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一笑,彷佛剛才腥風血雨的人不是他們倆。


    楚修遠打開藥膏,即將落在雲歲晚布滿傷痕的背上時,不自覺地咬了咬後槽牙,費了好大的氣力才控製住發顫的手指,一點點塗上了藥。


    嘶——


    雲歲晚倒吸了一口涼氣,“說起來,你還得謝謝我,要不是我救了她,哪裏有你英雄救美的機會。”


    楚修遠指尖一頓,差點沒控製住力道。


    “我救她隻是因為不想她這麽莫名地死在大夏境內,讓西厥有興兵的理由,誰要對她英雄救美啊。”


    “那你還把喜鵲登枝的金簪送給她。”雲歲晚說出來就遮住了自己的嘴,狠狠咬了下唇瓣。


    問這個幹嘛,好像她很在乎似的。


    楚修遠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側頭看過來,“你看見了?”


    雲歲晚索性也不裝了,“我看見了,怎麽樣?你要是想讓我騰地方,就一封休書讓我回去。”


    “你看見了,你卻不說?”楚修遠用繃帶為雲歲晚纏上傷處,經過胸前的時候,耳根有些發燙,腦子卻清醒了不少,“所以你突然說那些話,是因為吃醋了?”


    “我沒有。”雲歲晚立刻否認,見他給自己包紮好了傷口,利落地穿上了衣服。


    楚修遠尾音上揚,“你分明就是吃醋了,還不承認?”


    他將懷中的發簪放到了床邊,“這才是那根喜鵲登枝的金簪,我塞給龍碧瞳的那個是她掉落在我懷裏的,我嫌髒不想要。”


    雲歲晚看著床邊的盒子,才伸出去手,又縮回來。


    “我不要,你送給喜歡的人吧。”


    “你都吃醋了,還不承認?”楚修遠抬手打開了盒子,精美的金簪躺在裏麵,喜鵲栩栩如生,像是要跳出來一般。


    雲歲晚一把推開了盒子,“我說,我不要。”


    她心中發堵,“你也說了,我們雲家人就是始亂終棄,這金簪我就不收了,留給你真正的心上人吧。你若不能接受,就給我一封休書,你我兩清。”


    “你說什麽?”楚修遠知道她氣的並不是因為自己和龍碧瞳接觸,剛升起來的一點喜悅又墜了下去。


    他想要晃晃她的腦袋,問她到底要什麽,但又顧及著她的傷口,不敢亂動,隻死死抓著床緣。


    門口傳來藥香,春水把蜜餞和藥碗放在床邊的小架上就識趣地退下了。


    “把藥喝了。”楚修遠端起藥碗。


    楚修遠之前的話點醒了雲歲晚,原來她不受控製的心緒起伏是因為吃醋,是因為離不開他。


    但是她現在不能有這樣的情感,不能為父兄引入任何危險。


    “你把休書給我,我就喝藥。”她又重複了一遍。


    “你做夢!”


    雲歲晚一連說了幾次,楚修遠才終於她不是玩笑,也不是吃醋,她就是想離開他。


    他將藥碗遞過去,“先喝藥。”


    “先把休書給.....唔......”雲歲晚話還沒說完,楚修遠就一口悶了整碗藥,吻上了雲歲晚。


    “咳咳......咳咳咳......”


    藥汁順著兩人的唇邊溢出,打濕了楚修遠矜貴的紫袍,落進了雲歲晚的白色裏衣中,她抬手想要推開他,他怕她用力掙脫傷口,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池塘中的錦鯉一躍跳出水麵,染了光暈的池塘蕩開融融光圈。


    見她嗆咳的厲害,楚修遠才訕訕地鬆開她,目光落在蜜餞上,自己嚐了一顆,味道不錯,才塞了一顆在她嘴裏。


    再次堵住了雲歲晚嘴。


    “雲歲晚,我不管你喜歡誰,你都隻能留在我身邊。”楚修遠聲音淡漠。


    “我能理解你這個萬眾矚目的瑞王殿下不能接受自己有不完美的婚姻,但是楚修遠,你沒想過也許有一天我們會站在不同的立場上嗎?那時候,你還留我在身邊,隻會是你自己的隱患。”


    雲歲晚也不和楚修遠兜圈子。


    “我知道因為宸妃的事情,你和我父親一直有隔閡,若是現在有苗頭扳倒他,你會草草放過嗎?”


    楚修遠眉間一跳,“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那你要我怎麽想?”畢竟上一世,就是你一手抄了雲家。


    兩人正說著話,扶風突然把楚修遠叫了出去,榴花趁機進來,塞給了雲歲晚一張字條。


    “宸妃死的時候,雲老將軍曾帶兵入宮。”


    同樣的消息,楚修遠也收到了一張。


    他站在門口,轉身和床上的人對視。


    雲歲晚若有所思,心上壓著的重石挪動了半寸,“似乎,你和我爹之間的矛盾,也未必不可調和。”


    吳詩雅說雲老將軍是被冤枉的,現在又收到消息,宸妃死的時候,雲老將軍曾帶兵入宮。


    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們所知道的那個版本的從前,並不是真相。


    雲歲晚立刻就掀開被子,拉著楚修遠就走,“去問我爹,他一定知道真相。”


    若是當年的事情有轉圜,那她和楚修遠之間就有轉圜。


    她也不必非要在愛人和親人之間做抉擇。


    楚修遠不知道雲歲晚心裏在想什麽,隻看得見剛剛還一心要和離的人,瞳眸突然就明媚了起來。


    他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字條,他壓根不想追究當年的事,但如果這對她很重要的話,那就是好消息。


    “你今日太累了,休息一晚,明天我送你去忠勇侯府。”


    雲歲晚拉著楚修遠的手頓了下,她忘了,楚修遠婚後一次雲家的府門都沒踏入過。


    他揉了揉她的腦袋,“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她願意留在他身邊,就說明她至少是喜歡他的。


    鶴年站在隔壁府邸的牆頭上遠遠看著兩人,“剛才還劍拔弩張,才這一會就又相親相愛了,有些後悔把這消息告訴他們了。”


    隻要能讓西厥皇室那對兄妹回不去,也算值得。


    隻是看楚修遠抱那個姐姐的樣子,還是有些礙眼呢。


    “嘖。”鶴年轉身,一躍離開。


    雲歲晚朝著那邊看了一眼,隻看到了空空如也的牆頭和湛藍的天空。


    翌日一大早,雲歲晚就讓春水榴花為自己梳洗好。


    “小姐今天可真好看。”春水感歎。


    “自然好看。”畢竟除了去雲府,她還有一個重要的地方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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