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麽?小姐隻是說,要和季總管去辦一件事,怎麽就成這樣了?


    “哇!不愧是刺史府,好氣派!”一個聲音冒出來。


    小滿看到從護衛身後鑽出來的燕吉,他肩上還扛著那個插冰糖葫蘆的草靶子。


    發現小滿,他眼睛一亮,摘下一根糖葫蘆遞過去,很自來熟地說:“姐姐就是徐三小姐的心腹大丫鬟吧?給,這是徐三小姐特意為你帶的。”


    小滿呆呆地接過。


    所以,小姐帶這麽多人出去,是為了搶冰糖葫蘆攤嗎?


    還好徐吟及時說話了,才把她從這種奇怪的想象裏拉出來。


    “季總管,這裏就交給你了。”


    季經答應一聲:“三小姐去休息吧,剩下的事小的會處理。”


    看燕二慢悠悠從後頭進來,徐吟跟他打了聲招呼:“季總管會安排燕二公子住下,我就不奉陪了。”


    燕二施禮:“徐三小姐自便。”


    徐吟回了禮,轉身走人。


    小滿呆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急急跟上:“小姐,等等我呀!”


    主仆倆進了後院,她終於忍不住問了。


    “小姐,那位公子是誰呀?難道您和季總管出去,是為了他嗎?”


    “你在說什麽?他就是路人。”


    “怎麽可能?長這麽好看,不會是路人的……”


    沐浴過後,徐吟一挨枕頭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極沉,醒來夜幕已經降臨。


    徐吟躺著沒動,聞著梔子花的甜香,想起剛回來的那個晚上。


    前世父親去世,她和姐姐就像沒了窩的小鳥,在人世間顛沛流離,失去了來處,找不到歸途。


    整整十年,空蕩到荒蕪。


    回來後,她心裏一直繃著根弦,不敢放鬆,更不敢投入,怕這一切終究會變成一場夢,隻是空歡喜一場。


    現在,方翼死了,他背後的人也被趕出南源,危機已經斬斷,她終於不用害怕了。


    父親會活下來,姐姐不用再受苦,他們一家人,這一世一定會幸福。


    她會盡全力守住這幸福。


    外頭有人低聲說話,是徐思的聲音:“這麽久還沒醒?”


    夏至同樣輕聲回道:“是呢,都五個時辰了,也不知道叫不叫好。”


    徐吟坐起身,喚出聲:“姐姐。”


    徐思這才推門進來,神情柔和地看著她:“睡飽了嗎?”


    徐吟點頭:“五個時辰,再睡下去就糊塗了。”


    徐思接過夏至遞來的濕帕,拭去她臉上的汗漬,笑道:“會不會睡糊塗不知道,肯定會餓糊塗。廚房烤了一隻羊,我叫人留了排骨給你,快起來洗漱。”


    徐吟答應一聲,好奇地問:“今天怎麽想到做烤羊?這道菜可麻煩,易廚子等閑不做的。”


    “還不是你帶來的那位客人,嚐了一道山煮羊,說做得不如他家廚子地道,把易廚子氣得,使出十八般武藝,將羊菜做了個遍。”說到這裏,徐思哭笑不得,“廚房一氣宰了五隻羊,吃又吃不完,隻得送軍營去了。”


    徐吟笑眯眯聽著,等她說完,忽然問道:“姐姐覺得他如何?”


    徐思一邊給她拿衣裳,一邊漫不經心回答:“那位燕二公子?挺好的呀!瞧著教養甚好,卻不知道是哪家名門出身。”


    “比方翼如何?”


    徐思停頓了一下,向這邊看過來:“嗯?”


    她聽出了徐吟言下之意。


    徐吟坐在床邊,垂著腿說道:“他年紀與姐姐相當,且樣貌出眾,武藝高強,也就是家世還不清楚。但這無妨,隻要姐姐看得上,可以慢慢培養感情。”


    徐思失笑:“你想什麽呢?有方翼這個例子在前,再挑人必得慎重。這位燕二公子,我不過見了一麵,不知道他是什麽人,更不清楚他的性格,談什麽看不看得上?”


    徐吟驚訝:“他長那麽好看,姐姐難道不心動?”


    徐思戳了她腦門一下,嗔道:“你以為我是你,看人就看好不好看?”


    徐吟嘻嘻笑:“除了好看,也要人好啊!如果人好,還能好看,那不是好上加好?”


    “行了行了,你好來好去的,快把我繞暈了。水送來了,趕緊起來洗漱。”徐思催她。


    徐吟順從地站起來,在小滿的服侍下洗漱。


    徐思看著她,感歎道:“一不留神,阿吟已經這麽大了。”


    徐吟吐掉漱口水,說:“姐姐,你隻比我大兩歲,說得好像自己是個老太太一樣。”


    徐思被她說得一笑,原來的話題也繼續不下去了。


    飯後,姐妹倆沿著府邸散步消食,徐思才接了下去:“昨晚的事,我聽季總管說了。阿吟,辛苦你了。”


    接觸到姐姐溫柔的眼神,徐吟心中一軟,伸手將她抱住,輕聲道:“不辛苦,姐姐,我一點也不辛苦。”


    就這麽幾天算什麽?她曾經努力了十年,最後仍然什麽也留不住。


    這世上的事,從不怕辛苦,隻怕毫無所得。隻要有所得,無論多麽辛苦都是值得的。


    “沒想到方翼背後有這麽深的背景,還好被你發現了。阿吟,你救了父親,也救了整個南源。”


    徐吟笑了。再沒有比姐姐的肯定,更讓她開心的了。


    徐思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我們的阿吟,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父親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的。”


    父親,對了,現在隻等父親醒來了。


    他知道自己昏迷的時候發生這麽多事,一定會很震驚吧?


