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對這位二叔一家的著墨的確不多,但是田橙橙可以肯定,這位二叔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表麵上對田橙橙姐弟還不錯,暗地裏卻是另外一副麵孔,隻是不知道如今是不是人設變了,變成了好人也不一定。


    田橙橙無法解釋太多,就問她:“對了,我弟弟給我的信呢?”


    黃憶思從書包裏把信找出來給田橙橙:“這呢。”


    田橙橙直接打開,一目三行看了一遍,吸了口氣,又重新看了一遍,忍住爆髒話的衝動,深呼吸一口氣對黃憶思說:“思思,我可能要和你回趟s市了。”


    黃憶思驚訝道:“出什麽事了嗎?”


    田橙橙懶得解釋,幹脆直接把田多多的信給她看:“我不想說了,你自己看吧,看看大家眼中對我們姐弟很好的二叔一家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黃憶思也不跟她見外,她們的閱讀習慣是一樣的,先一目三行看完一遍,又難以置信地再看第二遍,才吃驚地抬頭看著田橙橙:“怎麽會?他看起來那麽儒雅,怎麽會是這樣的人?”


    ……


    第17章


    田多多的信洋洋數頁大紙, 全是控訴田二叔一家如何對他使用冷暴力,他們不打他,也不罵他,雖然不讓他上桌, 但也會讓他吃飽飯, 但就是不理他, 堂哥堂姐在家裏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跟他說話,到了學校又裝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可轉個頭沒人的時候又原形畢露,田多多一個才剛滿十歲的小男孩都快被他們搞得精神分裂了。


    田多多皮實,在學校跟人打架他們也從來不會幫忙, 老師請家長, 田二叔也會去,卻從來不問緣由, 明明是同學先動的手,錯不在他,田二叔卻一個勁地跟老師和家長賠不是,句句都是不是親生的不好管教,給他們添麻煩了, 回去會好好跟他說。


    可出了學校,田二叔卻一句話不再跟田多多說,隻有比他小的堂弟偶爾諷刺他有娘生沒娘養, 連姐姐都不要他,整天隻會惹是生非吃白飯。


    田多多也不傻, 直接說這是我家的房子, 讓他們都出去。


    那邊田二嬸回來又笑意盈盈讓他別計較, 還說這房子的戶主雖然是他姐, 但以後他姐以後總歸是要嫁出去,房子得還給他們田家,田家所有田姓的兄弟都有份,田多多隻占其中小部分,他們肯養著他,沒把他趕出去還給他飽飯吃已經仁至義盡,讓他老實點,別總給他們惹事。


    田多多再聰明畢竟也隻有十歲,分辨不出他們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經常被氣哭,但即便他嚎啕大哭一個晚上,嗓子都哭啞了,還是沒有人來理他。


    第二天鄰居來問什麽事,他們和和氣氣道歉,說小孩子鬧脾氣,吵到他們睡覺特別不好意思。


    田二叔和田二嬸都是笑麵虎,和鄰居相處得非常好,沒有人質疑他們的話,還稱讚他們好心腸,幫兄弟照顧這對熊孩子太辛苦,所以鄰居們一直對田橙橙姐弟的印象特別不好,有意無意疏遠他們,也讓自己家的小孩盡量不要和他們玩。


    結合前因後果和田多多的信,田橙橙總算弄明白了,他們姐弟就是在這樣的壞境裏生活了好幾年,直到田橙橙下鄉前一個月,終於年滿十八歲把房本落實到自己頭上,田二叔馬上設計田橙橙下鄉,並打算用把她弄回城做交易,再把房子過戶到自己這邊來,連給她找的所謂對象都是田二嬸的遠房侄子,可謂是機關算盡。


    總之田橙橙走了以後,田多多就是一個人麵對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虎豹,洋洋灑灑幾頁大紙字字血淚,看得田橙橙拳頭都硬了。


    也難怪連黃憶思這個外人都如此義憤填膺。


    所謂一種米養百種人,這世界上不是隻有田二叔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田橙橙也說不清楚他為什麽是這樣的人,隻能說還好她沒有這樣的親二叔,不然就算不被橫梁砸死也得氣死。


    田橙橙可以不管田二叔,但是她不能不管田多多,就憑他和這副身體有著割舍不斷的血緣關係,田橙橙就做不到袖手旁觀。


    “橙橙,你打算怎麽做?要不我把多多接到我爺爺奶奶那裏去?我爺爺奶奶以前就很喜歡多多,他們退下來之後在家裏也是閑著無聊,讓多多過去陪他們也是一舉兩得。”


