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嬸推田二叔:“你說句話啊,房子被他們搶走了以後我們住哪啊?你明明是田家人,房子你最少得分一半!”


    田二嬸反應過來了:“對對對,這些東西我們都不要,房子也不全要,我們要一半,一半,隻要一半……”


    田橙橙懶得跟他們廢話,從帶回來的小箱子裏找出房契:“看好了二嬸,地契和房契都在我這裏,認字吧,戶主以前是我奶奶,田瑞雪,現在是我,田-橙-橙,跟你們可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哦。”


    田二嬸伸手搶地契,被韓雲長一腳踹邊上去。


    “我勸你最好不要動手動腳,我可不是什麽好脾氣,你要是敢動橙橙一根毫毛,看我不剃光你的頭!”


    韓榮祖也上前一步:“以前橙橙姐弟孤苦伶仃沒人撐腰,被你們欺壓了這麽多年,以後你們敢再欺負他們試試?我們韓家,我們整個向陽大隊都不會放過你們!”


    “剛毅良辰”兄弟四人握著小拳頭上前,辰辰起了個飛腳,奶聲奶氣哼唧唧:“我敢欺負我小嬸嬸和多寶舅舅!我打!哼!”


    黃憶思的爺爺和兩個叔叔也到了,身後還跟著各自的勤務兵,還都背著槍。


    老爺子爽朗的笑聲傳來:“誰啊,誰要欺負這麽可愛的小團子啊,我老頭子第一個不放過他。”


    老爺子掃了眼地上的東西,再掃了眼眾人,指著田二叔問自家孫女:“什麽情況?”


    黃憶思沒有添油加醋,如實把事情陳述了一遍。


    老爺子聽完,淩厲的眸淡淡掃過田二叔。


    田二叔虎軀一震,連連說馬上搬走,以後再也不來打擾。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們一家本來就欺善怕惡,事以至此,也知道再無力回天,哪裏還敢辯駁?


    他們一直收拾到和豬朋狗友去胡吃海喝的大兒子,約了小開看完電影回來的二女兒,還有和同學逃課打了一下午球的小兒子回來都還沒有收拾完。


    三個兒女都懵圈,聽父母哭哭啼啼說完,既震驚又無奈,聽到院子裏人聲鼎沸,時不時傳出孩童的笑聲,還伴隨著烤肉的香氣飄出……


    小兒子吸了吸鼻子:“媽,我好像聽到多多的聲音了,是不是多多也在裏麵?為啥多多那個小雜碎能在裏麵吃肉,我不能進去啊?”


    田二叔一巴掌扇到小兒子的腦門上:“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人家在裏麵吃龍肉都跟你沒有關係!還想進去吃肉,吃屎吧你!”


    小兒子被打得莫名其妙,抱著後腦勺還想去推門。


    被田二嬸一把抱了回來:“三兒,你記住這個地方,記住這個門牌號,記住這個氣味,隻要你也考上省狀元,以後咱就還有機會回來,記清楚了嗎?”


    小兒子最怕讀書,他像是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娘。


    其實他們心裏都清楚知道,再不甘心他們也都清楚,這個地方怕是回不來了,杏花胡同八十八號以後跟他們再無關係。


    作者有話說:


    第31章


    空嘮嘮的家除了田橙橙帶回來那點特產和他們的行李啥也沒有, 大家夥自發自覺你去搬一塊磚,我回家撿點柴火,你回家拿個紅薯,我去買點豆腐, 你家湊點醬油, 我家拿點孜然, 你家撿點瓜子,我家貢獻點糖果……愣是在八十八號的院子中央臨時搭了個燒烤台,不一會的功夫,物質的豐富程度都可以支攤吆喝做買賣了。


