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褚如初攏了一下肩頭的披風, 跟隨著走進這太和殿中。


    考慮到這位是第一次覲見皇上, 一位太和殿的圓臉宮人在她等候的空檔,簡單教了她一點麵見皇上的禮節。


    “多謝公公。”褚如初說, 這東陵朝也是有太監的, 她不由多看了兩眼。


    “越二公子客氣了, 小的哪能稱為公公, 奴喚小和。”


    “嗯, 小和。”褚如初笑道:“多謝。”


    她心中亂的很,和人說了幾句話才好些。


    總歸還沒有到最壞的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她沉下心來,不能自己亂了自己的陣腳。


    等進入大殿,左右皆站立著官員,有能力站在裏麵的都是高官,不需要和外麵的人一樣吹冷風。


    她看見站在最前麵的越父。


    越鬆簡單看了她一眼,就轉過身去。


    “抬起頭來朕看看。”上麵一個聲音說道。在鴉雀無聲的大殿中,微微帶著回音。


    褚如初抬頭,這就是東陵國的最高統治者,與她在現代國外見識的那些小國皇室完全不同。


    積威盛重,殺伐果斷,真正的統治者。隻是或許年老,他的臉上略帶滄桑疲憊。


    這也有可能是阿霽的父親,看了一眼,褚如初就低頭。


    褚如初的心一下子鬆快起來,在這嚴重缺少女人的世界當國君,其實也不太容易吧,她見過的越父就是從早忙到晚,現在見到皇上也是一臉滄桑。


    她知道女人過少的問題再不得到解決,這個國家甚至千楚大陸都會走向滅亡。


    這樣一個讓東陵國內百姓還算安穩過日子的國君,一定不是什麽昏君,她隻需要正常的應對就行。


    “你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選中嗎?”皇上問道。


    “小人不知。”褚如初自己也疑惑,為什麽會選中她。


    這時皇上的手中已經拿了一副畫,正是王家大小姐,王姝的自畫像。豔麗逼真的油畫展示在眾臣麵前時,滿朝驚豔。


    “越大人,不得了呀,你們家這個二公子大才。”有人馬上對越鬆說道。


    “難怪女君們會選越二公子。”


    王嚴豐笑眯眯的,眼中卻沒有什麽笑意,他打量著褚如初,在心中重新衡量越家的位置。


    他放任自己家的兒女去接近越家的兒女,為的就是能夠拉攏越家,可是不管老的還是小的,都油鹽不進,時間久了可不就杠上了。


    現在王嚴豐心中也說不出對越家是個什麽心思,但基本上朝中的每件事都要爭上一爭的。現在他們家又出了一個畫技如此高超的二公子,他能笑的出來才有鬼。


    “各位大人過譽了。”越鬆其實心中也詫異,自己這個半路兒子,還有這樣的才能,不過當著朝中眾人的麵,他當然是穩穩的。


    褚如初沒想到是,僅僅隻是因為這幾幅畫,她心中哭笑不得。


    這算不算自己把自己坑到了深坑裏。


    在褚如初的心中,隻是簡單的幾幅畫而已,她畫過就忘了。哪裏想到這樣的人物畫會在女君們那裏掀起風浪,居然紛紛投選了她。


    就好比現代的女孩子們喜歡自拍,在沒有自拍的古代,藝術品一般人物等比例,仿若真人的自畫像如何不惹人矚目。


    此畫一出,就連幾位娘娘都側目,紛紛暗自想著等以後招這越家二公子來給自己也畫一幅。


    “不錯。”東陵皇讚歎不已,女人們看重的是這人物畫,這裏站著的老狐狸們更加看重的是這非同一般的繪畫才能。


    人物畫都能畫得這樣逼真,輿圖應該也不在話下吧,重點就在逼真二字上。


    就連此前對褚如初頗有微詞的周珧都改變了觀點,果然能得四殿下看重的,都不是什麽庸才。


    此前出了一個神秘的賈先生,現在又來一個同樣擅畫的越家二公子,要不是兩人的畫差別懸殊,完全不是一個風格,他都要以為這是同一個人畫的了。


    既然賈先生不出世,那這越家二公子上也是一樣。


    “越卿,可不要埋沒人才呀。”皇上笑眯眯地說。


    東陵的中央測繪部門,至今還歸工部管,主要是因為人才奇缺,完全組織不起來。


    一般善畫的文人畫起輿圖,那就四不像了,本身浪漫主義的水墨畫家怎麽可能畫得好輿圖呢。東陵皇愁呀,滿朝的大人都愁,隨著戰亂,殖民國增多,這堪輿的重要性不可言說。


    皇上此言一出,朝中大人們秒懂,畢竟之前就在殿上討論過讓賈先生出任輿圖繪製的可能性。


    “恭喜皇上覓得良才,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大人們高喝,聲音大到外麵都聽得到。


    褚如初一臉懵逼,他們都在說什麽。


    等大臣們討論完,該用午膳時,便宜爹才來告訴她,以後要去工部主持輿圖的繪製工作。


    本來之前就準備讓鴻煊帶著他去工部混日子的,現在發現他還有這樣的才能,聖上欽點,那更加得去了。


    越鬆看著他頗為滿意,本隻是一個牽製四皇子的工具,沒想到還是一個有用的工具。


    褚如初了解後,默然。


    虱子多了不癢,債銥嬅多了不愁,她現在主要關注的是下午的祭祀,至於以後去哪上班,上班做什麽都不放在心上。


    搞的不好暴露了,得去育嬰堂上班都說不準。


    越鬆看她一臉喪,略微嫌棄,“垂頭喪氣做什麽?腰板給我挺直了,沒吃飯呀。”


