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月掰開揉碎給韓鬆一通說,韓鬆恍然點頭。


    因為這種方式,差不多是在順水推舟,幾乎不用違背原則,就能讓張光宗自作自受,所以韓鬆也比較能接受,鄭重答應下來:“我馬上去寫。”


    林寶月跟他道:“你一定要注意一點,千萬不要暴露自己的行文習慣,不要暴露了身份,影響你自己名聲。另外,”


    她頓了一下:“你之前說的,把事實真相說出來的文章,也可以寫,但寫的時候,要重點寫水塔的神奇和此物與國與民的重要,然後再嚴厲駁斥張光宗之前對村民的作弄,再把我寫得像力挽狂瀾……你明白這是為什麽嗎?”


    韓鬆有些不好意思,垂了垂眼,又抬起來:“為什麽?”


    林寶月給他解釋:“因為張光宗寫的,雖然很‘正’,但是呢,終究是一村一縣之‘功’,還是比較‘小’的,而你的文章,一旦把這件事情的‘高度’,上升到了國,你立意上不就贏了嗎?這不是你們讀書人最擅長的領域嗎?”


    “之後你的駁斥,起初可能會被人指責,但當事情真相揭穿之後,就成了仗義直言,至於為什麽要把我寫得形象光明力挽狂瀾,你不要覺得我有私心,其實我還真有。”


    韓鬆以為聽錯了:“啊?”


    林寶月笑了一下:“說我沒有半點私心,是假的,但我的私心也確實不多。這件事情,全看你對我有沒有信心。我,必將青雲直上,你做為第一個為我發聲的人,同樣的,一開始會有人嘲笑你,嘲笑你一個讀書人如此奉承一個小女子。但……假以時日,隨著我的崛起,你就是‘慧眼識人’,就是另一種‘敢為天下先’。當然了,這對你、對我都不是必須的,你自己斟酌要不要做。”


    韓鬆正色道:“我對你有信心,我會寫。”


    “好,”林寶月微笑:“我不會叫你失望。”


    兩人無聲對視,旁邊有幾個大嫂子經過,帶著笑咳嗽了兩聲,分明是在打趣。


    林寶月落落大方,側頭朝她一笑,那幾個人也不好意思再咳了,笑著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林寶月轉回頭來,繼續道:“但是韓鬆,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很重要很重要的一點上……文章好。唯有文章好,這事兒才能辦漂亮,文章越好,事情就會越漂亮,甚至能成為一段佳話。”


    韓鬆也認真答:“我不會叫你失望。”


    林寶月一笑,拱了拱手,“那好,韓兄,共勉吧。”


    韓鬆也一拱手,立馬又走了,看方向是要立馬回縣城。


    林寶月悠閑地背著手,看著他的背影,心說這個手下,算是收伏了。


    而,就站在幾步外,句句聽在耳中,卻愣是插不上話,甚至也感覺被教育了的老族長:“……”


    他莫名心潮起伏,為她那幾句話。


    一個稚齡小女子,這麽平靜地說出一句“我必將青雲直上”……


    這樣的話,若換成當年的林長生,他一定會歡喜欣慰,感歎林家族中又將出麒麟子,可換成林寶月……


    老族長老臉皺成一團,想了一會兒,卻又笑了。


    林寶月也很好,林長生雖然時常被人說是少年天才,但還真沒有林寶月這樣的氣勢,隻要她真能“青雲直上”,不管是小郎君還是小女子,全都是祖墳冒青煙!


    他知足!他不挑!


    此時,韓鬆一路小跑,趕回了縣城,直接去找了他師父,興奮地一通說,然後立馬開始寫文章。


    他平素沉默寡言,寫起文章卻是筆下生花,尤其林寶月說得這個立足於國的文章,太合他路子了,韓鬆一氣嗬成,酣暢淋漓,連高軒看了,也不由連連點頭。


    反倒是寫來捧殺張光宗的文字,費了一番工夫,寫了半天也是不滿意。


    高軒平時很少摻和這種事,但被他帶起了興致,笑著提筆,寫了一篇……寫得花團錦簇,兩師徒就用不同的字體把文章抄錄了幾份,等回頭讓小廝貼到文牆上,或者交到論文的茶館裏,很快就能傳遍縣城。


    打發走了小廝,高軒還道:“若有機會,為師,倒真想見見這個神仙點化的小女子。”


    韓鬆笑道:“好啊,師父來我家住幾日吧,看看水塔,也看看林寶月。”


    高軒捋著胡子,含笑應了。


    這幾天,張光宗的日子過得很不差。


    其實他剛從縣城醒來的時候,是很惶恐的。


    他以為打他的是胡家的人,這會兒進了縣城,若是胡老爺以為他是挑釁,直接要了他的命怎麽辦?


    他猶豫著要不要回村兒治。


    但是呢,因為他“又當又立”的名頭太響,嗯,這一點張光宗自己並不知道。


    但總之,小縣城有不少人認識他,貪圖胡亭亭的大手筆,立馬就有人主動跑去報信兒,胡亭亭當然是立刻就來了,一看他這慘狀,心疼得淚如雨下,砸了不少銀子讓大夫給他治。


    張光宗並不是一個膽小的人,相反,他很信奉富貴險中求,很擅長在種種情形下為自己謀求利益。


    見胡亭亭已經來了,他立刻一番表演,表示你家人如何如何,我們還是不要見麵了。


    胡亭亭頓時大哭起來,當眾放話非他不嫁……


    總之,兩邊拉扯一番之後,胡亭亭包下了一個客棧,“強行”把張光宗和大夫移住在了裏頭,不光張光宗,一家人都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張光宗傷得很重,但畢竟年輕,又用了好藥,胡亭亭一天三頓往這兒跑,照顧得周到,他也恢複得很快,第三天就能下床了。


    但他還是擔心胡家主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動手,於是,他想到了天水塔。


    大旱年間,能取天水的神物,絕對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即便明知道會有一點風險,張光宗還是舍不得這現成的機會,一咬牙就寫下了這篇文章,然後借著他師父的手,傳了出去。


    他其實是在給自己增加份量。


    胡家不是小商小販,胡家這種一方巨賈,不會在意一個連縣試都沒考過的讀書人的死活,可他要是成為“名士”呢?


    張光宗讀書上頗有幾分天賦,文章也寫得很不錯,加上如今確實是最好的時機,所以,一放出去,就得到了追捧。


    這幾天,不少讀書人來客棧看他。


    張光宗當著眾人的麵,對胡亭亭格外冰冷不假辭色,好似已經用盡了所有方式拒絕,卻怎麽也拒絕不了……於是兩三天下來,張光宗的名聲就洗白了,外人隻說胡大小姐不知廉恥,強行糾纏張光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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