    整個胡同的孩子湊一塊,大人們分幾堆, 誰也沒閑著, 有條不紊分工有序,有吃的端上來, 先緊著孩子們,大人就一人分一口,吃得熱火朝天,誰家辦喜事都沒有這麽熱鬧過。


    黃家老爺子帶了壇好酒,見人多熱鬧, 又差人回去搬上幾壇,男人小酌幾杯,女人磕瓜子嘮嗑, 孩子們玩各種小遊戲,好不盡興。


    “哎呀, 說起來咱們杏花胡同還是頭一回這麽熱鬧, 也好久沒有這麽多街坊鄰居聚一起聊天了, 來來來, 小四小五,我代表橙橙的娘家人敬你們一杯,這些年橙橙姐弟不容易,你們以後可要好好對他們啊。”


    黃家老爺子血壓不是很穩定,黃奶奶平時管得嚴,基本不怎麽讓他碰酒,難得黃奶奶今天娘家那邊有點事,錯過了這麽熱鬧的場麵,黃爺爺可不得抓緊時間多喝幾杯。


    韓雲長和韓榮祖忙上前敬酒。


    黃憶思扶著老爺子的手:“爺爺你少喝點,喝高興就行,當心我告訴奶奶。”


    黃爺爺哈哈大笑:“你這個小管家婆,還是個告狀精,看以後誰敢娶你。”


    “爺爺,我不理你了!”黃憶思臉皮薄,鬧了個大紅臉,跺腳離開。


    紅光滿麵的老爺子越逗孫女越開心,勁一上來,看見一表人才的韓榮祖順嘴問了句:“小四有對象沒有啊?”


    韓榮祖愣了下,旋即搖了搖頭:“還沒有。”


    老爺子看了眼孫女,捋了捋小胡子繼續逗他:“那你覺得我們家告狀精怎麽樣?”


    老爺子這話一出口,邊上聽到的人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開始起哄:


    “郎才女貌,天造地設啊。”


    “對啊,他們還考上了同個大學,這不就是天賜的緣分嗎?”


    “黃老,趁著今天這麽熱鬧,你幹脆給他們做媒,喜上加喜得咧。”


    “對對對,他們四個都是大學生,以後小四小五都是咱們杏花胡同的女婿,可不就是一段佳話嗎?”


    ……


    這年頭講究男女大防,要不是喝多了幾杯定然不會開這樣的玩笑,不僅是黃憶思,連韓榮祖這個大男人都臉熱到不行,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黃憶思都要躲牆角裏去了。


    田橙橙擔心他們玩笑開過頭,連忙拉著韓雲長出來解圍:“各位叔叔阿姨爺爺奶奶,今天的主人公是我和我家小五哥哥,你們怎麽能讓思思搶我的風頭呢,小五哥哥來,咱們敬黃爺爺和各位叔伯一杯。”


    韓雲長端起缺了個小口的大碗,就著碗底淺淺一圈的高粱酒敬老爺子。


    “謝謝各位對橙橙姐弟的照顧,見外的話咱不說了,感激之情都在酒。”韓雲長說完昂頭一口飲盡。


    老爺子特別喜歡這個長得又俊嘴巴又甜的小夥子,三兩句就被他帶偏,拉著他哥倆好蹲到一邊牆角去說話。


    田橙橙借口上茅廁,把臉紅得跟十月柿子一樣的黃憶思也拉了進屋。


    田橙橙今天也是真高興,如果沒有黃爺爺出麵,事情恐怕不會那麽順利,她抱了抱好姐妹,腦袋枕在她的肩頭上:“思思,謝謝你啊。”


    黃憶思回抱著她:“我們是好姐妹,說這個就見外了,再說我也沒幫你什麽。”


    田橙橙搖頭:“不,思思,你幫我的可太多了,對了思思,說真的,你覺得我們家四哥怎麽樣?”


    黃憶思輕輕錘她,推開她的腦袋:“怎麽連你也笑話我?”


    田橙橙明澈的眸一瞬不瞬看著黃憶思:“思思,我是認真問你的,你覺得我們家四哥怎麽樣?或者這麽說吧,四哥和我們家雲長哥哥,你覺得哪個好?”