    田橙橙意外地看著黃憶思,原著中一直強調女主和女配反目之前的感情很好,但至於怎麽個好法倒是沒有細說,現在看來黃憶思對“田橙橙”其實是掏心掏心的好,可“田橙橙”就未必了。


    後來的心生妒忌黑化很可能是一早就埋下的種子,試想黃憶思是一個父母雙全家庭美滿的高幹獨生子女,從一出生就活在陽光底下,沐浴在愛中長大的孩子;而“田橙橙”隻是一個帶著弟弟寄人籬下,還不被親人善待的孤女,心裏總會有一個陰暗的角落,造成一生都難以治愈的童年經曆,除非後來一直順風順水,否則是很容易想歪走歪。


    這樣截然不同人生軌跡的兩個人能成為好朋友已經是種奇跡,當然其中不乏“田橙橙”的苦心經營和黃憶思的善良寬容。


    田橙橙搖頭說:“不了,我打算把他接過來再說。”對於這個便宜弟弟,她這個成年人有贍養義務,她早就拿定主意不會再讓他一個人寄人籬下。


    黃憶思猶豫了一下:“你打算把他接過來?韓家沒有意見嗎?”


    田橙橙搖頭:“韓家一家都很好,雲長哥哥也會把他當親弟弟看待的。”反正田橙橙對韓雲長就是迷之信任。


    黃憶思拉著田橙橙的手,發自肺腑道:“橙橙,我沒有覺得韓同誌和韓家一家不好的意思,但是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這裏四麵環山,交通、信息、醫療、教育……所有的一切都無法跟城裏相比,來了的人都想方設法回去,你還把多多接過來,真的打算以後讓他一直在這裏生活了嗎?韓同誌值得你這樣犧牲嗎?”


    還有一句話黃憶思沒說出口,就算田二叔介紹的對象她不滿意,她也會想辦法讓家裏人幫忙介紹,田橙橙長得好看,又是高中畢業,雖然以前性格有點內向,不夠大方,可現在這些毛病都沒有了,要找個城裏的對象嫁回去其實並不難,這樣對她對田多多都好。


    田橙橙要不是來自二十一世紀,要不是看過書中劇情,自然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不僅不願意,還會想方設法離開這裏,但她擁有“先知”這個金手指呀,現在已經一九七六年年中了,她剛剛參加完高考,考試內容都還沒忘呢,她學習成績本來就挺不錯的,也不笨,原主基礎也打得好,用一年的時間補一補這個時代的考試內容,即便考不上大學,考個大專離開這裏總是沒有問題吧。


    就算考不上,政策放開後她也能光明正大回去,再說了,不是還有韓雲長這個大佬嗎?帶便宜弟弟過來就當是來參加“變形記”了,韓家幾個崽都根正苗紅,一個比一個乖,便宜弟弟即便是個養歪了的熊孩子也能及早把他掰正過來,總之百利而無一害。


    “思思,你沒感覺到現在的風氣跟以前不一樣了嗎?我相信以後也隻會越來越好。我沒有為雲長哥哥犧牲,也沒想過留在這裏一輩子,我和雲長哥哥都不會,你且看著吧,以後我們都會離開這裏的,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啦,倒是你,你這個大小姐工作辛苦嗎?還適應嗎?”


    既然田橙橙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黃憶思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麽,總不能話裏話外拆散人家吧,況且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更合適田橙橙的對象。


    那位韓同誌長得過於好看了點,人有些不著調,可為人很正派,人品也不錯,當他把田橙橙給他的手表當信物表明身份時嚇了她一大跳,畢竟上一次通信田橙橙還沒有提過對象的事,現在忽然冒出來一個對象,她都擔心田橙橙的手表是不是被他騙走的,她敢坐他的車回來也有幫田橙橙試探一下人品的意思。


    韓雲長全程沒有打聽她的私隱,隻誇田橙橙怎麽好,他們怎麽合適,自己和家人也會一直對她好,再介紹一下這裏的山間風貌四時美景,不該問的不該說的半句都沒有說也沒有問,撇開家庭背景來說,這個人也的確能處。


    黃憶思順著田橙橙的話轉移話題:“辛苦倒是不辛苦,隻是我不大喜歡現在這個工作,我爸的意思是讓我好好表現,爭取一下明年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想回到學校去上大學,將來留在學校任教或者教初高中也可以。”


