來了?”


    早上不是還牟足了勁兒在王妃麵前表現呢嗎?這麽快就泄氣了?


    楚修遠睨了他一眼,“話多,回府。”


    扶風一噎,立刻縮回了腦袋,專心駕車。


    楚修遠給自己灌了一大口茶,她擺明了不想讓他跟著,自己如果非要進去反而惹她不高興,不如晚上再來接她。


    忠勇侯府正堂。


    雲歲晚才一進來,就看見入目都是紅綢,婢女小廝都忙忙活活的。


    “家中是有什麽喜事嗎?我哥要成婚了?怎麽這麽忙?”


    管家笑得溫和,“是大小姐有出息,在聖上麵前得了臉麵,為府上博了爵位,這才一會都好幾家過來送賀禮的了,老爺說小姐有出息,讓我們把紅綢掛上,讓人看看咱家的喜氣。”


    話音才落,新任忠勇侯就從裏麵笑嗬嗬地走了出來。


    “別瞎說,怎麽能隻掛紅綢,我女兒這樣厲害,應該買些鞭炮來放,讓街坊四鄰都看看。”


    雲歲晚跟著父親坐進了正堂,父親臉上的喜色略略斂去,吩咐婢女上了幾件雲歲晚平日愛吃的糕點。


    “原本這就該是你自己的爵位,吳太師那個老貨非要挑唆著皇上說什麽不能逾越禮製,你可有失落?”


    他根本不在乎什麽爵位名利,隻是覺得這是女兒得來的,才會讓所有人都看看。


    但若是這事讓女兒不高興,雲老將軍保準第一個請旨撤掉爵位。


    雲歲晚咬了一口橘紅糕,“我們是一家人,父親封侯,我有什麽不高興的。隻是......”


    她略微頓了下,觀察著雲老將軍的臉色。


    “父親九死一生平定了謀逆才得了個伯爵,如今我隻是殺了隻白虎陛下就賞了侯爵,是不是太有失偏頗了?”


    “誒,這怎麽能是偏頗,難道我女兒殺白虎不是九死一生?不是保住了大夏的臉麵?”


    忠勇侯臉上看不出一絲不悅,仿佛隻是一個單純為女兒驕傲的父親。


    雲歲晚蹙眉,一個人要造.反絕不會是無緣無故的,父親從未對文安帝表現出怨氣,也不是貪權逐利的人,到底是為什麽要造.反呢?


    她正想著,雲景川從外麵風塵樸樸地趕了回來,一屁股坐在了雲歲晚旁邊。


    “我在外麵乍一聽還以為是假的,父親戎馬一生,臨了倒是妹妹為父親博了個侯爵。”


    他滿麵驕傲,臉上還有在軍營中沾染的塵土,雲歲晚掩唇笑他。


    “哥哥以後也是要做世子的人,怎麽這樣不注意儀容。”


    雲景川眨了眨眼,吩咐人拿來麵鏡子才發現臉上沾染的塵土,毫不在意地用手擦掉,嘿嘿笑了下掩飾尷尬。


    “這是妹妹得來的爵位,日後也是妹妹承襲,我才不做世子。”


    雲歲晚為兄長續上了杯中的茶,“吳太師可是在大殿上說了,女子承襲侯爵位置於禮不合。”


    “於禮不合?”


    雲景川臉上的笑收了兩分,唇角下壓,“不過是仗著自己三代老臣倚老賣老罷了,皇位更迭,以後合不合可由不得他說了算。”


    雲歲晚捏著糕點的手一頓,詫異地看向了雲景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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