    黃憶思嚇了一大跳:“橙橙你你你,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我對你家那位可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啊。”


    田橙橙笑得跟偷了隔壁雞蛋的小狐狸似的:“那就是說你對我們家四哥有非分之想咯。”


    黃憶思被她的神邏輯驚著了,本就漲紅的臉這下都能滴出血了:“橙橙你,你……才沒有!你是個大姑娘,能不能矜持一點!”


    田橙橙摟著她的肩頭,循循善誘:“我不是大姑娘,我是有夫之婦,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跟你說啊,我們家四哥可是百裏挑一的好男人,身材好相貌佳這都不用說,好學上進身家清白無不良嗜好,你看他才複習一個多月就能考上和你一樣大學,腦袋多好使啊,我跟你說啊,你要是對他有意思,就趕緊把握住,不然等開了學,學校裏各路環肥燕瘦爭相鬥豔,指不定被哪個小妖精叼了去,到時候你可別後悔啊。”


    黃憶思咬著下嘴唇,手指都絞成了麻花,臉紅紅低著頭,就是不說話。


    田橙橙倒不是想做媒婆,韓榮祖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韓家的基因不錯,雖然不全是韓小五那種驚豔的好看,但兄弟五個都長得不錯,五官周正,高大挺拔,韓榮祖當工人之後很少有機會下地幹活,捂得比較白淨,配上那一臉英氣,也是大帥哥一枚。


    他上輩子也是考上了大學,畢業後回老家開了個工廠,成為了當地首屈一指的龍頭企業,不過作者沒有提及他的感情狀況,總之後來是一心搞事業沒跑了。


    半晌過後,黃憶思才抬起頭來,輕輕問了句:“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其實早在向陽大隊的時候,黃憶思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挺好的,接觸下來也覺得他人不錯,隻不過當時身份懸殊,她壓根沒往那方麵想,想破頭家裏人也可能讓她嫁到農村去,不過現在情況不同,他考上了大學,還和她在一個大學裏,想想好像也無妨。


    意料之內的答案,田橙橙自然沒有意外。


    “這才對嘛,你放心,我家四哥眼睛又不瞎,連你這樣人美心善的好姑娘都看不見的話,眼睛可以捐出去了。”


    黃憶思咬了咬唇瓣,一臉嬌羞:“我不和你說了,我去找我爺爺。”


    黃憶思說完便往外跑。


    田橙橙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彎起眼睛:“那就這麽說定啊,四哥那邊我來搞定!”


    黃憶思一跺腳,頭也不回,喊了句:“你還說!”


    田橙橙笑彎了腰。


    韓雲長見田橙橙這麽久不出來,進來尋人,差點撞上了不看路的黃憶思。


    “她怎麽了?”


    田橙橙但笑不語,伸手要抱抱。


    韓雲長敞開懷抱把她攬入懷內,趁著四下無人,在她的發端上偷偷親了下:“怎麽了媳婦兒?分開一會就這麽黏人呢,嗯?”


    田橙橙皺著鼻子蹭了蹭他的脖子:“就黏你,黏著你一輩子好不好呀?”


    韓雲長摟緊她:“求之不得,最好栓我褲腰帶上,一步都不離開。”


    喝了酒的韓雲長比平時黏糊,他抿著唇蹭了蹭田橙橙的發端:“媳婦兒,我真的好喜歡你。”


    田橙橙昂著腦袋重重親他一口:“雲長哥哥,我也好喜歡你呀。”


    韓雲長覺得自己不算是沒見過世麵的人,至少對比起向陽大隊的其他人他算是見多識廣了,他知道向陽大隊以外有公社,公社以外有鎮子有縣城,縣城以外還有市區有省城,省城以外還有他大哥堅守的外島、邊疆……這些地方他都一一探索過。