    ……


    時隔一天,南安郡王再次踏進明德樓。


    那間熟悉的小樓裏,已經人去樓空,半點不見蹤跡。


    他問負責的夥計:“人呢?”


    那夥計惶恐地搖了搖頭:“小的不知。薛姑娘被帶走,就沒有回來過。後來,那幾位公子也不見了。”


    南安郡王臉色大變,轉身就想下樓。


    可惜遲了,樓梯響動,有人緩步踏上來,悠然道:“王爺,這是要去哪?”


    第36章 從來不講道理


    這聲音清軟,帶著少女特有的嬌嫩,和薛如的柔媚完全不同。


    南安郡王隻覺得頭皮都炸開了,霍然轉過身。


    卻見徐吟扶著把手,站在樓梯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十四歲的少女,身量雖然不低,看起來卻很單薄。因是半夜外出,她還披了件薄鬥篷,一圈兒珠綴圍著她青稚的臉龐,襯出幾分嬌氣來。


    徐煥養女兒養得嬌,南安郡王一直都知道。若是換成他,有這麽兩個天仙似的女兒,也會捧在手心裏,半點不舍得她們吃苦。


    然而此刻,看著這個嬌嬌柔柔的小姑娘,南安郡王的第一感覺卻是恐懼。


    她怎麽會在這裏?薛如呢?


    “你……”南安郡王擠出笑容,“原來是徐三小姐,都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外出?”


    徐吟慢慢走進來,打量著這個房間。


    淺紅色的帷幔層層堆疊,營造出香豔旖旎的氛圍,屋裏縈繞著一股甜膩的幽香,更叫人浮想聯翩。


    “我為什麽在這裏,王爺心裏沒數嗎?”徐吟看向他,“薛姑娘被我帶走了,王爺難道不想知道她在哪兒?”


    南安郡王怎麽會不想知道,隻是不能問而已。


    徐吟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裏,代表著什麽,他再清楚不過。


    他們和方翼勾結的事暴露了,昨天她逼著薛如剃度,根本不是小姐脾氣發作,而是刻意為之。


    但是他現在不能慌,越慌越有可能出事。


    這樣想著,南安郡王神情平靜地回道:“徐三小姐誤會了,本王隻是來聽她唱過幾次小曲,沒有別的私情。”


    他隻說昨日她逼薛如剃度的事,半點不提方翼,這是要撇清了。


    徐吟笑起來,說:“王爺是不是覺得,薛姑娘背後的人很厲害,我們可能什麽也沒查出來,來這裏隻是故意詐你?”


    南安郡王神色微微一動,顯然說中了。


    這麽多年,他一個郡王被壓得死死的,在自己的封地上,隻能看刺史的臉色。可薛如一來,不過個把月時間,徐煥就躺倒了,眼看南源要易主。


    她這麽厲害,怎麽會輕易出事?即便被抓,也會有人去救。


    相反,刺史府無人主事,都要徐吟一個往日隻會胡鬧玩耍的小姑娘出麵了,可見有多窘迫。


    是以南安郡王覺得,就算刺史府找到了薛如,也不可能留住她。他們八成在這裏蹲守,想找出同謀,自己隻要不承認就好。


    “徐三小姐想多了,本王隻是來看看。畢竟她會冒犯你,是王妃的緣故,倘若她真的被迫剃度,本王會於心不安的。”


    看他這個表現,徐吟不禁讚歎地拍了拍掌:“王爺好鎮定。同在南源這麽多年,以往總是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原來都是假相。”


    說完,她臉色一拉,立時變了副模樣,冷聲道:“可惜王爺想錯了!你以為不承認我就拿你沒辦法了?王爺也不想想,我徐三什麽時候講過道理?你不承認沒關係,我覺得是就是!來人!”


    樓梯“噔噔噔”急促響動,衛均領著人上來了。


    “三小姐。”


    徐吟目光輕輕一瞥,神情冷傲:“將他拿下!”


    “你……”南安郡王的臉色終於變了,他知道徐三小姐有多霸道,可以往都是小孩子胡鬧,正事自有她爹做主。沒想到現在她爹躺了,她連正事也一並胡鬧起來了。


    眼見刺史府的護衛真的聽她的話,上來要拿人,南安郡王急促說道,“徐三小姐,這不是小事,你不能胡來。你要懷疑本王,大可以等你父親醒了告訴他。本王是堂堂郡王,豈能想抓就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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