    田橙橙也想起來了,黃憶思的理想是當一名出色的人民教師,她原本是想上師範大學的,可她的成績太好,家裏人怎麽也不同意她第一誌願就報師範大學,所以她的第二誌願才是師範大學,事實也證明她最後的確考取了國內最好的大學,跟原主還有韓雲長成了大學同學。


    說起來原主也是個學霸,不然也不會和黃憶思成為好朋友,她們倆的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田橙橙收好弟弟的信,心中已經有了主意:“思思,不要放棄學習,我覺得總有一天要恢複高考的,你也一定能實現你的理想。”


    田橙橙這麽說黃憶思一點也不意外,她們本來就是學習上的好夥伴,互相鼓勵,互相進步,成績也一直不分上下。


    黃憶思用力點頭:“橙橙,你也一樣,你且等等,我也會讓我爸留意工作崗位,你總能回城的。”


    田橙橙搖頭:“你不用管我,我準備帶著我弟在這裏生活一段時間再說,我擔心我弟被我二叔養歪了,你看他字裏行間的戾氣多重,我得先磨好他的性子再說。”


    對付熊孩子她或許沒有辦法,但是她覺得韓雲長有,韓家的孩子那麽乖一看就是韓雲長的功勞。


    黃憶思握著田橙橙的手真誠道:“你是個好姐姐,我尊重你的決定,你以後有什麽需要記得給我打電話或者給我寫信,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


    田橙橙眼睛一彎:“謝謝你思思,你放心啦,我一定不會跟你客氣。”她是真沒想到到了這裏居然還能收獲一個好朋友,還是她一開始還心存防備的原女主,想想真是汗顏。


    黃憶思想到什麽又說:“對了,我家裏的情況你沒有跟他們說過吧?”


    田橙橙想了想,搖頭:“沒有啊,你一直都這麽低調,連咱們班同學都不知道你家裏的情況,我怎麽會跟別人說。”


    事實上原主不說的原因是因為不想被黃憶思比下去,畢竟兩人長相都出眾,成績也差不多,就是家庭背景相差太多,“田橙橙”巴不得黃憶思不提自己的身份呢。


    黃憶思點點頭:“那就好,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怕麻煩,也懶得解釋。”


    田橙橙:“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說的。”


    ……


    兩個小姑娘一直聊到韓雲長喊兩人出去吃飯還意猶未盡相見恨晚。


    田橙橙為收獲新朋友而高興。


    黃憶思為能暫時離開工作崗位出來喘口氣而感覺到放鬆,況且她更喜歡現在的田橙橙,恨不得掏心掏肺什麽都跟她分享。


    苗春花中午沒有再做紅燒肉,而是做了回鍋肉,一半炒了蒜苗,一半留著晚上再做其他口味。


    苗春花的手藝是能好到饞哭隔壁小孩的,菜一上桌,田橙橙和黃憶思已經化身誇誇團,變著花樣誇她。


    中午吃肉在農村幾乎是沒有過的事,全家人聞著香噴噴的回鍋肉不停吞咽口水,正等一聲令下開動,門口傳來了一把爽朗的聲音:“娘,你中午煮的什麽?我大老遠就聞著香味,隔壁王叔的兒子哭鬧著要上咱家吃飯呢,這也太香了吧,是不是小五又……”


    韓榮祖話音落,露著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還掛在唇邊,視線掃到田橙橙和黃憶思的時候愣了下才又掛回去:“我說呢,原來家裏來了貴客啊。”


    黃憶思正好抬頭,視線撞進韓榮祖幹淨明朗的笑容裏,四目相對一秒,又默契地移開……


    第18章


    這頓飯因為多了個韓榮祖而變得更加熱鬧, 況且他還割了肉買了糖回來,孩子們別提多歡快了,簡直和過年一樣熱鬧。


    苗春花樂得見牙不見眼:“老四回來得正好,這是橙橙, 你應該見過, 就是田知青啊, 咱家小五有福氣,現在是小五的對象啦,這位是黃同誌,橙橙城裏的同學,大老遠從城裏來看橙橙來著, 特別有心, 這肉都是她帶過來的呢,國英你還杵著呢, 趕緊給老四添飯去。”


    二嫂周國英應了聲,麻利兒起身給四叔添飯去。


    互相打過招呼,田橙橙眨巴眼一錯不錯盯著韓榮祖,看得韓雲長都吃味了,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橙橙你幹嘛一直盯著四哥看?”