    “爹,確實沒飯吃,說是使祭午間要禁食。”褚如初哭。


    她早上三點多就起床,來這裏就喝了一碗臘八粥。麵見皇上後,其他人都去享用宮廷的午膳了,她還得禁食,等會宮人來了,就得被帶去沐浴更衣。


    肚子又餓,又擔驚受怕,她沒當場暈倒,已經是這段時間身體養得比較好了。


    暈倒?褚如初眼珠子一轉。


    越鬆看了瘦弱的她一眼,輕咳一聲,“嗯,暫且忍耐一下,等到祭祀結束就可以用膳了。”


    “爹,我要是中途暈倒了,是不是就不用參加祭祀了?”她仰頭問。


    越鬆氣得呦,“你就是快死了,也得給我去,宮裏可不差禦醫。”


    禦醫!她差點把這個忘了。


    那她真的就是暈也不能暈在宮裏了,被禦醫診斷,掉馬掉的更快。


    這時宮仆來了,“使祭大人,請隨奴來。”


    哦,催命的來了。


    “快去,快去。”越鬆瞪她一眼,明明已經養育兩個孩子,唯有這個沒有血緣關係半路認的,讓他嚐到了為人父的艱辛。


    真是處處惹毛他,偏偏還不怕他。


    越鬆暗自自省是不是平日裏太和藹了,以至於這個鄉下小子一點也不怕他,對他沒有敬畏感。


    “爹,我臉上……”褚如初拉著越鬆的衣擺瘋狂暗示。她臉上可是有偽裝的,怎麽能夠在宮廷沐浴。


    越鬆也想起了,來的時候鴻煊說過,他臉上是做了偽裝的,本來樣貌讓人驚豔。


    越老大人眯眼,“無妨,你的母親是岑夫人,就算長得再好,也是理所應當。”他暗示他,現在可是頂著岑夫人之子的身份,不必對本來麵貌藏頭縮尾。


    “皇上那裏老夫去交代一下就行,以後你大可不必頂著這幅妝容。莫非還有人敢明目張膽冒犯我越家子孫不成。”


    越大人說完就要走,完全不覺得這是一個問題。


    宮仆守在那裏,礙於越鬆的身份並不催促。


    褚如初抱住他的腿,小聲道:“爹,我還不會祭祀舞呀。”


    越大人額頭青筋直跳,他抽了抽腿。


    “這年頭還有不會祭祀舞的?你先沐浴更衣,我叫鴻煊去教你。”他咬牙道。


    “爹……”帶你親愛的兒子走吧。


    “放手!”


    旁邊圍了一圈準備帶人去沐浴的宮仆,都笑了。


    “越二公子,快去吧,誤了時辰可就不好了。”


    越鬆抽出腿走了,後麵還在大喊,“讓哥來的時候帶我的包呀,千萬不要忘記了。”


    褚如初望穿秋水,教跳舞是一方麵,主要是她的包呀,裏麵有她的偽裝工具。


    等人走了,褚如初才收回視線。


    她要去的是月倚泉,之前宮仆已經介紹過,是宮中的一方天然溫泉。月倚泉除了皇孫公子,每年對外人開放就隻有臘八節祈女祭祀這一天。


    隻能使祭過去,不可帶任何東西,洗淨鉛華後換上祭祀裙前往朝陽台。


    她跟越大人耍了這麽長時間,為的就是看官居一品的越大人有沒有能力讓越鴻煊著帶她的包到月倚泉來。


    若是東西被扣住,她就完蛋啦!


    作者有話說:


    第58章 入魔


    月倚泉是一座圍繞著泉水修建的宮殿, 地處東陵皇室宮殿群的後殿中,因此離前殿的太和殿比較遠。到目的地後,褚如初被簡單的搜查了一下才準進去。


    “使祭大人, 更衣吧。”一群宮仆圍著她, 要幫她脫衣服。雖然是太監, 但是,不行。


    褚如初咽口水,“你們都下去吧, 我自己來。”


    “衣服也放在這裏,我自己換。”她說道。


    宮仆也不勉強,之前越家大公子每次也是自己沐浴更衣。


    “那您有事就叫奴。”


    “嗯,快出去,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要進來。”褚如初特別交代。


    “是。”


    “使祭大人,祭祀者臉上不能帶妝粉,您臉上的妝粉也是要洗掉的。”宮仆說。


    現在很多公子們會敷粉,特別是大家公子,他看著越二公子臉上應該也是帶了妝的。


    “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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