    然而天外有天,s市還是比他以為的要繁華,落地s市的時候他的第一個想法是,田橙橙這樣一個來自繁華大都市的知青姑娘是怎麽就看上他的呢,居然願意為了他放棄這種人人都向往的繁華,她是有多喜歡他啊,他又是何等幸運能夠被她喜歡啊。


    韓雲長不是什麽矯情之人,但今天他感觸很深,也是到了今天才發現他和田橙橙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媳婦兒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習,努力賺錢,將來咱們把八十八號留給多多,我再給你買一個比八十八號更氣派的院子。”


    要不怎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田橙橙一直都是這麽想的。


    田橙橙笑眯了眼,握拳:“好的呀,雲長哥哥加油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


    若幹年後,杏花胡同□□號到九十一號被同一個神秘買家出高價買走,打打拆拆數月後,原本日久失修的破落院子變成了三位一體,亭台樓閣應有盡有的氣派大院,杏花胡同九十號的門牌換成了“杏花胡同89-91,韓公館”。


    彼時,已經是兩個孩子母親的田橙橙依舊很年輕,音容笑貌宛若剛剛走出校門的大學生,田橙橙站在韓公館的門牌下,笑顏如花,她背著夕陽的餘暉張開雙臂,熱情地擁抱放學歸來的孩子和下班到家的丈夫;


    隔壁杏花胡同88號同樣是修葺過,院子煥然一新,已經是大學生的田多多推開厚重的院門準備去姐姐家蹭晚飯;


    後麵的黃家大院,黃憶思和韓榮祖的兒子帶上自己給小夥伴們精心準備的禮物,算準時間去五嬸家串門,剛走到門口被自家爺爺叫住,黃老爺子從院子的葡萄架上剪了串最大最好的葡萄,讓他一並帶去給小夥伴們嚐嚐……


    韓公館裏,一個大門進,三個垂花門分別還是三個小院子,大隊長帶著韓家老太太和韓榮宗一家四口住正中間的90號院子,韓榮耀一家六口住左邊的91號院子,是的,韓榮耀和張帶娣生了老三韓自美之後還想追一個姑娘,結果生下來又是一個臭小子,已經是大朋友的辰辰又多了一個弟弟,集齊了“良辰美景”四個兄弟。


    如今陽盛陰衰的韓家隻有田橙橙生了一對龍鳳胎,給韓家添了位萬千寵愛的小公主。


    田橙橙一家則住在挨著88號的89號院子。


    田多多也是以省狀元的身份考入s市交大,他放假的時間多半都在韓公館,於是半個胡同的小朋友都擠到韓公館去。


    韓家的韓自剛韓自毅韓自良也都在s市上大學,韓自辰還在私立學校裏讀高中,大哥哥們都放假的時候正是韓公館最熱鬧的時候,加上韓公館玩的項目和吃的東西五花八門什麽都有,田阿姨人又美心又善,總是笑眯眯地和他們玩,龍鳳胎的性格也特別好玩,所以韓公館成了他們最喜歡的“遊樂場”,一有空就喜歡往這裏跑。


    韓雲長不知道從哪裏搗鼓來一台相機,這一天人又齊,正好給大家都拍個大合照。


    小家夥們一聽可以拍照,又紛紛回家把自己的爸爸媽媽都叫過來,於是乎,滿滿當當的人口擠滿了整個院子,比田橙橙帶著韓雲長回來的第一天還要多人,還要熱鬧。


    黃憶思一家也都來湊熱鬧,於是乎,以黃老爺子和老太太為中心,小的孩子們坐前麵地上,長輩們抱著最小的孩子坐一排凳子,大一點的孩子們站長輩後麵,大人們後麵站一排,又墊個磚頭站一排,再後麵一排墊兩塊磚頭……這樣一層又一層,排了個裏三層外三層,鏡頭才堪堪裝得下。


    韓雲長調好定時,跑回去抱著田橙橙喊了一句:“來了,一二三,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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