    田橙橙回過神來, 歪著頭衝韓雲長笑:“看四哥和我雲長哥哥長得像不像呀。”


    韓榮祖的長相就非常符合時代的審美,身材高大,國字臉, 五官是特別男子漢那種硬朗,笑起來一口露出大白牙, 特別幹淨爽朗, 結合了大隊長和苗春花的長相優點, 是那種很板正很標準的陽光大帥哥長相, 也難怪原主一眼相中。


    韓雲長勉強同意田橙橙的說法:“當然不像,我長得像我爺爺,那我跟四哥誰好看?”


    韓雲長這種過分漂亮的長相有點隔代遺傳,長得更像他已故去的爺爺,尤其是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據說和他爺爺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這也是爺爺奶奶從小就特別寵他的原因之一。


    田橙橙恨不得捧著韓雲長的臉吧唧一口,這人從原來她多一眼就臉紅到現臉不紅氣不喘當眾爭寵了呢。


    田橙橙笑眯了眼,牽著他的手晃了晃:“我雲長哥哥最好看!”


    韓雲長這才順了毛:“那還差不多,算你眼光不錯!”


    黃憶思驚得目瞪口呆,為什麽除了韓家四哥大家都沒有什麽反應的樣子,這裏的民風難道比城裏還開放?城裏都沒見過這樣明目張膽的“談情說愛”。


    老太太多機靈啊,一看黃憶思的樣子就知道怎麽回事:“黃同誌你別介意,習慣就好,他們兩個就是小孩兒心性,整天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我就喜歡他們這樣,看著高興呢。”


    當初她一眼就看中田橙橙和小五是一對,別人都覺得她異想天開,說什麽城裏姑娘瞧不上小五這個下鄉小子,什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小五是她親手帶大的,跟一般小孩兒能一樣嗎?看,打臉了吧,這倆孩子多配啊,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黃憶思這才合上嘴巴,也難怪田橙橙性子變了那麽多,敢情韓家全家人還拿這兩個人當小孩子寵著啊,怪不得她敢把田多多接過來,按照這家人對田橙橙的重視,田多多來了對他們來說也就多雙筷子的事,指不定怎麽寵著呢,是沒什麽好擔心的。


    “奶奶您跟橙橙一樣叫我思思就好,看到大家這麽喜歡橙橙我也高興呢。”


    老太太高興得見牙不見眼,拍著黃憶思的手一個勁誇好孩子。


    這一頓飯吃得是賓主盡歡,連黃憶思也喜歡上韓家一家,喜歡上這裏的生活。


    下午就厲害了,田橙橙直接帶著韓雲長黃憶思還有韓榮祖韓自辰,四大一小浩浩蕩蕩去上工,這架勢把胖嬸都驚著了。


    聽到田橙橙解釋說黃憶思是她城裏的同學,想看看她工作的地方才知道怎麽回事,可她還是不明白,辰辰那個小尾巴跟過來也就算了,韓家兩家兄弟又是怎麽回事?兩個大男人跟過來喂鴨子?有這個必要嗎?


    事實上從小五用嶄新的自行車載著黃憶思進村開始就已經不停有人打聽她是誰。


    自田橙橙帶隊從韓家出來,掌握了第一手消息的人已經在傳黃憶思是韓榮祖的對象!


    總之就很離譜。


    而作為爆炸新聞的核心幾位成員完全不知情,他們一心想早點完成工作好帶著黃憶思到處走走。


    韓榮祖更無辜,他平時從縣城回來都是直接跟著二哥三哥去上工賺公分的,今天完全是被韓雲長拉壯丁拉過來幫忙。


    現在也是他跟著胖嬸認真勞動,那兩位已經帶著黃憶思和韓自辰小朋友到沼澤那邊去摸田螺。


    總之就很離譜!


    田橙橙和黃憶思都是第一下水摸田螺,把一個個胖乎乎的田螺從冒著咕嘟的泥糜裏抓出來是件特別有成就感的事。


    韓雲長說清晨和太陽下山以後田螺們才喜歡出來乘涼,中下午這個時間的田螺都窩在泥糜裏躲太陽,抓起來難度最大。


    可田橙橙和黃憶思都覺得有意思得很,順著田螺爬行的痕跡找到它們的老巢,追蹤到那個冒咕嘟的洞一抓一個準,特別好玩。


    韓自辰小朋友最厲害,他不知道怎麽找到,一個人抓的田螺頂他們三個抓的了。


    田橙橙其實特別害怕軟體動物,尤其是水裏的螞蟥,她是真不敢下沼澤,都順著田埂走,抓田埂邊上的。


    她正好走到轉角處一個類似下水口的地方,在那裏發現了一個大黑洞,低頭一看嚇一大跳,趕緊捂住嘴巴朝韓雲長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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